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只感觉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身体就好像被石化了一般，一动都不敢动。
这场景简直诡异到了极点，小莹趴在窗户上往屋里看着。这个屋的窗户是贴了单向可透玻璃纸的，为防止周慧看到总控室的情景。按理来说，小莹是看不到这屋内的状况的，但我感觉她就是在盯着我看，而且脸上的笑容就是冲我来的。
二叔缩着脖子，伸着手在眼前晃了晃，似是在判断小莹能否看到自己。没想到这一试还真起了作用，小莹在窗外“咯咯咯咯”笑了一阵子，一转身，下楼去了，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我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这一遭至少减寿三年。我俩冲出总控室，趴在二楼围栏往下看，只见小莹先去了厕所，不多时出来已经卸了妆，晃晃悠悠，回了自己的卧室，想是去睡了。
我问二叔：“这什么情况？这也太诡异了吧，换成其他人，还不得被吓死？”
二叔咽了口唾沫，语气中满是迟疑：“没事儿，就是普通的梦游而已。”
回了总控室，电脑屏幕亮着，画面定格在周娜娜拽着周慧的衣袖撒娇的一幕。我突然意识到了二叔所说的小莹的变化是什么现在的小莹，她的长相，好像和周娜娜有了几分的相似，不对，应该是极为相似了。
卧槽，察觉到这一点的我惊呆了。这感觉就跟第一次吃油炸冰淇淋一般，起初以为是个炸团子，吃到嘴里却发现心儿是冰凉的，简直怀疑人生。我脱口问道：“小莹这是变成周娜娜了？”
二叔点了点头：“从各个方面，都在渐渐变成周娜娜。”
二叔说这话很值得推敲，“从各个方面”，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咱们好像低估那面膜的能力了。先前我认为面膜的功效是让其他人看到他希望看到的人。现在来看，它的功效远不止于此。它好像能让使用者变成其他人希望她变成的人。”
二叔的神情渐渐变得严肃：“而且它不单单在外貌上改变使用者，甚至在心理上也在改变使用者。小莹梦游时学习模仿周娜娜就是证明。”
“这面膜不就是个灰货么，怎么会有如此夸张的功效？”我说：“这也太可怕了吧。”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二叔道，“最可怕的是，这面膜还会影响到周围人对使用者的感观。小莹跟咱们来濑县，不到半个月，她的长相已经和原本有着天壤之别。你我与她朝夕相处浑然不觉，就连远在青树县的陶翠莲也没发现异常，要知道她每天都和小莹视频通话的。也就是说，这面膜能从根本上改变一个人，它甚至在修改周围人对小莹的记忆。”
我惊愕不已，如果二叔不提出来，我绝对不可能察觉，我问他：“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二叔道：“你见过布娃娃长痣的么？”
什么？布娃娃长痣？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二叔把电脑桌旁放着的一个布娃娃递给我，我一看，这布娃娃的左侧嘴角，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痣，看起来有些突兀。
二叔问我：“你觉得这个嘴角有痣的形象，能让你想起谁？”
我稍一寻思，回道：“周慧？”
周慧的嘴角就有一颗美人痣，还曾经作为话题登上过小报新闻。
二叔指了指电脑屏幕道：“小莹梦游的时候，用一张面膜贴在了这个布娃娃身上，用它来假扮周慧。自己则扮演周娜娜演了这一出戏。这个布娃娃就是在贴了面膜之后才出现了这颗痣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是人发生变化，还有点根据可言，毕竟青春期的人本就在生长变化。可这布娃娃突然多出一颗痣来，就真的是匪夷所思了。我说：“是不是小莹自己画上去的？”
二叔摇摇头：“你摸摸这颗痣的材质。”
我伸手去摸，却感觉这颗痣是从脸蛋上凸起出来的，就好像里面被缝进去了一个小石子一般。这是内部发生的变化，小莹不可能把这娃娃拆了重新缝合吧？看来这娃娃真的是因为贴了面膜才发生了变化。
我说：“既然面膜能修改人的记忆，为甚么你还是能察觉到这面膜上的痣是多出来的呢？”
“布娃娃长痣本来就是很奇怪的事儿，”二叔道：“再者，我觉得这跟面膜所受到的期望有关，这个娃娃只是戴了一次面膜，而且只被小莹一个人所期望变成周慧，这种期望感并不强烈，故而我能有所察觉。而小莹不单单戴了五次面膜，而且她承受的是你我周慧，甚至沈先生以及那些知情的保安人员的期望，他们都认为小莹就是周娜娜。这种期望十分强烈，使面膜的功效得到最大的发挥。这才使得我们的记忆也发生了偏差。”
听起来很恐怖，我说：“那咱们岂不是害了小莹？”
二叔微微皱眉，耸了耸肩膀，语气很纠结：“也不能说害了她吧，毕竟她是变漂亮了。”
我说：“那是变漂亮了么？那是变成另一个人了。”
二叔道：“现在那么多女孩特地跑到韩国去整容，还专门整成明星的模样，整容成功了，回来直接嫁入豪门。小莹跟他们比至少看起来是相当自然的，而且百分百的原装货。怎着都算是赚了。”二叔话说的简单，又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但我知道他自己肯定也是介意的，不然不会主动去查视频。
我说：“那也得经过人家允许啊。”
换做我，就算变的再帅，我也不愿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孚敢易也？
“如果你觉得不妥，”二叔缓了口气道：“现在还有弥补的机会。”他指了指盒子里剩下的最后一包面膜道，“向小莹和盘托出，告知她真相，然后让她靠这包面膜恢复自己本身的面貌。”
我没想到二叔这么阔利，我说：“那明天晚上周慧的最后一次见面呢？你准备放弃了？”
二叔道：“小莹跟了咱俩这些天，怎么说都算是自己人了，这孩子听话，做事认真。带在身边用着顺手。至于赚钱，时间还有，再想别的办法。”
我朝他竖起个大拇指，没想到二叔这贪财鬼还有这般人情味，叫人刮目相看。我拿起二叔手机，再看小莹原本的模样，如今的相貌差距已经十分巨大了，我说：“只剩下一包面膜，能让她恢复到原貌？”
二叔道：“关键得看期望值的高低吧，想完全变回原样有点困难，但能和原来稍稍接近也是好的。”
我说：“那明天跟她谈谈？”
二叔道了声“好”，我问他那关于沈先生的事儿怎么办，二叔说：“继续调查，一码归一码，必须得调查清楚了。总不能看着周慧死了女儿，再跳入火坑吧。”
二叔和我商议了一些计划，我俩便回屋睡觉。
小莹准备好了早餐，叫我们吃饭。她已经习惯了帮我来准备饭菜，虽是出门购买，但也颇费心思，豆浆油条鸡蛋煎饺，我和二叔喜欢吃的样样俱全。
吃罢饭，二叔叫了小莹，我们一起去了客厅。
小莹见我们神情凝重，自己也有点怯怯的，大瞪着眼睛瞅着我，一脸疑惑。
二叔看看我说道：“你来讲还是我来讲？”
我寻思平常小莹和我更亲密一些，就道：“我来讲吧。”
我要来二叔的手机，调出来小莹和陶翠莲的合照，语气温和地问她：“小莹，你没有察觉到自己最近的变化？”
“变化？”她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说道：“什么变化？”
我看她的模样，可能是有些察觉了，我便把手机里的照片给她看：“你看看这是谁？”
我这种办法比较直接，但也是我昨晚深思熟虑过的，我怕的是小莹已经迷失了自我，说不定像我和二叔一样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过去。
小莹看了照片，毫不犹豫的说道：“这是我啊，怎么了？”她的语气冷了下来，秀眉微皱，似乎不太高兴。
她的反应让我意外，这照片和她本人相去甚远，我本以为她的反应会很强烈的。
我说：“小莹，咱们也相处了这些天了，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我和二叔到底是干什么的，不过你心中可能也会有些猜测。今天我决定把所有事情都毫无隐瞒的告诉你。”
小莹点点头，淡淡道：“你说吧。”
她很冷静，这让我心里没底儿，我咽了唾沫，说道：“我们也没料到会产生这样的后果。更没有要害你的想法。老实告诉你，我和二叔都不是普通人，我们是……”
我把我们刑家世代阴阳的情况和面膜的功效以及从周慧身上捞钱的计划和盘托出，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她。
一口气讲了十多分钟，小莹一直静静的听着，既不打断，也不曾提问。直到我把整个故事讲完，她说道：“跟了你们这些天，发生了这么多怪事，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猜到你们有些不寻常的手段。没关系的，我能理解的。我觉得这样其实也是在帮助周慧老师，没问题，我愿意这么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