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华路,位于泥池市翠灵区,是三环外连接工业园区与市区的一条老旧马路。
由于从工业区开出的高吨位货车常年都在这条路上跑,牧华路的路面已经是坑坑洼洼,甚至是路面全非了。
这条路旁边的店铺极少,更多的是建筑施工留下的黄土和废弃待拆的破房。
而子直一行遇袭的地点,正是这么一段烂路。
“唔额!”感受不到空气存在的子直连忙按下车门上的开窗按钮,但就像故障了一样没有反应。
驾驶座上的姚六七此时已是头晕目眩,别说前面的路况了,就是他自己的鼻子,他都不知道在哪儿。
“喂!给我好好把车停下!”眼看着汽车就要冲向路边的黄土堆,子直一掰门把手,想放些空气进来。
也正是这一举动,让他真正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就像是真空塑料袋,因为车内的空气被完全抽空,此时外界的大气压力使得这一密闭空间变得极难突破。
“该死!”子直用力踹了一脚车门,但还是纹丝不动。
他没有犹豫,马上从上衣口袋里拔出左轮枪,对着车窗就是三连发。
“砰砰砰!”在直捣黄龙的力量下,子弹成功突破车窗,在玻璃上留下三个弹孔。
子直拿起枪托,对中间已经开裂的玻璃狠狠砸了几下,终于凿出一个洞口。
这时,姚六七失去对方向盘的掌控,车头歪向一边,眼看就要撞上路旁的破水泥楼了!
子直见状,马上将旁边瘫倒的罗晓拉到怀里。
“嘭!”只听一声巨响,子直因惯性猛地摔向前方座椅的靠背。
好在姚六七也系好了安全带,他在无意识中,似乎踩了一脚刹车,轿车撞在了楼房旁的黄土堆上,车头卡在一米高的土堆顶部,停了下来。
虽然有惊无险地把车停下了,情况并没有如预想般好起来。子直难以置信地看向刚才自己打破的那个洞口,此时正像个水龙头一样不停放水进来。
“怎么回事?”
车外并没有任何液体存在,而本该呼吸到空气的子直仍然处于窒息之中。
看着怀中的罗晓渐渐涨红了脸,洞口里流出的水也渐渐淹到了小腿。子直并没有慌张,他小心地用手碰了下车外流进来的液体。
凉。感觉就像冰山融化的雪,子直处于本能地把手缩了回来,这些与之前车里多出的水有所不同。
好在真空状态已经被打破了,子直打开车门,把罗晓也拖了出来。她脚上的休闲鞋掉了一只,另一只也散了鞋带。
车里积存的水流落出来,还没掉在黄土上,就已消失不见。
“这到底是什么能力?这些水的本质又是什么?”
疑惑出现在子直的脑海,可是没有时间给他仔细思考了,之前那辆黑色高级车已在路上停下,从右侧车门下来一个面容憔悴的男孩。
“砰!”没有一句问候,子直对着他扣下了扳机。
面对呼啸而至的子弹,游曳戈似是早有预感,动也不动。果然,子弹“嗖”地一声从他耳边掠过,几根断裂的银色发丝飘然落下。
“找不到准心的枪手,就像嗅觉失灵的猎犬。”
副会长大人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似乎是不准备出手。
游曳戈的眼神丝毫没有动摇,他一直盯着子直怀中的罗晓:“起来,小鸟。为了你的幸福,交出自由来吧。”
剧烈地深呼吸几次之后,罗晓也渐渐恢复了意识,只是看着眼前的情况,她也一头雾水。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望向子直严肃的脸:“保姆,这是怎么回事?”
子直渐渐松开了她:“姚六七还在车上,你们找个地方躲起来。”
罗晓又看了眼路边上的游曳戈,点头往车前门跑去。
子直所使用的手枪子弹口径很大,弹膛只能容纳五发子弹。
他一边走到旁边的破楼下,一边重新装弹:“你很自信嘛。”
游曳戈并不想接他的茬,而是望向了罗晓逃跑的方向。
“我瞄人是不太行,但你别太小看我。”
确认罗晓并没有跑远后,游曳戈回过头来:“虽然我也比较好奇你打不中人的原因,但是这并不在我的工作内容当中。”
“是吗?”子直双手持枪,对准游曳戈的脑门:“我也不想告诉你呢。”
正当子直准备扣动扳机的瞬间,他看到游曳戈的嘴角动了动。
“自把碌砖空里掷,必端自打自家头。”
话音刚落,子直背后的破楼传来阵阵怪声,忽然起来的阴影已经覆盖了他的全身。
他稍稍回首,发现破楼底层的砖块不知为何竟化作了红色的液体,本来就摇摇欲坠的砖房此时已全然向自己倒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仅仅数秒,整个二层楼房就轰然倒塌了,子直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时间,直接被埋在了碎砖片瓦之中。
罗晓刚把不省人事的姚六七从驾驶室拖出,便目睹了这一幕,嘴巴与眼睛一并瞪圆了。
沉重的水泥与砖块掉落在地,激扬起阵阵沙暴,还惊出了几只路旁啃食野狗尸体的飞鸟。
“喂!姚大叔!你快醒醒!”罗晓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灰白的沙尘夹杂着旁边的泥土,逐渐蔓延开来,副会长把车子开到了阴凉处。
罗晓拉着姚六七不停地后退,渐渐地,从浓密的灰尘中,走出一个人影。
游曳戈拍了拍头上积留的尘土,死死盯着惊慌失措的罗晓。
“我不会是在做梦吧?”光着一只脚的罗晓踩在沙石地里,小腿开始哆嗦:“可恶啊!明明上午上课时就做过了啊!”
好在这时,姚六七逐渐恢复了神志,和大部分办公室白领一样,他的体质较差,在缺氧的环境下根本支撑不了多久。要不是罗晓把他拉出来,可能走得比谁都早。
在罗晓的搀扶下,姚六七晃晃悠悠站住了脚,问道:“子…子直先生呢?”
“先…先生个屁!”指着前面的那座废墟,罗晓几乎哭了出来:“保姆,已经先死了!”
“啊?”凝视着那片砖瓦泥土构成的坟墓,姚六七也慌了起来。
游曳戈不紧不慢地走向二人,姚六七知道大事不妙,连忙推走身旁的罗晓:“罗晓,你快走吧!回刚才那家超市里去!找他们报条!”
“姚大叔,感谢你这么讲义气。”罗晓表现得相当为难:“可…可是,他们就在那个方向啊…”
打量了下游曳戈的身形,姚六七鼓足勇气:“别怕!有我在呢!”说着便空手朝游曳戈冲去。
面对来势汹汹的姚六七,游曳戈无动于衷。
“呀啊啊啊啊!”姚六七大喊着给自己壮胆,上去绕到游曳戈的背后,成功锁住了他的脖子。
本来已经绝望的罗晓万万没想到姚六七竟能得手,一下就笑了起来:“姚大叔!好样的!”
“嘿嘿!”姚六七得意地笑道:“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报名过柔道培训班的呢。”
说完,他朝罗晓大喊:“虽然我也想让你看看我出风头的时候!但是,你趁现在,快走!”
“姚大叔!你加油!”没有片刻停留,罗晓绕到牧华路上,准备往来时的方向跑。
“哼。”姚六七越来越逼紧游曳戈的喉咙:“你们是三百会的人吧?想动我家大小姐,没门!接招吧!”
姚六七抬起右腿,从身后别住游曳戈,正要发力把他放倒,却听见了对方嘴里的一句诗。
“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足”字刚落,姚六七脚上突然没了力,连平衡都保持不了。
游曳戈轻轻一动,姚六七便后仰着摔倒在地。
“什么?我的脚?”
看着自己的双脚,姚六七惊骇无比。从脚踝处开始以下的部分,竟被变成了一滩颜色与泥土相近的液体,在黄土上像蚯蚓般蜿蜒爬动了一会儿,便渗入土中不见了。
没有一丝痛觉,但姚六七确确实实地失去了双脚。
望向游曳戈的背影,姚六七语无伦次道:“你对我,对我的脚做了什么?”
游曳戈转过身,蹲下来看着他:“这么久以来,你是碰我的第一人。”
看着少年的眼神,深谙察言观色的姚六七竟无法从中读出任何感情。
“你也是被我碰到了,才能让我如此施展。”游曳戈饶有兴致地观察姚六七光滑的小腿末端:“这就是,夜夜笙歌的能力啊。”
“什么东西?”姚六七匍匐在地上,往后爬行想逃离他。
冷眼看着惊恐不已的姚六七,游曳戈瞬间起身:“对恐惧的事物毫不犹豫地就选择逃跑了吗?刚才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什么的,现在却只留下这副爬虫般的丑态?你们的决心就这么廉价?”
“你这怪物!”
游曳戈已不想再理会姚六七,他还有正事要做。
“刚才的接触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现在,我要去找那只小鸟试一下别的部位了。”
对姚六七扔下这么一句话后,游曳戈微笑了一下,朝罗晓逃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