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洲,昆仑祖脉。
紫木心和黑甲快速行走在冰天雪地里,两人想摘取昆仑山脉最高峰的雪心莲。他们还不知道影天被救治好了,只是当初听到夫子和方丈说,这昆仑祖脉的雪心莲乃是养心护脉的最佳上等良药,雪心莲根据年份不同,自然药效力也大不相同,迄今为止,现世的雪心莲中,最长年份的雪心莲也不过五百六十年的雪心莲。
黑甲和紫木心自南下就径直往昆仑这边赶来,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到了昆仑,在昆仑一晃大半年,才打听到这雪心莲在昆仑祖脉最高峰才有,而且数千年来,巫族、异族、人族都来此地求取雪心莲,这雪心莲早就快要见不到踪迹了。
紫木心的紫木宝体其实先天亲近万物,对这类先天至宝也是极为亲近。两人合计一下,觉得先往最高峰赶去,凭借紫木心的感应,也许还有点希望。
这昆仑祖脉,绵延十万里,最高峰耸入云天。天下最奇绝,昆仑通天峰,一步一登天,回首再望无人间。紫木心有先天宝体,倒是扛得住这千年寒气和高海拔气压,黑甲便没这般轻松写意,一路使用着神行,到现在已经力有不逮,方寸间腾挪,已经十分艰难。
紫木心见状,一气化三清,强行以神御气,黑甲身周顿时压力大减。此时天上有黑云翻滚,雷霆震怒,似有天上仙人降法旨:汝等凡夫,本秉天缘,焉敢逆天行事!
紫木心眼耳渗血,周天运行的气被强行打断,一口气血压抑不住,吐了出来。即便如此,紫木心仍旧坚持住,这天地身周,总归还能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反看黑甲,整个人浑身被这股天威压制,整个人像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衣衫都被毛孔里渗出来的鲜血浸透、打湿。
两人这番凄惨模样,换作一般人早就放弃,滚落下山去了。
两人还在坚持,紫木心坚持以道抗天威,法则一出,空间中有嗡鸣声,这是大道与天道之争。
“我有三千道,我亦有三道,人道、鬼道、天道。所谓不过是生死轮回,人间伦常。”这句话是书院第一位先代夫子说的,本意便是求大道,合乎这个世界的道理的天道,才算正常。若天地都不仁,何来盛世无缺。
“心,我们搏一把,我用神行把你的法则送到云层之上,告诉这九天之上,所谓道理,不过是谁的拳头大小。”黑甲咬牙说道。
“不行,你的身体撑不住这天威,就算你强行破开,到了九天之上,最终你也要身体崩碎,身死道消。我有一法,要定这方寸之地的乾坤。”说完,紫木心顿时立地成佛,身后显化佛家大真言,天地生佛,有凤凰起舞,孔雀开屏。
“佛道?”黑甲双眸一凝,身上的天威压力顿减。
天威现在都集中在紫木心一人身上,紫木心体有金光,光华四射。这边黑甲带着紫木心快速奔走,神行闪去,又跑了一段路程,这时离峰顶还有三分之一的路程,遥遥可见奇绝峰顶。
但是这时,紫木心佛体开始裂纹横生,遍布身周。便是黑甲都觉得紫木心越来越重,似有千斤,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没有力气再往前一步。
天威再次加重,紫木心的金身瞬间彻底崩碎,不再维持这道佛家大神通。一时间虚弱至极的紫木心再次口吐鲜血,这边黑甲同样再次承受着天威,身体被压弯了腰,便是这样,黑甲一不曾被压趴在地上。一力扛天,黑甲的体内骨头已经尽数裂开。
疯了一样的黑甲,额头青筋暴起,大喝一声:“吼!”眼珠凸出,红血丝布满了眼球。
“天要亡我,我也不从!”黑甲奋力起身,一身修为早就到了武者八级巅峰,这般压榨身体极限,修为也直接强行破镜,天下数千年来最年轻的九级武者。
破镜入九级的黑甲直上九天,浑身被黑气覆盖,最后黑气实体化,覆身为铠。铠甲看起来漆黑如墨,厚重如山。黑甲双眸深黑,一眼望去,深邃无边。
九天之上,仙人震怒。本来云层中的天雷还将显未显,黑甲这番动作,这天雷彻底降落下来,粗如水缸的天雷,闪耀着刺眼白光,迅疾而下,直接劈到黑甲身上。硬抗一记天雷后,黑甲身上的铠甲有点消散,不过黑甲并没有退却,揩去嘴角的血迹,双拳递出,一拳开路,一拳破天。
“贼老天,给我开!”
黑甲的四行突破到天行,天威更甚,天雷瞬间爆炸,紫色雷电在九天之上闪烁。
“啪!”未见其雷,先闻其声。
一道紫雷劈向黑甲,黑甲天行使出,一步百里,左奔右突,步步登天,躲过了数十道紫雷,最后一拳轰出,天威顿时一滞,空间出现了五秒的静止。
“轰!轰!轰!”
雷云暴动,天穹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内黑如深渊,洞口还在逐渐扩大,呈螺旋状降下。
这番天地异相,最先发觉的便是此时正在昆仑寻先圣的血龙和鸠鸣。当初二人根据地图来到蛮洲,找寻一年时间,最终才确定这先圣还是在昆仑祖脉中坐化。
这时,血龙和鸠鸣互相看一眼,异口同声道:“出事了,走!”
两人瞬间一步千里,天行使出,九天皆可去。两人一路疾赶,这是要如当年祖巫大战,天塌地陷吗,这天洞不正是古籍上记载的末世人间悲剧。
这边黑甲和紫木心看到这般情境,也是呆住了,这要一拳把天打穿了吗,这般气象,黑甲心想:要是这次能平安回去,老子能和影天吹上三年。
这边紫木心呆了一会儿,定定神。看着这片天地,拉着黑甲赶紧往山下逃去,这个地方,看来一般人是真的上不去了,上面肯定有大事发生过,这般天地禁制,可不是一般人能布置的。
两人反应过来,赶紧一路神行下山。
这边血龙和鸠鸣也是终于赶到山下,望着面前的通天峰,两人面色苍白,手中各自祭出水灵、火凤。有龙吟凤鸣,一头龙和一头凤凰双双飞天,直奔上方的天洞去。
鸠鸣和血龙二人想要靠这双灵剑,控制住这方天洞的继续扩大。人力终有穷尽时,二人虽说都已是尊者巅峰的封号武者,但是这天地量劫,二人在这面前,还是不够看。
九天之云还在下垂,这天洞也越转越大。蛮洲本地的宗门和这昆仑祖脉的佛寺也来人了,蛮洲唐门,机关世家,这次来的也是唐门的家主和几位不出世的老祖宗。昆仑小西天,寺中五位喇嘛上师皆至。最后还有一泼人,更是神秘已久的蜀中巫族。
“两位大剑主,不知这番大异像,所谓何故?”唐门家主唐赵开口问道。
“我二人也是才赶到,不知具体缘故,你们也别干站着了,大家一起出手,一起压制这异像。不然这天塌了,这天下苍生又该是生灵涂炭。”血龙对着后面来的人说着,这来的人皆是实力不俗。
众人一起合力,控制着九天下垂的云层和天洞。这边黑甲和紫木心也逃到山下了,望着天上越来越低的云层,似乎正在下降的云层缓缓止住了下垂之势,两人感知到这半空中数十道恐怖的气息,大概知道了,应该是这附近的大宗师都来了,不然,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气势。
闯了祸的二人,也不敢继续逗留,不顾体内伤势,向着山下人群这边走去,不管结果如何,书院教导的大丈夫立世,便要敢做敢当。黑甲和紫木心决定,至少要把来龙去脉给他们说清楚,至于最后的对错,书院弟子,又有何惧。
这边血龙等人还在倾力补天,上古有大神补天,今番众人拾柴火焰高,这天塌之势逐渐控制住,但是补天的气力,非圣人不可。
就在血龙鸠鸣等人焦虑之际,有人身影闪烁,一人升天,只见那人一手作撑天状。
霎时间,圣人气息弥漫,梵音唱响,红霞漫天。
有圣人现世,这天就塌不了。血龙和鸠鸣顿时松了一口气,转念一思,这人估计便是消失多年的巫族鬼才,花脸。
当年此人以半圣境横空出世中原武林,一身实力诡异高超,神出鬼没,再加上只知晓来自蛮洲蜀中巫族,那自然更加神秘。不过那个年代,对于一个时代来说,这是一个群英荟萃的大时代,台面上的就有中原七圣,这南疆巫族和中洲巫族其内也有半圣出世,这天下群雄争霸,不过都被书院夫子死死压住一头,那个时代,书院便是规矩。
花脸看着面前的天洞,再转头望去通天峰,心中冷哼:“何必执念太深!”
“血龙、鸠鸣,你二人随我前来,其他人都回去吧,此间事已了,不必再做逗留。”花脸的声音淡漠至极,不容反驳,说完便直接一手托天,一点点把天托起,向着通天峰峰顶飞去。
血龙和鸠鸣也赶紧御剑向上飞去,跟着前辈的脚步,一行畅通无阻。
这边,紫木心和黑甲总算赶到众人这边,看到还没走完的人,还没等两人喊出来,便已经脱力昏厥过去,这边最后走的蜀中巫族族人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一看,见到是两个孩子,看这一身的伤势,便带着两人,回到了族中居所。
血龙和鸠鸣跟着花脸一路通天,大概半个时辰,三人总算到了这通天峰尽头,这里有一座宫宇。
整个通天峰峰颠并不大,一座宫殿就占去它三分之二的面积,周围零零散散开着这昆仑的圣药雪心莲。
若是放在外界,这些雪心莲怕又是引得江湖一番腥风血雨。
“前辈,不知带我二人来,所欲何为?”血龙很是恭敬询问道。
“又不是带你们来送死,哪来那么多废话,跟着就是了。”花脸此时心情特别不好,不知是不是因为新人忆旧人,分外烦躁。
这边血龙和鸠鸣听到面前这位圣人的话语,不免有些咋舌,从未听说圣人还有如此烦躁心境的。不过两人到还不至于被吓到,虽说面前前辈是圣人,可我辈年轻剑士,既要握住手中三尺青锋,便要顶天立地于世间。
这边花脸见二人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语而受影响,不免心中惊奇,看来传闻中的两位灵剑主果然不俗。
三人一前两后,一步一步走进这诡异宫殿。多年无人打理的宫殿,从外面看就能看出衰败。这时,随着两人都踏上这宫殿最后一阶台阶,两人手中剑皆是长鸣不止。
两人心中一惊,难道是……
两人皆是一步跨入宫殿内,这是一座供人起居生活的宫殿,现在依稀还能看出当年在这里生活的那人的活动踪迹。屋内屏风后有一处石榻,屋内两侧各是一排书架,上面已经布满了灰尘和蛛网。
“唉!”
在外屋的二人听到在内屋花脸前辈的叹息,赶紧走进屋内,看到花脸前辈正拿着一本早已泛黄的书卷,上面并不是什么修炼功法,反而不过是一位人生过客的牢骚腹语。
一纸荒唐言,不过是一位痴情夫人等着自己心爱的人,未归、不归。
“喏,这应该就是你们最近要找的东西。”花脸前辈把手中拿到递给二人一本书,上面只有三个字,人未归。
这位夫人便是人族史上五位把四行修无门的中的唯一一位女子。
原来她真的在这昆仑祖脉生活了一辈子,那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等了一辈子的心上人,又是谁?
血龙翻开了书,打算先看看这位先师到底是何方神圣。
“你好,翻书人。”
“我叫傅柳絮,很高兴在这里认识你。”
“我只是在这里等自己丈夫的一位无知妇人,”
“大概是知道自己等不到他了,所以我只能把自己满腹牢骚写在纸上,”
“其实我也不能怪他,当初便是我死拖硬拽拉着他与我成亲,”
“何曾想他也有那么一天,这天地间本身是没有任何事物能拦住他的,不过是自困一地罢了,”
“他要做那天下苍生的英雄,可是,他怎么忘记家中还有娘子挂念着他,”
“等不到他,便等他的传人吧,翻书人,既然你们来了,想必你们便是他的传人,请记住他叫景阳君,司徒庭兰。”
“我便是司徒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