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剑宗位于梁州的正东部,相较于遍地蛮夷的西部,人烟稀少的北部,倒也算的上山清水秀。当代掌门一星剑乾元更是整个梁州为数不多的真丹期武道宗师。
当一名武者体内的内力足够,便可尝试打通丹海与外界的壁垒,倘若成功,便可引天地精气入体,从而在体内诞生出那一缕先天之气,后天返先天,这便是先天之境。力举千斤,捉鹰拿燕,异于常人。但先天之境也不过是整个武学大道的起点而已,唯有先天之气圆满,素本还真,方可称得上一方高手,而若是能顺利凝结武道真丹,即便是中土的那些大门大派,也足以担任长老之位,更别说在这荒凉的梁州境内了。
而今乾元坐化,失去了唯一的真丹期武道宗师,这对长生剑宗来说无外乎一场地震,随着消息的不断外传,梁州东部三十年的平静迟早会宣告结束。
啪,一只茶杯摔碎在地上,茶水混着渣滓溅到了简孟的脸上。
“我说过了,这段时间不准你们给我惹麻烦,谁给你的胆子?”大堂中,一个身穿黑色道袍的老人正对着简孟怒吼着。
作为律堂的二师兄,整个长生剑宗排名第六的弟子,简孟的身份与名望在宗门内甚至高过了一般的长老。但此刻他却唯唯诺诺的跪倒在老人的面前,他也只能唯唯诺诺的跪倒在老人面前,因为面前的这位老人不光是他的师傅,更是律堂之主——辛阳云。
对于宗门弟子来说,他是最严厉的剑律,主管宗门刑罚,而对于其他长老执事来说,面前的老人是宗门内年龄最长的长老,亲身经历过三十年前的巨变,没有人不敬畏他。
地上的简孟早以被老人抽成了猪头,他此刻是有苦说不出,本来十拿九稳的一件事,却因为清平的临阵突破而输的莫名其妙,最后陆明渊那一掌更是将自己打成重伤,导致自己这一身伤势完全瞒不过师傅。
“是我让他去的。”正当简猛不知道该如何辩解,一道洪亮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推门走了进来。
“曹城!你不在你的剑堂“闭关”,来我这里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何必呢?都到了这个时候,又何必再遮遮掩掩的呢?辛师叔,哦不对,舅舅。”对于老人的指责,曹城自顾自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拿起桌上发冷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轻描淡写的答道。
“为什么?”
“我叫光儿委托小孟去找陆明渊的麻烦,其实是想看看掌门真人是否真的病重,事情如果在承元殿闹起来,以掌门的性格,终归是会出面阻止的。”
闻言,辛阳云沉默了一会,带着些许伤感说道:“如此说来,掌门真人只怕是真的重病在身,不久于人世了。”
“如此一来我们的机会便到了。”只见曹城略带兴奋的说道。
“可那毕竟是掌门,三十年前若不是掌门出面,长生剑宗早就已经没了,无论他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应该支持才对。”辛阳云皱眉说道。
“那又如何,掌教对于我长生剑宗,自是恩德无量,可难道就要这样看着掌门之位拱手与人?师叔,掌教疼爱他那两个弟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掌教坐化,那么下一任宗主无外乎是这两人中的一人,将宗门未来交到一个不足20岁的毛头小子手里,你安心吗?”
说着,不待辛阳云反驳,他接着说道:“前些天掌门的召集令,师叔您已经以闭关为由拒绝了,选择在那个时候便已经做下了,现在再来谈论这些,未免太过于女儿姿态了些。”
听到这里,辛阳云的脸色变换了数次,终于缓缓点头。
忙活了这么多,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曹城满意的放下了茶杯,起身向门外离去。
“小城。”辛阳云猛的抬头喊道。
“嗯?”
“为什么非要争这个掌门之位不可?就算此次成功,也会对宗门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当然是为了本宗的未来,本宗现在正值动荡之际,它需要的是一个强大而又有魄力的掌门,那么舍我其谁?”说着,一道先天气息从他的体内流出,与之交相辉映的是曹城的整个身体,每一寸皮肤下都闪烁温润的光芒——素本还真大圆满。
“只差一步,我便能踏入与掌门一样的真丹境,无论今次产生多大的损失,届时都能弥补回来。”说着,他便推门要离去。
“这不是实话。”老人摇头说道。
闻言,曹城眉头微微一挑,沉默了一会,才答道:“我不甘心,剑堂一脉把持剑宗数百年历史,我的祖辈不知道留了多少的血,三十年前,为了保护这个宗门,爹娘都死了,师傅也死了,我们这一脉更是死伤殆尽,结果现在掌门之位却落入一个不知道来历的人手里,我又如何能甘心?”
“而且我恨,掌门明明有如此境界,当年若是愿意早些出面,整个剑宗又如何会死这么多人,爹和娘又如何会死?”说到这里,他的脸甚至因为仇恨而变得扭曲。
“掌门救了宗门,救了我,我不会找他报仇,但这不代表我不会找他的徒弟报仇。”
砰的一声,他摔门离去。
……
……
是夜,一轮明月正安安静静的悬于天空,抬头一望,便是满天繁星。
陆明渊这会正坐在山崖的一颗古树下。这里的风景极佳,向下眺望,能看见大半个宗门,为了方便观看,当年师兄专门求师傅修建了一方茶几和石椅。每逢天气明朗,自己便会被师兄拉到此处,听其吟诗做赋,不胜其烦。
此刻他正坐在师兄习惯的那个位置向下眺望,视线缓缓移动,从律堂到……剑堂!
他的手里正拿着一本剑经——长生剑典。初代祖师游历于此,观谪仙剑痕,随作出此书,创下了长生剑宗几百年的基业。
从祖师的其他典籍便可看出其中对这位谪仙推崇至极,叹服其长生、自在之意。可惜,千年过去了,早已物是人非,那道剑痕也早在岁月的磨蚀下消失无踪。
“果然,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该腐朽谁也逃不掉。。”夜空下的陆明渊淡然开口说道。然后,慢慢翻开了那本剑经。
说来也是奇怪,初代祖师分明对那位谪仙推崇至极,但那本剑经的第一页,写的却不是“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也“不是曾向长生说息机”,更不是那句“朝如青丝暮成雪”,反而是一句与谪仙毫不相干的话。”
“云在青天水在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