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上,皇后在继续主持大局,只是众人都兴致缺缺,还都琢磨着刚才发生的事。
元昊禛心里有些不舒服,十多年来,只听说过元昊萧,却没见过,如此兄弟关系实在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十五岁开始帮父皇办事,如今二十五岁已经十年,也不过堪堪得了父皇“沉稳有度”的评价,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现下这个弟弟刚要出现便得了“谋略过人、才思出众”的夸赞,他倒是凭什么呢?
元昊禛心里苦笑,给自己倒了杯酒,强压下去情绪。却隐隐感觉不远处有目光直视过来,抬头发现斜对面有一少女正在望着自己,年纪不大却有着一双沉静的眸子,端庄规矩的坐在那里,恰到好处的微笑,见他发觉,也不避让,只略略点头示意。
元昊禛举起酒杯示意,一饮而尽,侧头问旁边的元昊鹧:“三弟,那桌是哪家的姑娘?”
元昊鹧与朝中众女孩年纪相当,平日里一块玩的公子哥又多,便了解各家情况。见元昊禛所指是容家桌席,便道:“那是容员外家的,这几个都是容凌安的妹妹。”
元昊禛颔首:“容凌安是大元不可多得的人才,他这几个妹妹颜色也好。”
“要说颜色好,还是福灵最美。”元昊鹧笑笑,“不过,据说他家嫡女也十分不错,虽是最小的,却十分出众,前几日朱超几个评了个皇城四美,容家虽在徐州,可她却入了眼。”
“哦?”元昊禛平日里忙于政事,倒是不甚关注这些。“四美都有谁?”
“美艳看福灵,娇俏看元玥,端庄看君华,飒爽看岚均。”
“君华..容君华?”其余几位元昊禛都熟悉,想必她便是容家嫡女君华了。
“还有一种说法,有人说福灵太美,且又赐了婚,这个评比就不用加入她了,其余待嫁的女儿里倒是要好好的比一比....”
元昊鹧待继续说,却听蒋贵妃开了口
“臣妾近日听闻这么个顺口溜,说的是...大家闺秀金元玥,小家碧玉蒋怡然,飒爽英姿看岚均,清秀妩媚是朱燕,皇城不如徐州女,才艺双绝容君华。”
章皇后微微皱眉:“这是什么人编排的,有何道理。”
蒋贵妃笑道:“本来呀,臣妾也不信,可是今日一见,却也惊叹佩服,这容家果然是祖上风水好,出了一个福灵郡主颜色无双不说,这嫡女君华竟也是这般端庄秀丽,小小年纪让人就移不开眼。”
贵妃一席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容家女儿的身上。容万里是有苦说不出,猜想是不是君华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贵妃便带了气。看眼下情况,皇后娘娘也并不会护着容家,她眼里只有章家女儿....
容君华却是明白,几不可闻的心里叹了气,心道父亲和母亲终究是糊涂,哪怕郡主与容家人关系淡薄,那终究是容家内部的纠葛,在外面所有人都会视她们为一起,现在皇贵妃和二皇子已出,容家就算想不站队,也“被站队”了。
她盈盈站起拜倒:“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小女惶恐万分。”
说是惶恐,却也不见惊慌。蒋贵妃笑说:“既如此,君华小姐,今日你便表演个歌舞唱曲什么的,才不负这才艺双绝容君华之称啊...”
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这并不是恩宠,而是羞辱。
可只见容君华微微一笑,说道:“贵妃抬爱,君华理应遵从,可是今时表演,却是有些不合规矩。”
一旁的蒋怡然嬉道:“今日是中秋宫宴,有什么不合规矩的?你如此理由推辞,或许是没有才艺,又或许是根本不将贵妃娘娘放在眼里。”
这样说来,更是让场上气氛紧张了几分。
容君华说道
“今日虽是中秋宫宴,可刚刚有人急报,皇上匆匆离开,此时还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皇后与皇上同心同德,想来此时是没有心情看歌舞的,便是小女恕难从命了。”
一番话说得贵妃脸色寒了几分。
皇后倒是缓和了脸色,也不由得多看了容君华两眼,说道:“容家小姐心思灵巧,竟是知道本宫心里想了什么,这个时候怎么能表演歌舞呢,待皇上回来岂不生气?”说完还白了贵妃一眼。
蒋贵妃见她的责怪如此直白,生气的同时又十分嫌弃。
等了许久,皇上与福灵郡主终于又回到了宫宴上,两人脸色皆十分凝重。
蒋贵妃心里得意。
皇后见状开口道:“皇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今日的宫宴便罢了吧。”
“哼,罢了?”皇上脸色愈加阴沉:“今日,怕是这殿中有鬼啊”审视着下面的群臣,君威难测,大家都觉得汗毛竖起。
容千华想,这宫宴得继续,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啊...
她看向皇上点头示意。
“来人”元弘帝一贯温和的脸上此时寒芒毕现“封宫”
盛大芳华殿的两扇巨大的门缓缓关闭,吱嘎吱嘎的声音让人心里一阵发毛。
“带上来。”成公公与门口喊道。
景天为首,一众侍卫压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此人丑陋无比,脸上尽是伤疤,头发散乱,眼神涣散,浑身血腥气息,女眷纷纷用手帕掩住口鼻,身子往后退了退,懂的人明白这人定是受过酷刑。
容千华说道:“此人今日趁着宫宴带了人进宫行刺,皇上英明,刺客尽数诛伏。”
容千华话毕,众人哗然。
蒋贵妃心里寒凉一片..不是说事情已成吗?
容千华踱步向前走着,慢慢走到众大臣之间。
看清那刺客相貌,有人已隐隐冒汗,老鬼怎会被他们擒住?
容千华踱步走近众位朝臣,兵部侍郎朱显、户部监正王大人、刑部太尉管大人、左相金世昌、右相蒋庸泽......她眼中闪了闪。
“将他押过来,亲自认一认自己的主子。”
户部王大人说道:“郡主,这是何意。”王大人素有风骨,此时莫名被怀疑,有些不喜。
容千华拱了拱手:“此人已经受审,主谋就在今日宫宴之中,现场认凶,还望大人海涵。”
“你倒不像是凶手,不像某人心虚的很。”元弘帝冷冰冰道。
那人明显已经受过酷刑,此刻精神十分涣散,被押到众人身前,眼睛睁开扫了一圈,张了张嘴,虽没发出声音,可费力抬起的手,分明是指向右相蒋庸泽。
元弘帝忽的站起,怒气席卷而来,前方桌上摆的一切被扫到地上。
蒋庸泽尽力稳了稳心神,跪下,腰背挺的笔直。
“皇上,臣从来没见过这个人,这诬陷手法过于明显,请皇上明鉴。”
“诬陷?谁诬陷你呢?”皇上的声音暗哑。
“这..臣不知,想来臣树敌太多...”
“蒋丞相,莫要狡辩了,此人名叫老鬼,我已调查过,他可是你最得力的干将。”福灵郡主冷笑道。
蒋丞相依旧不肯让步,“郡主慎言,臣真的从未见过此人,此人想必早已被买通,故意来指证我。”
“那你告诉朕,为何偏偏陷害你,不去陷害旁人?”皇上怒气愈加
一旁的蒋贵妃暗想不好,她伴君多年,有所预感。
“蒋庸泽,朕看你是活腻了。”
“来人,将这个人带下去...”
“皇上、是我,是我,都是我干的。”蒋贵妃听到此时,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皇上脚下,死死的抱住元弘帝的腿,“与哥哥无关,是我命老鬼去的。”
容千华一怔,便明白了,看来,她这是想保丞相了,也是,后宫怎么说也不如朝堂重要,且只要丞相不倒,她便有翻身的机会。
容千华冷笑,贵妃娘娘,你有点太天真了。
容千华狠道,“既如此,那便一命抵一命吧。”反手抽出旁边景天身后的长剑,便往贵妃咽喉刺去。
众人惊呼,蒋庸泽更是脸色大变,大喊一声:“慢着。”上前将贵妃挡在身后,双眼逼视着容千华:“二皇子只是受伤而已,何来的以命抵命,郡主未免太过阴毒狠辣了。”
却见容千华收回了长剑,眼里竟带着笑意,兔子终于被逼急了啊,这才是第一关啊...
幽幽开口问道
“今日刺客事件,我与父皇从未开口提及二皇子,敢问蒋丞相,你又是如何知晓,二皇子受了伤呢?”
.......
蒋庸泽脸色煞白,终于明白从一开始,这便是个圈套,再看向那个刺客,虽面容与老鬼一般,可身形却有些不同,怪自己心虚,一开始便着了他们的道。
其他人明白过来,更是惊讶万分,原来竟是刺杀二皇子....这蒋家是不要命了?
“看来此事,你也知情?”元弘帝看向蒋贵妃,脸色嫌恶。
“臣妾...”蒋贵妃知道此时辩解已晚,见皇上又看向元昊鹧,心下一惊
“皇上,臣妾发誓,此事与昊鹧无关,求皇上不要连累他,他还是个孩子啊。”
元昊鹧此时一脸痛苦,看着母亲与舅舅的样子,含恨不已。
“皇上”左相金世昌终于忍不住了,总要说点什么吧...
“皇上,蒋大人素来为官正直,爱民如子,臣想此事定不是他的本意,想来这皇贵妃娘娘刚刚晋升,后宫争宠历来便....”他说到这,看向贵妃。
贵妃心知金世昌是让她承认到底,拼死顶罪,这样蒋家还有活路,便哭道
“皇上,是臣妾妒忌萧姐姐,是臣妾的主意,哥哥素来为官没有错处,是被我求得没有办法才答应了,皇上,你要罚就罚我吧,罚我吧。”
见皇上皱眉,容千华心道,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啊。
“皇上,想来贵妃娘娘一时想错了主意,蒋丞相听她的,做了错事,好在二皇子并未伤及性命.....”众人见她似有求情之意,暗暗称奇。
只有金世昌,因为与她打过交道,心道不好,这丫头竟还有后手。
果然,容千华接着说:“可是丞相大人,你陷大元于不义,意图挑起战争,这又该作何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