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颤颤悠悠站起身来，身形晃了一瞬堪堪站稳，额间一滴鲜血滑落冰凉，不知是方才那次被按磕在地时伤的。
“放肆！真是个没有教养没有规矩的丫头！是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说出这种话来！”韩承序没有说话，反倒住持先发了威。
韩承序瞪着眼睛站在一旁，面上不堪一瞬闪过，也跟着住持一样嘶吼。子衿胸腔本就憋了闹肚子的火，这会儿正愁没地方发泄，站着身子昂起头就与韩承序与主持二人争执起来。
一侧的顾凌云没撑多久，晕了过去，到最后手里还紧紧抓着子衿的衣角，不肯放开。
夜静人乏，护国寺静谥无声，偌大的寺庙在夜里才终于淡了些规肃的意味，多了些人性。
子时方过，顾凌云便倏地醒了过来，手里抓着子衿的衣角，猛然一抽，还没彻底醒过来，嘴里就开始叨念着，“子衿！子衿！别跟他们走！谁都不能动你！”
“我在，子衿在，阿云啊，子衿没事。”子衿坐在床边，轻轻拍打着顾凌云的肩膀，呆滞的眼神总算回了些清明。
大夫已经来瞧过也包扎过，韩承序早就气得摔门离开了护国寺，到最后还是只有方丈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事情太乱，这才短短数日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子衿还来不及一件件去细想，就已经攀生如此事端，子衿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就已经沧海桑田。
只有眼下一人，似乎短短三年不到就已经变化颇多，顾凌云不再满心满脑总爱跟她分析当今朝中，更不会见着一个妃子就同她解释其中利害关系。
但又似乎根本什么多没变，还是那个会在紧要关头一定要陪在她身边的人，尽管未必能帮得上忙，但他总不会离开。
顾凌云，一个总会依赖她又爱哭的孩子，如今即将长成少年，去面对那些他未曾见过的事。
想起先前，韩承序说要将她先带回府里时，子衿险些没反应过来，心跳漏了一拍只觉浑身无力，她难以想象顾凌云在那种时候不在她身边。
心脏是抽疼的，眼神是呆滞的，子衿在那一刻清楚感受到自己的惶恐与不安至极。她此刻也难以想象，日后该如何。她真能狠下心来离开吗？
子衿原先以为，自己非得等到快死的时候才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直接离开，但今日她却才惶恐未来，甚至掩盖了所有恐惧。
正想着，窗外一丝轻微声响，像是鞋底擦过窗台的声音，子衿屏住呼吸并按住了顾凌云的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不稍片刻，一团黑影破门而入，待仔细去瞧，明显可见两人身影裹缠在一处，随即就散了开来。
祁阳指尖压针按在那人正脑门处，尽管只是短短细细的一根小针，但还是吓得那个人瞪足了眼睛，像是看见了什么鬼魅一般。
依稀可听见那人口中模糊言语，“长乐……长乐祁阳！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