那人越走越近,我拂了拂衣袖上沾染的灰尘,微笑道:“敏代与将军可真是有缘分,在这么偏僻的地方都能遇见。”
王贲左右都无人跟随,在宫中如此其实并不合规矩,他与李牧不同,李牧出身世家,有封号。王贲就是个纯粹的武将,恐怕是有什么要事不便让人跟随才孤身一人。
王贲凑近我一字一句道:“我还以为是公主想见在下呢?谁叫我是世间之大丈夫?”
原来他还记着当日我在朝堂上的那句话,我摸了摸鼻尖,坦然道:“将军倒是好记性,将军实至名归,不必受之有愧。”
王贲朗笑道:“那就多谢公主美赞了,如今公主在宫中过得如何?”
我耸了耸肩叹气道:“我过得好不好将军猜不到吗?”
王贲了然道:“我自然是猜公主过得极好了,我可是听说公主从赵国带了不少珍宝,送给华阳祖太后的那件屏风也是价值连城。”
我得意道:“那是自然,我父王母后素来最疼我,只可惜这些珍宝也只能送送人,若是将军有雅兴去看,是敏代的荣幸。”
王贲微点点头:“好啊,下次有空定然要去看看赵国的珍宝,上次在朝堂上不便相问,我与赵将军李牧曾有一面之缘,他如今在赵国如何呀?”
又是一个问起李牧的,秦国人关心的竟不是赵王如何,偏偏一个又一个地问起李牧,是对我的试探,还是对赵国的试探?
我佯装无所谓道:“武安君呀,我虽与他素来没什么接触,但是倒也常见,他如今自然是赵国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呀。”
王贲嘴角勾起一抹笑,又问道:“我还以为公主定然与李牧相熟的,我可是听说在赵国没有哪个公主不想嫁于他的。”
我噗嗤笑道:“不怕将军笑话,纵然我是嫡公主,但武安君可是素来瞧不起我的出身,敏代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自然没有那个心思。”
王贲负手而立,惋惜道:“本来想若是李牧不忙,我还真希望能将他请来秦国叙叙旧的。”
虽然我心中是冷哼了一声,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一国公主得体的微笑:“若是将军真想见武安君倒也不难。”
王贲好奇道:“如何?”
我一字一顿道:“将军可寻空去赵国一趟,我相信无论是我父王,还是武安君都会好好招待将军的,要不然恐怕只有战场上相见了。”
王贲大概没料到我会结束这虚与委蛇的情境,还敢朝他冷笑,怔在原地。
赵秦两国才刚刚修好,身为赵国公主竟然主动提出要两国将军战场相见,的确匪夷所思。但如今瞧着王贲的一举一动,看似客气,但语气中的不屑与试探让人着实不爽。
我就是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宫中的无知女子,让他不敢再对我随意试探,再者赵国被夺赵邺十余城,无数百姓惨死,可都离不开他们王家父子。
我缓缓转身,最后轻飘飘道了句:“我定然修书一封赠予武安君,让他打扫庭院,等着王将军做客。”
王贲回过神来,与方才违心的笑不同,瞧着面前女子言语上的讽刺揶揄竟也没生气,只觉的可能是自己方才太过虚伪,惹恼了她,摇摇头道:“公主……”
话未说完,我便已经带着黎姜与小高走远,路上黎姜开口问道:“公主,你是不是不喜欢这位王将军?”
何止是不喜欢,上次他为李信解围,这次他找我打探李牧的消息,虽世间政客大多虚伪,但王贲就是让人感觉不舒服。再加上他有一个那样的父亲,他的存在对赵国的威胁,对李牧的威胁不可估量。
过了半晌我才淡淡道:“若有机会除了此人,我们也许会少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