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再次折射进山谷,新的一天如约而至。
一大早,父亲挑着一担腌肉出山了,张钺带着弟弟继续营造鱼塘,母亲就坐在鱼塘边,身旁放着弓箭,手里做着针线活。
没有父亲的参与,工作进度慢了许多。张钺不着急,自己能重活一次,已经是邀天之幸了,何况自己只有五岁,时间有的是。
两只小老虎在和池塘里的鱼互逗,玩的不亦乐乎。
太阳西斜的时候,终于又堆出了一个新鱼塘,出水口的栅栏等着父亲来弄吧,自己的小身板儿还干不了太重的体力活。
从河流下游的山口处,出现了父亲的身影,一家人立即前去迎接。
父亲挑回了一筐粮食和一筐铁器。粮食有一布袋小米和一布袋面粉,铁器有一个铲子、一柄斧子,一只锤子,一把锯子,一个凿子,还有两把镰刀,一包钉子。
所有的工具都需要自己配木柄。
父亲吃了几口肉,喝点水,稍作休息,就忙着砍木棍去了。
这还真是一个强壮又勤劳的爹,张钺心道。
有面粉,张钺和母亲一起揉面烙饼子,陶罐烙出的饼子,似乎更酥香可口。
天快黑时,父亲回来了,带回来一捆长短不一的木棍。
“爹,面粉是怎样磨出来的?我大汉可有水磨?”趁着吃晚餐的时间,张钺问道。
“驴拉磨呀,水磨是什么?”
“就是一种机关,用水流作动力,带动磨盘不停转动,不用牲口,也可以磨出面粉。”
“你还懂机关消息?这可是门大学问,当今之世,也只有传说中的墨家和公输班的后裔,才懂这些。”父亲兴奋地说。
“并不精通,只是略知一二,但我确定可行,也知道原理,只是缺少实际操作经验,只能在摸索中慢慢完善。”
“这没关系,能确定可行,已经非常难得了,咱慢慢摸索,若当真不用畜力就能日夜不停地磨面,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父亲现在对张钺的话已经毫不怀疑了。
“那明天我就试着先做一个小模型出来,估计得忙活几天,等我做好了,爹照着做一个大的就行了。咱家周围水流丰富,如果试做成功,可以多做几座,成立咱大汉国第一个面粉加工厂。”
张钺的话再一次让父母激动不已。
第二天,全家都早早起床,投入到忙碌而新奇的工作中。
父亲安装工具,母亲生火做饭,张钺开始琢磨起水磨来。
装完工具,父亲进山挖陷阱,张钺跟随父亲进山,指导父亲如何布置陷阱,如何做好标记,等做完第一个陷阱,张钺回家继续琢磨制作水磨模型。
后半晌时,父亲完成了五个陷阱后回来吃饭,顺便还带回一些野葱姜和野菜。
吃完饭,父亲马上又去完善第二个鱼塘,又捕了几盆鱼放入鱼塘。
辛勤的忙碌立刻就有了回报。
第二天一早,父亲去巡视自己的陷阱,不一会儿就很吃力地扛着一头野猪回来了。
野猪已经就地放过血,掏了内脏,用作陷阱的诱饵,即便如此,野猪的重量也还是很惊人。
烧水、褪毛、分割、做腌肉,父母忙的不亦乐乎,张钺继续安静地琢磨水磨,不停地削制木棍木片。
接下去的几天里,父亲每天早上去巡山,总能有收获,且大都是猛兽,大汉时代的山,基本上都是荒山,野兽疯长,总有猛兽前赴后继地往陷阱里掉,那些温顺的食草动物,很少会掉入陷阱,因为它们对诱饵不太感兴趣。
父亲贪婪地忙碌着,收获着,一有空就不停地挖陷阱、开鱼塘、捕鱼。
兽皮和腌肉越攒越多,家里储备的食盐已经见底了。
今天一大早,父亲顾不上巡山,挑着一担腌肉出山了,不到中午,就挑着一陶罐粮食和一陶罐食盐回来了。
“爹,今天怎么这麽快就回来了?”张钺好奇地问道。
“爹不想耽误功夫,就便宜些全兑给了王家,王家家主王威,是个爽快人,答应爹以后所出猎物,他家全收,他们会运到晋阳城出售,问我们都需要啥,他好从晋阳城购回来,还送了两个陶罐给咱。”
“太好了,这样咱就能专心狩猎了。爹,这个王威是个怎样的人?有什么来历吗?儿子听着似乎有些耳熟。”
“说起这个王威,可是来历不凡,他的父亲是王离,王离的祖父,是始皇帝手下赫赫有名的名将王翦,当年率领秦军灭楚的统帅。
他父亲王离在巨鹿大战中阵亡,因此和项羽结仇,楚汉争霸,汉王胜出,杀了项羽,也算是替王家报了仇。
虽然汉取代了秦,但家仇大于国恨,王家对汉朝还算拥戴,汉王对旧秦遗臣也算大度,虽然没有重用,倒也没有迫害。
王家两兄弟,兄长王元,落户于琅琊,弟王威来到了代国定居,王家家资殷实,常常结好乡里,爹也常和他家打交道,和王威也相知甚深。”
张钺恍然,原来是太原王氏的开山鼻祖。
本来,这么冷的历史知识,张钺是不太可能印象深刻的,也许是自己的意识经过虫洞的加强,让本来模糊的印象也成为清晰的记忆。
这太原王氏,可是大大的有名,从汉到唐,成为著名的七宗五姓之一的超大门阀,多少帝王将相都以和太原王氏结亲为荣。
“此人可成为咱家重要的合作伙伴。”张钺慨然道。
有了王威这第一个生意伙伴,张钺信心大增,加紧制作水磨模型。
从仅仅是见过,到亲手制作出来,是有巨大差距的,再加上工具的落后,体力的弱小,张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制作完成。
在溪流边引出一束水流,堆出一个落差,把模型安置在水流的下方,随着水流不断冲击木勺,带动转抽不停地旋转。
张钺很满意,召集家人来参观。
父亲是做弓箭的工匠出身,对机械比较敏感,看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对这一巧思妙想赞不绝口,边看边讲给母亲听。
弟弟也觉得很好玩,好奇地仔细观瞧。
父亲已经不用远行打猎了,挖了足够多的陷阱,每天早上巡山,总能收获一两头猛兽,鱼塘也弄了七八个,都盛满了鱼。
接下来,父亲把节省下来的时间,都用在建造水车上。
张钺每天早上跟父亲巡山,顺便割一些青草回来,丢在鱼塘里。天气一天天变凉,青草已经不多了。
每每看到各种跌落在地的熟透的果子,张钺都小心地把果核收藏起来。
用荆条和麻绳编了一个简易的网兜,张钺每天下午都会捞起十来条大鱼,宰杀后涂上食盐,做成咸鱼。
腌肉、兽皮、咸鱼,源源不断地通过王威换回工具、布匹、食盐和粮食。
眼看即将进入冬天,张钺让父亲停止了兑换,家里开始大量储备肉食、兽皮和粮食。
看着越堆越多的食物,父母开心之余,不觉有些担心。
“彘儿,这些食物,咱家一冬天根本吃不完,入冬时节,正是肉食紧俏的时候,咱们要不换些铜钱回来?开春后,又会有大量的野兽,咱们囤积这么多食物似乎没有必要。”父亲担忧地询问张钺。
显然,张钺的神异表现,已经让父亲端不起父亲的架子了,他已无法再把儿子当小孩子看了,跟张钺说话,都是问询的口气。
“爹,咱家要想发达,成为大家族,人手还是太单薄了,咱们需要更多的人。可是,直接招募成年人,忠心度怕是不够,咱家很多东西,是暂时不宜让外人知道的。所以,我想,咱家是否可以收养一些孤儿,孩儿可以教他们识字,平时也可以帮咱们干一些活计。”
“如果能养活,自然没有问题,这代国地界,别的都缺,就是不缺孤儿。前些年匈奴进犯,代王刘喜带着家眷逃回了长安,把偌大的代国,上百万的百姓全丟给了匈奴。匈奴人并没有占领代国的打算,而是大肆劫掠一番,劫走了大批的粮食财富和青壮,丢下了无数的孤儿。
皇帝派军队重新夺回代地,众多的孤儿无人收养,官府就建了一座孤儿院,集中收养,可是,官府也缺粮啊,这些孤儿白天都在晋阳城乞讨,晚上回到孤儿院睡觉,甚是可怜,官府巴不得有人领养这些孩子呢。”
“爹放心,孩儿有能力让这些孤儿在咱家产生的价值,大于其消耗的食物,眼看入冬了,天气寒冷,食物短缺,咱们尽快领养一些孤儿吧,我怕晚了,会有孩子冻死饿死。”
“好,爹明天就去趟晋阳城。”
“孤儿以五到十岁的孩子为宜,男女不限,咱家今冬的储粮,应该能养活二十个孩子,不能带回来太多,如果孤儿院五到十岁的孩子不够二十人,年龄可以放宽一些,大一些小一些都没关系。”
“十岁以上的孩子,陆续都被大户人家领走做仆役了,剩下的孩子,年龄不会太大。”
“年龄小更容易调教,不用担心。娘,您身体不方便,这几天我帮您尽快多做一些皮袄皮靴,把咱家储备的兽皮全用了。”
“好嘞,我儿好气魄,娘这就去准备。”
“爹,一定要带几个女孩儿回来,可以帮娘生火做饭,做一些针线活。”
“嗯,你娘也快生了,这回也该生个女娃啦,哈哈。”
能有一群兄弟姐妹,张钺打心里高兴,前世被迫成为独子,无法享受兄弟姐妹间的亲情,一直是张钺心中的遗憾。
一大早,父亲就上路了,带了一大包干粮和家里唯一的一贯铜钱。
“房子不够住,来不及建房了,只能等父亲带孩子回来后再尽快搭建临时小屋了。”张钺一边用心筹划着,一边在母亲的指导下缝制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