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心中冷哼,这好人竟让你们当了,便让他来当这恶人?
赫连霈也顾不得李太医,“他们皆是身染疫病而亡,若是埋于土中,后患无穷,莫非你们日后想再经此一疫?”
温灵蕴很快明白过来,“这些人埋于土中,污染水源与土壤,谁能保证让他们入土为安这疫病不会再次出现?”
“太子殿下与温大人所言不假,还望诸位配合。”赵永辉亦是连忙开口劝慰。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这话说的在理儿,可这毕竟是他们的亲人,难不成当真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了也不得安宁?
“我们抬到别处掩埋不行吗?”
赫连霈冷哼一声,“抬到别处?日后让旁人染上,又回来传给你们是吗?”
听到这话,众人鸦雀无声!却仍旧不肯让步。
赫连霈心知他们心中已然动摇,忙又是添了一把火,待焚化之后,他会令人打造一块墓碑,亲自将这些人的姓名写上,立于焚化之地,也算是让他们入土为安,来年亦能祭拜。
言罢,众人皆是忍不住抱头痛哭,却又默默的为官差让了一条道来。
焚化之地选在城外一处荒郊之地,官差们挖了一个大坑,将尸体尽数扔下,倒上柴油,再将手中火把扔下。
看着尸体尽数被烈火吞噬,赫连霈如释重负,再看着周围抱头痛哭的百姓,忙是吩咐人去打造墓碑。
赵永辉见状,当即上前一步,“殿下这事儿交由我去办吧。”
赫连霈点头,这赵永辉这段时日倒是挑不出错来。
待火焰尽数熄灭,周围的官差这才又将泥土覆盖上去。
百姓们这才作罢。
赫连霈却是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温灵蕴不由皱眉,瀛洲固然重要,但还希望殿下能够保重身子。
这还是头一次自温灵蕴口中吐出这话,赫连霈笑道:“温大人亦是如此。”
二人相视一笑,将大夫安排下去这才回了驿站用膳。
谁知方才踏入驿站,耳边便是传来了丝竹管乐之声。
赫连霈面露不悦,踏入赫珩房中,便是见着房中茉娘正翩翩起舞,李太医立于赫珩一旁,见着他不由缩了缩脖子。
房中的惬意被打断,茉娘自然是识得赫连霈的,忙是退到一旁,赫珩抬头望去,笑道:“方才本殿下正要去寻皇兄呢!谁知皇兄竟送上门来了。”
赫连霈淡漠开口,不知四皇弟寻他有何要事?
这瀛洲瘟疫横行,赫珩觉得身旁没个太医着实有些不安,听闻赫连霈招了不少大夫,不如便让李太医呆在他身边如何?
赫连霈扫了一眼李太医,眸中的威严不言而喻,“李太医觉得如何?”
李太医本就对赫连霈惧怕不已,如今又哪儿敢开口,身子都险些稳不住,欲要跌坐在地。
赫珩神色不饶,“李太医,皇兄问你话呢!难不成你不想跟着本殿下不成?”
李太医如释重负,瀛洲瘟疫横行,小人自是要照顾好四皇子殿下的。
其实,赫连霈与赫珩无论哪一个有个什么好歹,他回京都免不了一顿责罚。
可到底皇后势大,这瀛洲又是赵家的地盘,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赵家便是这颗大树。
皇后决不会容下太子殿下,就算太子殿下有个什么好歹,皇后想要保住他并非难事。
这事儿,倒是并没有出乎赫连霈的预料,只是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如此之早。
“既然如此,李太医日后便跟着四皇子吧。”
言罢,带着温灵蕴转身离去。
李太医心中浊气终于吐出,胁肩谄笑的看向赫珩,“多谢四皇子殿下。”
赫珩虽乐意为赫连霈添堵,可李太医此人如此贪生怕死,绕是他心中亦十分不解,觉得不过在这穷乡僻壤,身旁有个太医总是好的,随后摆了摆手,“下去吧。”
李太医忙是拱手退去,赫珩这才将视线落在了茉娘身上,若无其事,开口,“我们继续。”
茉娘心中纵然百般不愿,却不得不从之,见着池中翩翩起舞的佳人,赫珩越发的喜爱。
彼时,温灵蕴与赫连霈二人正为城中大夫问题头疼不已。
至于李太医,这般胆小如鼠,不堪大用,温灵蕴皱眉,“太医属之人何时能到?”
赫连霈摇头,表示已在路上,上次他忧心瀛洲之事,这才只带了一个太医,一路上更是连连赶路,这才将行程缩短了一半。
只怕这群太医至少五日,“将军医调来吧。”
闻言,温灵蕴忙是摇头,“军中亦是疫病横行,自顾不暇。”
赫连霈犯难了。
这疫病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怕将京中太医皆叫到此处,一时半会儿也解不了这疫病。
这时,赵永辉敲响了房门,见着两人拱手道:“殿下,那墓碑下官已经备好。”
赫连霈颔首,“本宫这就前去。”
城西本是一条巷子,如今被分割成了两部分,疫病较重之人居最里面,疫病较轻之人在其外。
那围墙亦是两波人分割开来。
赫连霈去了尸体焚烧之处,完成自己的诺言,到哪儿时,已是有不少百姓等候。
见着赫连霈,面上皆是一喜,“太子殿下来了。真的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千岁。”
亲自为普通百姓在墓碑上提名,赫连霈倒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
赫连霈面色不改,手中执笔落字,宛若笔走龙蛇,却又甚是小心翼翼。
见着至亲名字一个个落于墓碑之上,不少人皆是掩面而泣,曾几何时,他们曾把酒言欢,若非这场疫病,他们又岂会阴阳相隔?
赫连霈心情亦是越发沉重,这疫病来的蹊跷,但愿不是人为,否则他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墓碑上所书多少名字,便是有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乱世当道,命如草芥。
温灵蕴亦是叹气摇头,转身去了城西,他需得再去看看,尚未走近,远远便嗅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加快脚步,见一妇人,身着灰色外褂,满头乌发任由一只木簪挽起,额前几缕碎发被汗咸湿,贴于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