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依稀记得自己曾看过一部大片,大片里主角团们利用大脑的下坠感来脱离梦境,保持清醒。此时的他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方法的实用性。
四周尽是一片柔和的白光,脚下丝毫感觉不到站在实地上,只是感受到风不断的吹过,剧烈的下坠感不停的涌上他的脑海。
手心的汗水已经流到了指尖,胃酸正在翻涌着,鼻涕、眼泪,也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连维持站着的能力都没有,周耀弯下膝盖,保持着半蹲抱头的姿势,颤颤巍巍的缩在一旁。终于,他忍耐不住的张嘴干咳片刻后,柔和的白光从他的胃出到喉部,再洒落在外面的白光中,最后融为一体。原本应该吐过之后就好受一点的胃,却反而有了更加痛苦的抽搐感。
“第52个后遗症,伴有剧烈的下坠感么?别吐了,你现在是灵魂体,哪有什么可以吐的。”不知所以的声音从光里传出,声音并不柔和,反而有些急躁且不耐烦。
“灵魂?”周耀一只手用力的捏着自己的肚子,另一只手揉掉脸上的眼泪和鼻涕,开始试图寻找对方的位置。
“不好意思啊,我把你的灵魂从你的身体里抽了出来,虽然有点暴力,后遗症也挺多,不过毕竟是第一次抽灵魂,见谅一下吧。”不明所以的声音说了不明所以的话。
“我C………………呕,呕”周耀眼睛圆圆的鼓了起来,瞪着身前的白光,情不自禁的想要说出一句过去的国骂。但是随即而来的反胃感瞬间淹没了他的坚持。
干呕了片刻后,周耀捂着嘴,抬起了头,扫视了一遍眼前。除了白光,还是白光。并非是如前世那种略显刺眼的电灯光,而是极为柔和,像是清晨揉碎在晨雾里的阳光。“你说的后遗症,还不止这一种?”
“吐完了?说是后遗症,其实也就是情绪不稳定,嗜睡一类的小事而已。包括这种下坠感其实也只是小事,相对于灵魂被抽出来说。”那道声音带着一些无所谓的语气,仿佛是在忙别的事情的时候,顺带着过来说两句。
“……那,你为什么要把我拉来这里。”周耀的一只手一直掐着自己的肚子,适当的疼痛可以让人冷静下来,也可以阻止一些呕吐感。经努力的去无视下坠感,却还是受到影响,脑子不自然的昏昏沉沉。像是在海里跟随着海浪在台风天气飘来飘去一样。
“严格来说,带你来的不是我,不过我背这个黑锅也无所谓,所以你只要当成是我带你来的就好了。”
“那目的是什么,我还能回去吗?”
“目的大概就是好奇吧,回去是肯定可以的,我倒是想要尽快送你回去。”
周耀听到后,犹豫了一下,他擦了擦额头因痛苦而冒出的冷汗,有些试探的问道,“如果是…………我原来的世界呢?”
“嗯?!”那个声音明显的愣了一下,带着疑惑的情感不自觉的叫了一声。
周耀咬了咬牙,捏住肚子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我,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其实是一个穿越者,我的那个世界叫做地球,很大的,穿越者就是…………”周耀说的有些七零八落,又越说越急,到后面几乎是逻辑混乱带着口齿不清。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些来,兴许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这个能把自己灵魂抽出来的家伙很厉害,有着能将自己送回去的实力,也可能是憋在心里太久,在后遗症的影响下情绪激动的脱口而出。
总之,他结结巴巴的说了三四遍,每次说的都有些遗漏,但三四遍下来,总也能听清楚他想说的话。终于,那个声音似乎是领悟到了他的意思,出声叫停了周耀颠七倒八的叙述。
“大体是明白了,这种事倒是听过,不过见还真是第一次见。”
周耀感受到有一道目光在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自己,从头到脚,从面到背。他舔了舔嘴唇,将心中的反感和害怕压下,“那…………能回去吗?”
“嗯…………”声音听起来在疑虑些什么,沉默了片刻,才重新出声,“这种事情,说难不难,说易也不太易,如你这种穿越者,倘若能够找到原先世界的烙印,再借时空法印溯源回去也不难。但是你身上几乎没有原先世界的烙印,这就有些难办了。”
“咕,”周耀咽下了一口口水,脸色有些发白,原先压下去的呕吐感又猛烈的重新袭来。他此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是捏着肚子的力气又重了几分,甚而有些近乎麻木了。
“更何况,”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后,又重新开了口。“何况什么?”周耀强忍住了反胃感,再次问道。
那声音笑了,笑的很清脆,犹如清晨的鸟鸣。“更何况,你只是一个棋子,棋子能离开棋盘么?”嘲笑和讥讽的感情几乎快要满溢出来。
周耀楞楞的看着眼前的白光,一种被愚弄的羞耻感涌上了他的心头,他按捺住身体的不适,挣扎着起身,头脑发热的想要撕碎眼前的白光。
突然之间,原先柔和的白光越来越盛,从柔和转瞬变为了刺眼,讥讽的笑声也越来越大。周耀眼前被光一刺,不由得闭了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起身迎了上去。
隐约间,他摸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狠狠的抓住,周耀正打算追着打的时候,眼睛便不自主的睁开了。此时他手上抓着的是一块毛毯,他身下也是垫着一块的。刺眼的光全然不见,只有一道小小的,油灯发出的晃荡的光源。
他正坐在一个帐篷里面,估摸着在没起身追打那块被子前应该是躺着的。帐篷的门帘掩着,外面几乎没有光,应该是在深夜。
周耀用力的嗅了一下,这块毯子上有着隐隐的大叔味,周合应该也盖过,这个家伙自从踏进沙漠以来,就借着水资源难找的理由几乎没洗过澡。只是偶尔在安德森的斥骂和艾莉丝嫌弃的捏着鼻子的神情里,不好意思的去洗个脚,擦擦脸。
闻到这味道后,周耀倒是安心了不少,在他的心底里,已经将周合看作是长辈、家人的角色了。无限的往父亲这方面靠拢,即使他依然对于叫“父亲”这两个字很抗拒。
周耀在毯子里享受了一下温暖后,犹豫的拨开了毯子,提着放在床边的油灯掀开门帘走了出去。夜很深了,四周都静悄悄的,这个地方应该是旅人的聚居地,帐篷很多,大多数帐篷里都是一片漆黑,只有几个里面晃着微弱的灯光。
地是沙地,踩在上面很不好走,而且鞋子进了沙子后有些刺脚,周耀本想将鞋子脱掉,但一想到沙漠里的蝎子、毒虫,又心有余悸的穿上,并且绑的紧紧的。
星光很耀眼,几乎到了盖过周耀手中油灯的地步。他一只手提着油灯,走在星光下,走在沙地上,穿行在帐篷间。鞋子踩过沙子的“沙沙”声是这静谧的星夜里的唯一声音。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去哪,只是想找个能让自己静下心来的地方,好好的想一下,刚才在梦里的事情,那些可能只是一个梦,到此时记忆甚至已经有些模糊了。但周耀的心像是被吊起来了一样,一直放不下来。同时,他也悄悄的记着走过的路,不知道周合等人几时回来,但是回来后见不着他应该会有些慌乱,先记着路,待会静一静心便走。怀揣着这种想法的周耀走出了帐篷聚居区。
出了聚居区后,就是一片近乎荒凉的沙地,近处有一块稍高一点的沙丘上,坐着一个握着一根拐杖的黑影。那身形有些眼熟,周耀迟疑的提着灯慢慢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