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一时间宛若漫天大雪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令庄璎一时间有几分不知所措,瞳孔之中也掺杂了几分若有所思的茫然。
朱漆斑驳的铁门轻轻一推便敞开了,步入府内,入眼乃是满地破碎的落叶。
此时已入秋,加上陈年的落叶,赫府内堆起了半尺高的叶层。
阳光之中,有无数的细尘于漫空飞舞。庄璎慢悠悠地踱步于其中,踩在叶片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她仰眸的一瞬间,日光自头顶倾泻而下,勾勒出她明艳动人的侧脸,竟是让方好瞧见这一目的司马宸痴了。
见身侧之人许久不发声,庄璎好奇转向他,却见那人正呆滞地盯着她,若有所思。
庄璎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夫人在看什么?”
司马宸以拳抵唇,讪讪道,“无他。”他指了地面那堆积成山的叶片,“此地怕是有五年无人驻足了。”
“为何?”庄璎转过身来瞧了她一眼,“你从何得知?”
司马宸撇了一眼地面,“一秋一堆叶,这足足分了五层,每一层的色泽与腐烂程度皆有不同,因而最少五年之久了。”
庄璎凑近一看,果不其然,那地上的叶片已经褐到不见其貌,只能隐约根据那一滩烂泥判断它曾经是一片落叶堆,“幽州又常年闹旱,这地上积的烂泥该是比石头还要硬了。”
说着,司马宸踢了一脚,而后皱起眉头道,“还当真如此。”
庄璎推开屋后便有些失望,这些屋子都是千篇一律的构造,与出现在她梦中的那个屋子完全不同。此处不但简单朴素,用度也是极尽简洁,与梦中出现的暖云梦春有着显而易见的差别。
她在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倘若这里不是她要找的地方,那此次岂不是白来一趟?还让司马宸跟着自己奔波受罪……
庄璎这样想着,一面去看司马宸,只见对方神色凝重,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甚是细致地观察,不由得有几分好奇,“可发现了甚么?”
见对方摇了摇头,庄璎背着手,转身进了后院,只见花草仍是一派欣欣向荣手模样,便有几分吃惊。
她瞳孔骤然放大,“这里……”
司马宸听到了她的声音,走进来之时脚步一顿,呼吸也跟着停滞了。
这后花园仍是争妍斗艳的模样,想必是有人日日来此照料。那么,这人又会是谁呢?
庄璎和司马宸脑中不约而同地闪过了这个念头,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眼而后开口道,“我们明早再来去此处瞧瞧,必然能见到那人。”
庄璎点头道,“的确,清晨是侍弄花儿最好的时机,况且...此处又有均芳花,这种花只能在辰时灌溉,否则会烂根。”
司马宸有几分惊奇地瞧了她一眼,“你竟也知晓均芳花?这花娇气的很,可不是一般人能种的。若养了这花,势必要取每日晨前露水喂之,总之十分不易。”
庄璎懊恼地点了点头,“曾有个大户为了巴结我,就特地命人往山上弄了一盆均芳。兴许他自己都不晓得这花难侍奉,只是为了哄我一时开心,就把那花连着盆子一起送了上来。我那时觉得这花确乎好看,哪里知道还要那么金贵地养,果不其然没几日便死了。后来我又在山道上瞧见了他,问他这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回去盘问了家丁,那人说是要早起搜集足够多的露水,小心照料。”
她无奈一笑,“我屠龙寨的事情都忙活不过来,哪有心思去照顾这一盆破花?”
说着便凑到那均芳之侧,偏头好奇地打量着那只娇艳的花儿。
待二人看完后花园,便绕着这赫府走了一圈。幸而这地方不大,因此也并没有耗费他二人太多的精力与时间。
“夫人你瞧,这屋里好多的画呀!”庄璎偶然间误入了画房,屋内被淡淡的馊味给覆盖,然而司马宸这么一看,双瞳骤然间放大了不少,狂喜之色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原来“姑苏寒鸦图在此!”
司马宸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副画前,方要将那画放下来一瞧,然后双手微微颤抖,“这是《姑苏寒鸦图》,怎么会在他这里……”
庄璎听得他话中有话,便问道,“这画不是他的么?”
司马宸摇了摇头,“不,这画应该是他买下来的,不过,这可是“十二秋”的一幅,剩余的十一幅……”
他嘴角一僵,差点将“其余的全在本宫的寝殿里”脱口而出。
“其余的……全在太子殿下的宫殿里。”
他赶紧改口道。
庄璎灵动的眸子微微一转,“原来如此,可是他为什么会收藏这幅画呢?想必太子殿下也花重金悬赏过,赫连霈身为朝廷一官,若是能以此讨太子殿下欢心,岂不是妙事一桩?”
司马宸喉咙一堵,“只剩两种可能,一是这画中有什么玄机,二来,他并不想讨好太子殿下,没准……赫连霈乃是皇后一系。”
见庄璎神色微有几分诧异,他这才明白过来兴许庄璎对朝中局势一无所知,便言简意赅道,“眼下朝中势力分为皇后、太子殿下两党。”
“当时太子殿下为这寒鸦图散千金,更是向诸位大臣屡次提起此事,赫连霈不可能没有听到。寻常之人为何如此宝贝一幅画?”司马宸摇了摇头,眸光在那幅画上贪恋地流转着,“我倒是想要看看这幅画上有甚么玄机。”
庄璎对名家之作一概不知,只能随着司马宸的分析,加上自己的见解。
“如此名贵的画,为何要挂在中堂?赫连霈若是真的宝贝这幅画,自然会挂在自己的书房里,这样就可以日日见到这幅画了,说明赫连霈当时并非为了一己私欲去买这幅画。”
他眯起双眼,指腹在画布之上流连了一会儿,“将画挂在中堂,无论奴仆杂役,路过者皆能见到,可对于这群人来说,又如何懂得欣赏此画的价值?难不成他是想要某个特别的人看到?若真的如此,那人身份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