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芳华殿,两边的高台点了烈烈的红蜡,本就富丽堂皇的宫殿更添了些烟火气,噼啪作响中,是热闹喧嚷的人声。
太后与皇帝坐在上首,笑意盈盈的看着满殿的宫眷。
三位皇子和武成侯跪在殿正中间,给太后和帝后行了大礼。
太后感叹:“大元子孙,果然个个俊逸,这是明君之福啊。”
皇帝微笑:“太后过誉了。”
“我走时,大皇子还是稚儿,转眼间已可以治理国事,为你父皇分忧了。”
“二皇子和三皇子,却还是第一次见。”
太后示意一旁的李嬷嬷,每个皇子分赏了一卷书册。
“这是哀家亲笔抄写的佛经,少年静心,方可成大事。”
“谢太后。”
“皇后,听说大皇子尚未定下正妃?”
皇后一脸尴尬,“是的太后,这孩子一心扑在政事上...”
“依哀家看,是你挑花了眼吧。”太后打趣道。“今日来了这么多姑娘,你看好哪一个,我给你做主,赐了做媳妇。”
“那就有劳太后了。”皇后大喜,看向章岚均的方向。
聊至正酣,只听得太监通传。
“络巴族使者赵离觐见,闵和族李银娜公主觐见。”
一时间,大殿静了几分。
珞巴族的服饰以银饰雕花为主,使者是大妆而来,身上着彩色神鹿锦衣,腰带、挂饰、头饰皆为沉甸甸的雕花银造的各式动物形象。
李银娜公主着宽口长裙,无束腰,群色彩鲜丽,头发编成三股,各坠五彩宝石。
两人行至大殿中间,纷纷给上座各人见礼。
“赐座。”皇帝的声音十分浑厚。
使者坐下,他们带来的书笺被太监用礼盘接过,呈了上来。
皇帝先打开络巴族的“臣服、朝贡、三十年....”
“朕十分满意,此次与珞巴族修好,论功行赏,有个人功不可没啊。”
太后心里一沉,怎么,闵和的国书都不打开,就要...?但是此时不好打断,只好听着。
“二皇子元昊萧。”皇上的声音严肃起来。
元昊萧站到了殿中央,脸上依旧带着面具。
“昊萧,你的脸上可好了?”
“回父皇,已经大好。”
“既如此,便把面具摘了吧,正面回话。”
“是,父皇。”
众人大惊....想起一直以来的流言,二皇子不仅是个癞子,更是个瘸子。
可...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眼波流转中又带着温和可亲。
二皇子竟如此英俊。
可也就在下一刻,很多朝臣和宫眷反应过来,这....这不是容凌安吗?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望着众人的低声议论,皇帝脸上却挂着和煦的笑容。
“这个故事有点长,却也不是什么皇家秘闻,柳尚书,你说呢。”
柳长山,柳家庄的主人,柳清姿的娘,容千华的外祖父,前不久刚被封为尚书,举朝哗然,众人皆以为是因此外子容凌安辅佐二皇子之功而受了提拔,可现在看来....
“二皇子自幼被皇上寄予众望,老臣何德何能被委托以白丁身份照顾二皇子,使其体察民情,增长实干,皇子已长大,已有储君之才。”
什么?储君?所有人再一次议论起来。
坐在门口处的容万里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怎么会这样?柳家实在欺人太甚,自己的嫡子养了十七年,摇身变了储君,这让他容家如何自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十七年的在野之行没有辜负我的众望,珞巴族的事情处理的十分漂亮。为此,确有储君之才。”
就这样,在大家瞠目结舌中,看皇上命太监,封了赏,立..了储。
“恭贺太子。”众人下拜。
元昊禛只觉得自己身形一晃,仿佛嘴里有丝丝血腥。
容君华远远地,担忧的看着他。
容千华心里觉得欣慰,她想起来很多年前,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时候,那时候父子还未相认,元昊萧心里还对身世多有疑虑与不安,可现在,真好,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堂堂正正的接受所有人的跪拜,他值得如此被对待。
“既如此,别让人家公主在那里站着了,皇帝,也该顾着点我们的客人吧”太后语气轻松,仿佛皇帝刚刚没有立储,只是随便打赏了一个下人。
“正是如此,太后说的对。”
“可是,闵和不同络巴,此前多番侵犯我边境,却又突然派了公主来送求和书,想用几句话打发我大元,与我修好,未免儿戏了。”
“父皇说的极是,依儿臣看,还是要和络巴一样,儿臣亲自去一趟闵和,若闵和国君真有和平之意,便真诚相谈,可如果只是以和平为拖延,实则积蓄力量想侵犯我大元,便是要及时阻止,扬我国威。”元昊萧向前一步跪下,神情严肃。
“说的好。”
太后不禁皱眉。“不管怎样,我们先接了公主的礼吧,别让一个姑娘家站在那里,大元与闵和如何,也不好难为使者。”
皇帝颔首,示意太监。
可国书展开后,皇帝的面色变了。
“怎样?”皇后有些紧张。从皇帝手中接过。
“和亲?”皇后惊讶。
“看来皇帝和太子是多虑了,闵和此次十分有诚意,这可不是三言两语,也不是贡些绸缎牛马,公主已经来了,和平之意显而易见,若太子贸贸然去了边境,倒显得我们大元小气了。”
太后说着,期待的看向李银娜,却见她脸色发白,神情隐忍。
“你说呢,银娜公主?”
李银娜听得太后发问,又联想到刚刚太子和皇帝的话,深知自己的态度会直接影响皇帝的判断与选择,且乖顺的答道:“太后说的是,闵和是带着诚意来的,我便是最好的礼物。”
太后十分满意,看着皇帝不耐的神情,有些意味深长的说道:“既是和亲,皇帝有没有好人选呢?”
皇后见皇帝不语,又怕元昊禛担了这事,娶一个外族公主,可不是什么好事。又生气元昊萧被立了储,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只不过心里觉得也是早晚的事,她是知道萧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的。
皇帝就看向三皇子元昊鹧,却见他往后缩了一下,心里不禁叹气,这孩子已经够难过的了,不要再强加于他了。
元昊禛吗?虽然皇后是个简单安分的,可是大皇子却不见得,这势力若是到了他手里,说不好他的想法就多了起来,还是不要给他希望了。
昊萧....他看向他,却见元昊萧皱着眉头,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孩子跟他一样,认准一个,其他人也不要了。
想过太后会动手脚,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软刀子,确实是有些不好办。
“既如此”太后顿了顿。
“太后,皇上,臣见银娜公主风姿卓越,十分倾心,可否给臣与银娜公主赐婚?”武成侯突然跪中间,言辞恳切。
皇帝一惊,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果然,太后想要闵和的势力吗?
“哎,皇帝,本来我想给大皇子提一提,这才问过皇后的意思。谁知这皮猴...”
“姑嬷,我是真的喜欢公主。”语气甚至有点撒娇。
“少年慕少艾,可以理解,皇上你看,他们二人是不是还蛮般配呢?”太后眯着眼睛看向皇帝。
“虽说武成侯一片痴心,可毕竟是闵和公主,若是不尚皇子婚配,是否有些说不过去呢”
皇帝暗叹,还是给元昊禛吧。
“皇帝,怎的,这孩子自小在我膝下,如今他父亲已死,没了依靠,婚姻大事我是定要给他做主的。”太后严肃,怒气涨了几分。
一时间,大殿里气氛十分凝重。
“皇上,太后...若不然问问公主的意思?”容千华的声音显得清清冷冷。
“那,银娜公主,你意欲何为呢?”
李银娜咬了牙,想起来在朝贺之前,容千华特别来找过她,问她,此次前来的真实目标是什么。她没有说。于是容千华说,不管她是来干什么的,一个女儿家其实起不了多大作用,与其别人利用摆布,不如想想自己今后的路怎么走。若是想不被卷入这朝堂旋涡,记得无论何时,要跟着皇上的心意走。
可是...知道她美丽,高傲,又配了二皇子,想必自小一直是顺风顺水的吧,她怎么会懂她的悲哀与无奈呢?即便是知道自己是一颗棋子,也无法跳出棋盘。
因为做棋子,说明还有价值.....
李银娜惨白了脸,尽量稳定着自己的声音
“回皇上,太后,臣..亦爱慕武成侯。”
举座哗然,太后眼里带了笑。
容千华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皇帝脸色深了几分,却也带着阴恻恻的笑。
“既如此,朕依你们,银娜公主便留在宫中待嫁,出嫁事宜由皇后打理。大元也不会亏待闵和,自然会准备厚重的聘礼上千台,由精锐一路护送至闵和,太子,过几天你便启程,一同去吧。”
太后脸色瞬变。“皇帝,自古以来,哪有太子为侯爷送聘礼的道理?”
“哦?”皇帝笑道,“太后,自古以来,又哪有皇子将和亲公主让给侯爷的?”
大手一挥,“老大,老三都没有皇妃呢,也麻烦太后帮忙筹谋一番吧。”
太后脸色不好看到了极点。看来太子是非去闵和不可了,不行,万万不能让他如意,若一旦让其见了闵和的君主,让其有了筹谋的机会,那自己这边就被动了。
十日后,宫中传出消息,银娜公主和亲武成侯,太子元昊萧送聘,武成侯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