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2013年,S市,雨,咖啡馆,咖啡的冰块为夏中的热烈降温。
食指拇指合作,断续地端起咖啡杯送进嘴唇,吸取杯中的那份凉意,来驱散周围的闷热,咖啡馆的空调只是摆设。
女孩来到对面,左手把木质的凳子挪后,落座。
持续的沉默,略显尴尬。
“有事吗?”女孩率先败下阵来,若她不主动发声,那么两个人肯定要在这咖啡馆中坐上一天了,内心吐糟:“上辈子没读过书似的,书呆子。”
目光从书籍上挪开,思绪从文字故事中抽出,再次把冰凉的咖啡送进口腔。
“......爸让我来陪你。”斟酌着回道,目光也随之转移到对方姣好的面容上。
女孩听到“爸”这个字眼时,纤细的身子后倾。
脑海中瞬间弹出,“身子后倾,表明对方拉开距离,以获取施展拳脚的空间,以及距离上的安全感。主动迎上,拉近距离……嗯?我在想什么?”
挥去脑海中的不良反应。
他知道这个不把自己当做哥哥的妹妹生气了,但无所谓,斟酌选词的目的已达到,挑逗一下青春期的妹妹是他读书间隙的唯一乐趣所在。
女孩的确很生气,面前秀气的男孩和她并没有血缘关系,仅仅是父亲在母亲亡故后在童心福利院收养的孩子,但是父亲对面前男孩的喜爱远远超过了她。
女孩反驳道:“谢...春树,我是来上大学的,不是出来游玩的,不需要人陪,我会给爸打电话让你回去,我都18岁了。”语气尽管平缓,但是着重拉长的姓氏,依旧暴露了她的恼火,这位哥哥依旧保持着收养之前的姓氏,而她和父亲姓氏是叶。
“你喝什么?”
“啊......不用,我马上就走。”女孩起身欲走,但看到外面的落雨和微风,缩了缩脖子,为自己方才的笃定语气感到了稍许的后悔,走还是不走,杵在这里好生尴尬。
“服务员,来一杯常温的冲绳黑糖拿铁,半糖。”谢春树举起右手,向咖啡馆柜台方向下单,化解了女孩的尴尬,之后便低头看书了,摆明了我一点都不想和你说话的样子。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因为咖啡馆位于大学城的步行街,打车需要步行一段路程,女孩只能悻悻然地坐下,掏出手机等候雨停或者刚刚他点的咖啡。
......
“您要的冲绳黑糖咖啡。”服务员端上冒着热气的咖啡,识趣的放到女孩面前。女孩心中泛起疑惑,“如此闷热,他怎么知道我不能冷咖啡?”
......
雨一直下,步行街道稀稀落落点缀着几把游荡的伞,伞下都是成双入对,想必单身狗都在宿舍打游戏,或者图书馆读书学习。
书页随着时间的溜走翻转。
谢春树终于从文字中抽出,看了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合上书,站起欲往外走,但是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面趴在咖啡桌上熟睡的女孩。
停顿了两秒便决定把刚刚想起的妹妹再次弃之若履,起身从门口收集顾客雨伞的框中,挑出自己的伞,撑开伞,向雨中走去。
......
雨停,咖啡馆的顾客开始增多,服务员便好心的拍了拍趴在桌面的女孩,提醒她下雨天这样睡觉容易感冒(请不要占位置睡觉了,快走吧,当然记得下次再来,狗头)。
女孩揉揉惺忪眼,眼睛的缝隙看到了对面空空如也的空气,眼睛开始睁大,再次睁大,不可置信地意识到那个姓名比自己好听,样貌秀气十足的哥哥,竟然丢下了自己,让她一个女生孤零零睡在陌生的咖啡馆。
她立马掏出手机,给父亲大人打小报告,顺便问清缘故。
“嘟...嘟...花火,怎么了?大学环境怎么样?”关心的语气从电话中传出。
女孩姓叶名花火。
叶花火心中想着一点都不好,刚被你喜爱的义子欺负,但嘴上也只能气嘟嘟道:“都挺好的,谢春树怎么来了?”
“你哥啊!他……也考上了你的学校。”
叶花火傻傻愣在原地:“噫……啊!”
“喂,花火,怎么了?你哥他自己决定的,我也是才知道的。”
叶花火回过神来,立马反驳道:“但是谢春树说,是你让他来陪我的?”
“嗯?!喂?喂……我这边进电梯了,信号不好,我先挂了啊?在学校好好照顾自己,听你哥的。”手机断了声响。
......
“装,接着装!早有预谋,这绝对是阴谋,啊...气死我了,合伙来骗我。”叶花火一脸愤懑嘟囔道,心中不忘叹息“谁来救救我的大学自由生活啊,又要在谢春树的阴影下狗过。”
拿着手机就往咖啡馆外走去,室外冷冽,叶花火缩了缩脖子。
“唉,同学,咖啡钱还没给呢?”服务员追出咖啡馆,拦住将要离去的她。
“额?......啊!”叶花火漂亮的脸庞,挂上了一道道黑线,火焰状的黑线。
她用手机结了两杯咖啡的账,在咖啡馆服务员异样的目光下,夺门而出。
“谢春树,我要杀杀了你。”
......
此时的春树已经在华夏财经大学的男生宿舍中安稳的躺下了,不知道有人在心里已经把他杀了一次,虽然他已经死...过了一次。
华夏财经大学作为华夏财经类第一的大学,宿舍条件是国内排上名的好,四人间,上床下桌,独立卫生间,阳台,空调,应该有的一应俱全,而且阳台和卫生间是隔离开的,卫生间在门口位置,这是大学宿舍最为难得的。
由于距离开学还有一天,舍友都还没到。他便挑了一个靠近阳台的位置,往外看,一眼湖水,近水楼台先得月。
湖水在冬雨的冲刷下,更加透彻,他最喜欢这种下雨天一个人抱着书看。
不过,绝地重生游戏系统传唤了他。
宿舍门已被反锁,谢春树躺在了床上,双目紧闭,佯装着睡觉的样子。
脑海中随着意识的控制弹出屏幕面板,是一个游戏界面,游戏名:“绝地重生”。
在游戏名下方不断滚动着红色的注意事项:
注意一:重生日等于零,重生者死亡,死因心脏骤停或者其他。
注意二:不要试图泄露本游戏的所有信息,游戏系统判定为意欲泄露,重生日清除为零,后果见注意一。
注意三:我会变!平底锅可以挡住所有的子弹。
谢春树自动略过前两条注意项,开始品味注意三的每个字眼以及字里行间的情绪。
虽然今天的注意三依旧是开头的“我会变!”,但每次谢春树看到这三个汉字和感叹号时,心中便会生出提线木偶被操纵的恐怖感。
重生的最初,看到“我会变!”这句调皮话和感叹号之后,他原有记忆所有累积的世界观,价值观,人生观层层倒塌。
自身的重生和“我会变!”以及游戏中众多的参与者,放在在一起思考,很容易便能想到他的重生不是唯一事件,而是普遍的,自身肯定满足了特定的重生条件,便被这个游戏系统选中来苟延残喘的重生。
重生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一系列操作的背后,世界和记忆是否真实存在?
他不断质疑和回忆,即使是记忆中第一次杀人见血也没有这般脆弱,只因为他的过往和拥有的记忆都有可能被这三个汉字和感叹号否定掉。
他每天都在怀疑现实世界和以往记忆是否真实,是否虚妄,各种荒谬疯狂的猜测妄想让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但是一岁生日的那一天,注意三:
我会变!没时间思考了,活下去!
从那之后,他便摆脱了那三观塌陷的脆弱。
开始了真正的重生,就似游戏名一般,绝地重生。
一周岁生日那天,注意三绝对是他重生以来最好的生日礼物,注意三,虽然看似还是在为重生者提供注意事项,没有给出他困惑的答案。但“活下去”三个字却让他解读出了另外一种含义,让他得以肯定世界和记忆是真实存在的,只因为“活下去”三个字是在前面的“时间”背景下。
注意三很人性化,那么便用人类的思维思考,时间是存在的,活下去的世界也是真实存在的。虽然这个推测并不容易站住脚,但给了当时脆弱的他莫大的希望。
“我会变!没时间思考了,活下去!”仿佛就是为当时濒临崩溃的他准备的,让他的精神得以稳定下来。
那时以后,谢春树每次被游戏系统传唤参与游戏,都会花上半刻钟时间,来品味独特的注意三。
上一次的是“跳伞时记得看看周围有没有敌人啊!”,今天的是“平底锅竟能挡住所有的子弹?!”,都是对于他来说无用的提示,但字里行间是有情绪的,而且是丰富的情绪。
注意三,就像是青春期少女的简短日记,偷懒时就会随便丢几句稀松平常的游戏提示语,就似今天。无聊时,会提示游戏地图的哪个水坑有一只小鱼快渴死了,希望有人带点水。但是注意三偶尔还会发布一些现实世界的任务,比如去南极收集一种特殊物质,奖励当然也是重生日。
而现实世界的任务更加让他肯定了原本的推测。
重生日是什么?就是游戏界面右上角的数字——【重生日:361日】
如果谢春树不再参加以后的绝地重生游戏,来获得游戏系统给与的重生日奖励,那么他的生命剩余——三百六十一昼夜,重生没有重生小说中的那般幽默轻松。
死神一直以时间的速度在他的身后尾随,这种重生或许并不如传统想象中的那般万事如意。
“重生在了绝地,恰好重生之前就职杀手行业,唯独熟练杀人舔包的勾当。”这是春树经常给自己打气的吐槽。
然后他便控制意识,点击游戏界面的“开始游戏”。
“咦.......似乎忘了给咖啡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