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懿帝叹了口气，“师师，你还是一如既往地抗拒朕。”
“抗拒？”女子忽而转过身来轻笑起来，“天下有哪个女子能够抗拒圣上。”
谨念回府，走到偏院，之间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
“张叔，”青色的衣袍自桌上拂过，谨念垂眸瞧了一眼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屋子，“我说过，不用每天都过来打扫。”
“您今日可见到小姐了？”张叔佝偻着腰，拎着包袱自后花园走了出来，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没想到小姐居然会找到这里来。”
“是太子殿下带她过来的。”谨念言简意赅地开口道，“太子殿下已经知晓了我眼下的身份，想要请我出山相助。”
张叔大惊失色，“您怎能做这等事？若是被他人知晓了，岂不是……”
“这正是我的考虑。”谨念低声道，“不过，你也看见了，太子殿下带过来的人是庄璎。”
“难不成太子殿下会用小姐来威胁大人？”张叔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话说回来，小姐怎地会跟太子殿下待在一起？”
谨念将前因后果跟张叔复述了一遍叹气道，“谁人能料到……才离开几月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他叹息了一声，坐于桌前将木盒打开，饭菜入口，却是食而无味。
赫连霈之后再如何他尚不得知，如果他执意拿着庄璎做文章，那么最后他必然要败在他的手中。
“张叔，你先回吧。”谨念将食盒收拾好，递到他手中，“替我谢过大娘的面。”
待屋内空无一人后，谨念摸到桌底方格，轻轻一碰，一个小暗格便掉了下来。
里头是一封信。
他的面色随着那行字逐渐凝重了起来。
夜色逐渐擦黑，沉沉如水的月华如练般倾泻下来，落到地面上，笼出一片云烟。
书房内，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凉风自漏风的窗纸吹来，将桌面上的烛火吹得颤颤巍巍。
“太子殿下还要在屋外候多久？林某这屋内的茶都该凉了。”琥珀色的眸子柔和地朝着窗外凝视开口道。
赫连霈在屋外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开门？”
“门未锁，太子殿下既然有意造访，为何不直接推门？”谨念反问道。
赫连霈语塞，只能推开门道，“罢了，你乃文臣，本宫不予你逞这口舌之快。”
“太子殿下寻到此处，所为何事？”谨念握着手中卷轴浏览着，并不看他，“若是为了今日所说的事，太子殿下还是请回吧。”
这逐客令赫连霈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就接下，他挑了挑眉，“锦衣卫大人还特地泡了茶，本宫自然不能辜负了这番美意。”
谨念却是无端勾了勾唇角，“那茶并非特地为了殿下而泡的，只是我熬这漫漫长夜，自然得有这清茶作陪。”
赫连霈点了点头，“好，既然林大人这般说了，那本宫便不动这茶。不若我二人撇开今日之事，谈些大人感兴趣的如何？”
谨念闻言来了兴趣，“哦？本官感兴趣的事？”
“大人常年在外搜罗案情，恐怕是对京城有所懈怠了吧。”赫连霈将小红炉拎了起来，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本宫知大人最近在查私盐一事，巧得很，本宫这里也有些消息，不知大人可愿与本宫做个交易？”
“甚么交易？”听到私盐二字，谨念睫毛颤了颤。
赫连霈说的不错，眼下贩卖私盐一事泛滥，而且此事与多位高官有所关联，想要查的清晰深入，几乎是不可能。
可若是有赫连霈的手段，以及他的人脉关系，确乎是能发现一些常人所发现不了的事情。
对于他来说，确乎是不小的帮助。
“不若大人先将那事说出来，本官再想要不要交易。”
赫连霈微微一笑，“大人觉得自己有什么可与本宫谈条件的？”
谨念报之一笑，“殿下心里清楚，不是么？”
“林大人，天下并非只有你一位惊才绝艳之人，这普天之下想要寻几位贤良之才，并不难。”
“但殿下若以庄璎相逼，定然是看中了林某不可或缺的一点。”他微微一笑，“毕竟锦衣卫这个身份能够为你带来太多的讯息，甚至能够将皇后的一举一动掌握到手里。不是么？”
赫连霈笑道，“问题正在于，锦衣卫眼下能够掌握皇后。倘若林大人现下当真将皇后娘娘都掌控在了手中，那本宫自该唤你一声摄政王大人了。”
谨念脸色微微发白，赫连霈对于他的所有弱点都了如指掌，对他见招拆招，几乎让他毫无招架之力。
“太子殿下究竟想要什么？”谨念摇了摇头，“既然太子殿下知晓锦衣卫并不是无所不能，又图谋我能为你带来什么？”
“锦衣卫虽然不能监视皇后，但，可以对着京城的几个大户掌握得清清楚楚。”赫连霈掰了掰手指，“最起码，赵家、周家不在话下。”
谨念点了点头，“这个自然。”
“沈家呢？”赫连霈凝视着他的眼睛，“我想要的是沈家的消息。”
谨念盯了他一会儿，又将眸子错开，“殿下，本官唯一能告诉你的，便是……沈家听命于皇后。”
赫连霈起身走到桌边，“本宫要问的是，你是否能知道沈相与皇后娘娘的联系？以及，沈皓月……”
谨念勾唇，笑得无奈，“殿下莫非对自己的未婚妻也起疑了么？”
赫连霈神色不变，“若沈家如你所说，听命于皇后，那此事就该另当别论了。”
他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沈家人站在皇后一营，而非东宫一派，那么，他赫连霈，便不会认这个未婚妻。
皇位一事，自然容不得儿戏，便是沈皓月为他付出再多，他也不可能引狼入室。
“儿女情长与皇位水火不容，”赫连霈无奈叹气道，“已有无数人为此事牺牲，若本宫不能当断决断，岂不是对不住那些无辜牺牲的人？”
谨念点头，“成大事者必有破釜沉舟之决心，太子殿下能如此思考，本官自然是为青玥感到高兴的。眼下四境作乱，确乎不能出了内乱，否则无异于打开城门，自迎敌寇。”
赫连霈朝他伸出手去，“这也是本宫请你协助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