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池市郊外的小山村中,无车可坐的人头,正与秀爷走在山路的边缘。
“看!这地方居然有单车啊!真不敢相信,今天运气真好!”秀爷似乎心情不错,玩心大起,指着前面的车篮对人头道:“快来,坐上来!我载你回去。”
“真拿你没办法。”
两人欢乐得就像放学路上的中学生,秀爷摇摇晃晃地向前骑:“我说你啊,怎么这么老实?别人揍了你,就不会还下手吗?还要我教你?”
人头也很委屈:“要不是你说,我怎么知道我有那种能力啊?而且我也怕他伤了你呀!你当时好像也没有要反抗的意思啊!”
“你可真有意思!相处多年的好朋友说砍就砍,对只有一面之缘的我却这么关心,你不会真把我当领导了吧?”
“要是搬运社尽是您这么皮的领导,没垮杆还真是奇迹。”
“咱搬运社啊!”秀爷似乎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唉,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到时候你会见识到的。”
人头坐在狭窄的车篮里,扭着头道:“话说回来,你干嘛要开辆出租来接我啊?不仅被搞突击的盯上,还被抢劫的盯上。”
“我这不是为了低调嘛,我的豪车开出来,太显眼了。”
“哼,豪车?还不如买辆电瓶车呢!至少载不了第三个人!”
两个人一路拌嘴,一边骑出了山路。谁知他们前脚刚走,都市游击队后脚就来封锁了这条小路。
此时,一位高大阿sir正站在小路旁,俯视着山沟底部的情况。
“报告阳sir!未发现人员伤亡!”下方的年轻队员站直身体报告着。
阳正正摸了摸下巴:“继续搜索!”
“是!”
“财源茂这家伙,跑掉了吧?算了,到时候把他再抓回来就是。”阳正正自言自语道:“刚才那个司机,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搬运社的人事部部长,秀常水。有部长亲自接送,好大的牌面啊。”
这时,下方的年轻人似乎有了新发现,阳正正高声道:“拿上来!”
阳正正认出来了,这是一块被切割掉的车顶。切口的边缘十分锋利,可见是由一把极其锋利的刀具切割形成的。
看着这块铁皮的边缘,阳正正不禁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身边的年轻队员十分不解,问道:“阳sir为何无故发笑?”
阳正正用拇指摩擦着铁皮的边锋:“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这完美无瑕的切口,被我找到了!这果然不是一般的案子,关于人精的事件,由我们出面解决是再好不过了。看来接下来会很有趣,不过嘛,是在我抓住他之前。走着瞧吧,收队!”
人头与秀爷在工业园区分了手,灰头土脸地走回自己的公寓。
到了门前,人头摸出钥匙,发现门居然依旧是反锁着的。
进门一看,家里完全没有被搜查过的痕迹,所有物件都还和后勤部打扫完毕之后一样。
屋内已闻不到血腥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股淡淡的清香。走进卧室,那天晚上血流成河的地板也焕然一新,其他沾有血迹的地方也都一尘不染。
人头倒在床上,长长地呼了口气,觉得自己的脑子非常疼。这不仅仅因为财源茂的殴打,还因为这两天的曲折经历。
前几天他还只是个刚毕业找不到工作的愣头青,现在他不仅“失手”终结了自己的铁哥们,还在出租车上收到了来自正义的“威胁”。
之后,在与秀爷解决疯子劫匪财源茂的过程中,还被指出拥有超越常人的能力?
人头不禁想起了秀爷说过的话:“生活本就是充满无奈的,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无奈中,活出自己。”
真是没办法,这还没正式入社,就差点小命不保,更别说什么活出自己了。
还是先做晚饭吧,人头想着。他来到厨房,洗好一个西红柿放在砧板上,用菜刀轻轻一切,结果菜刀直接砍穿了砧板,深深陷入水泥灶台之中。
“这…还是吃泡面吧。”
第二天一大早,人头照秀爷的吩咐,骑着刚买的小电驴上搬运社报到去了。
昨天忘记说,秀爷临走时给了人头一笔钱,说是“入社奖励”,让他去整套行头。他没买,而是和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买了辆电瓶车,方便上班,剩下的则偷偷放到狗子家门口去了。
“狗子的老爸肯定很伤心吧。”人头叹了口气:“唉,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要是我被他砍死,哭的就是我的老爸了。”
搬运社离人头的家并不远,胡思乱想地一会儿功夫就已经到了。
人头把车停好,看见不少穿着紫色工作服的工人们也陆续来上班了,他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好随波逐流。
人群中有一位长得十分面善的师傅,正不停地和周围的人打着招呼。
人头一看他人缘似乎还挺好,就打算向他打听打听。
“哎!这位师傅!看您老认识的人挺多呀,是公司元老了吧?”
师傅眯着小眼睛,迅速打量了人头一眼,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微笑道:“哈哈哈,不是不是。好像没见过你啊,新来的?”
看着他的脸,人头也不禁笑了:“嗯嗯!没错!今天是我第一天来搬运社上班呢。”
“那咱们就是同事啦!咱们这儿待遇好,工作轻松,领导也好说话,安逸得很。”
“是嘛?请问师傅怎么称呼?”
师傅面有愠色:“别老叫师傅师傅的,听着老气,我也是二十多岁的人啊!你叫我德哥就行!”
“好的,老德!”
德哥其实看上去实在不太年轻,人头看到他的脸就想起一个字,“老”。
老德脸上有不少褶子,发际线也跟退潮一样的,根本就不像二十多岁的人。五短身材和略微突出的肚皮,让他走起路来连手脚都协调不好,活像一只里面都是黑心棉的玩偶。
走着走着,同事们分别进了不同的部门,人头问道:“老德,你是在哪个部门工作的呀?”
老德道:“我啊,拣货部的!你今天第一天来是吗?那就去找我们部长吧!让他给你安排工作。”
“喏!就在前面。”老德嘴角微微一动,向前一指。这一指就指到了这群人当中,人头最不想搭话的人。
那是个身形魁梧的汉子,他穿的制服十分老旧,脑后的飘逸的长发也不梳理,就任它在风中凌乱。而以他为中心的半径五米范围内,都没有其他人走,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老德拍拍人头的后背:“别怕,别看他看起来吓人,其实是个挺和蔼的部长呢。去吧!从后面拍拍他的肩膀,这样他自然会放下领导的架子与你聊开的。”
“哦?这样子啊!好!我试试!”年轻的人头快步走上去,进入了那片无人问津的领域,从后面把右手搭在部长的右肩上。
人头的手刚放上去,部长就像触电了一样,虎躯一震。
之后,人头感觉到右手传来一阵剧痛,就像是被来自深海的巨蟹夹住了一般。部长头也没回,微微弯腰,把人头的身体拱了起来,拽着他的右手就往前摔!
诶?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这不是过肩摔吗!
等人头回过神来,身体已经被拉在半空中了,人头拼命扭动被抓住的右手,在空中调整了落地的方向,使得自己以双脚着地而不是背部。
人头抬起脑袋,仰望着部长的真容。
他的毛发真的很旺盛,不仅头发长,还长了一脸的络腮胡。此时他还牢牢抓着人头的右手,一双眼神坚毅的眼睛死死盯着人头。
人头被部长捏得生疼,还是开口道:“部长您好!我是新来的员工,今天来报到的!初次见面,有点失礼,若有得罪,还望海涵!”
部长脸上的毛发都在颤抖:“你这家伙,刚才碰到我的头发了对吧?”
“啊?头发?”刚才人头只是把手放在部长的肩上,至于碰没碰到头发,他自己也不清楚。不过部长的毛发这么旺盛,不小心碰到也是很有可能的。
部长捏得更用力了:“你碰到了,对吧?”
哇!真是拿这家伙没办法!人头有点难以忍受,但还是尽量面不改色使出了道歉三连:“抱歉部长!是我不好!我的问题!”
看到他这副表情,部长反而松开了手:“这次就算了,既然是新来的,我就告诉你。给我好好记住,在这搬运社里,打死也不能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碰到我的头发!下次再犯,我绝对在你的身上开几个洞。”
人头看了看后面,发现老德这家伙已经不见踪影了。
他把快被捏断的右手藏在身后:“我记住了!不过部长,你说‘之一’,那还有几样不能做的啊?请您一并告诉我吧。”
部长没有理他,而是理了下飞在空中的长发:“跟我走吧!我帮你安排岗位。我是拣货部部长,弥坚。叫我弥部长!”
“好的弥部长,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