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庄璎心想,方才在那二楼雅座上,皇上和皇后都是在的,这屋内的又究竟是谁呢?
这般想着,便看到茉娘停在了一扇厚重木门前,轻轻了敲了敲。
内里似乎传来女子的娇笑声,还有男子调情的淫言荡语,有几分不堪而耳,然而茉娘却是眉头都没有皱,只道,“绿桃,你在里面吗?”
这才听到屋内沉寂了一番。
随即便听到门“吱呀”一声开了,从屋内走出来一名女子,穿着甚是光鲜亮丽,动人无比,庄璎再一看,这哪里还是刚才那个站在角落里灰头土脸的小个子,明明就是娇媚到酥软人心的小娘子。
茉娘皱了皱眉,“绿桃,快随我回去练舞。一会儿就该上台了,你却还在这里偷懒。”
这言语之间都未曾看过屋内那贵气逼人的男子一眼。
头一回被无视,而且还是被一个伶人无视,那男子自然有几分不快,“茉娘,你与绿桃较什么劲,我们的事情,不都已经过去了么?”
茉娘这才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奴婢从未与殿下有过纠葛,还望殿下出言谨慎。”
“从未有过纠葛?”那男子哈哈大笑起来,“茉娘,你可还记得你第一次失身?你以为是谁做的?”
茉娘闻言怔了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眸子里瞬间盈满了泪水,“是你干的?”
男子呵斥绿桃出了屋,又将茉娘拉入屋内,笑吟吟地打量了她一周,“怎么,你还想从本殿下讨个公道不成?”
“司马珩……”茉娘摇头,“我不过是一个戏子,你犯得着如此用心?竟是不惜以绿桃来诱我出山?她这般年纪,又如此无辜,你何苦惹她介入此事?”
“无辜?”司马珩指了指地上一滩撕碎的布料,正是方才练功之时绿桃穿的衣物,“她本就是虚荣之人,卯足了劲儿也要攀上本殿下,本殿下既然想要利用她,何不成全了她这个心愿?”
男子嘴角噙着一抹狠辣的笑意,“这是她自找的。不过你放心,只要她不在外胡言乱语,本殿下不介意留她一条贱命。”
茉娘虚虚地退后了几步,“罢了,我这就带她回去练舞。”
谁知却手腕却被人拉住了,茉娘回眸,司马珩眼底似有千层怒意,“那舞是献给我父皇的吧?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爬上他的床,压我一个辈分?”
说到这里,他竟是弯起唇角,眼底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不过这样也好,若是父皇当真看中你了,让你如愿当了娘娘,日后也方便本殿下去寻你。左右都是在皇宫,且父皇也不会日日临幸你,我隔三差五去宠幸宠幸你。”
茉娘听着这一番不伦不类的话,只觉得恶心到了极点,然而却又不愿惹怒男人,只得道,“你松手,让我先回去,待我空暇了再来寻你。”
司马珩却是不依不饶道,“若本殿下就是不放人呢?”
他眸光瞄了一眼床,“本殿下就是要你今日跳不了这个舞,下不了这张床!”
说着便将茉娘摁在了榻上。
此时一只飞镖骤然透过窗纸,钉到了司马珩的衣袍上,且都距离要害位置只有一寸。
司马珩原本要去解茉娘衣袍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惊魂未定地从衣袍上拔下飞镖,冲着窗外道,“来者何人?为何只在暗中行动,难不成是怕了本殿下?”
庄璎在心底偷笑一声,换了中气十足的嗓音低沉道,“放她走,我便不为难殿下。”
“为难?”司马珩笑了笑,扯下身上的蝴蝶镖掷到地上,“本殿下周身都是影卫,难不成还怕你一个小小毛贼?”
庄璎笑道,“殿下这次举家前来委实是兴师动众,不过眼下皇上还在雅座,想必今夜的影卫全都拨过去保护皇上了吧?不然方才那三镖出手,也不曾见到影卫出动?”
司马珩一听这话果然心虚了不少,“你要如何?”
“放她走。”庄璎言简意赅地回他,“快点,不然下面三镖出手,可不会如此手下留情了。”
司马珩这才从茉娘身上起来,阴沉地盯着窗户上那道影子,眸色深沉得像是噬过血一般。
茉娘赶紧整好了衣裙出了屋,朝着窗户影子的方向瞧了一眼,并未看到人,行迹匆匆地离开了此处。
庄璎站在屋檐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不免有几分感慨。
当真是生而不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便是心气再高,若是遇到强迫,通常也只得乖乖就范了。
况且,这逼迫还是来自天家的,更是不容忽视了。
庄璎眸光落到不远处北馆的灯火通明之上。她跳下屋檐,朝着那方向奔去。
沈南柯见她迟迟不归,正准备去寻她,谁知她竟是自己回来了。
待她悄无声息入座后,沈南柯低声道,“去哪里了?竟是走了这么久。”
庄璎笑了笑,“四处走了走。这诗馆虽小,却是妙趣横生啊。”
这番话听得沈南柯微微有几分失神,垂眸道,“只是你错过了好些精彩的。”
见薛意之仍是站在花台之中挥洒自如,庄璎不由得好奇道,“什么精彩的?”
“今日有个不知名的才子,竟是在答题的中隙突然出声问薛意之,既然已经享有盛誉,为何还要与一众籍籍无名之徒来诗词大会比试?”
庄璎失笑,“参与或否,乃是个人是否情愿的事情。不过,薛意之此举确乎是有几分霸道,他既已经出言这辈子不会为天家效力,却又要来此争夺头筹,真是令首辅次辅二人为难啊。”
庄璎来了兴趣,“那薛意之是怎么说的?”
沈南柯笑了笑,“与你说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我觉得,这话听来太过狂傲。”
“是什么?”庄璎又瞧了一眼那台上的男子。
“‘世人皆束我缚我,我今日便挣脱了,且叫他看。’”沈南柯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然后又有人问,束你者谁?缚你者又为谁?如何束缚?何为挣脱?他便不答话了。当真是个有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