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初意的目光深沉而多情,向我伸出的手修长而干净,连指甲都修剪得短而齐整,这可能是医生的习惯吧。我的眼睛里都是幸福的小星星,还不禁一眨一眨地向他放电,他不仅没有闪躲,还坦然地微笑着。
我可以看见大家投注在我身上的刀子般的目光,多被这种目光刮一刮,我可能会瘦几公斤。哼,看见没有,只有像我这般有喜感的人才会得到帅哥的青睐,因为我的存在,能让大家更深刻地体会到上帝的公平就在于他对谁都不公平。
优雅而轻巧地伸出手,轻轻搭在谈初意的手掌上,他飞快握住,猛地把我拉起来,往他怀里一带。谈初意我来了!我闭上眼睛,正以一种令人作呕的小鸟依人状向他怀里倒去,同时撅起嘴,准备接住他马上要落下的热吻——不料,他一个侧身,避开我之后,一个旋身坐进我的座位,然后不知什么时候把手抽走,任我倒在旁边的一排座位上,摔了个三脚朝天,(还有一只脚呢?)并把旁边一个正在吃蛋糕的男同学的头压进奶油里,免费化了一次圣诞老公公的妆。
刚才暗自垂泪的女同学忽然欢欣鼓舞,露出一副“我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嘴脸,尤其是讽刺打击我的王美美,更是笑得前仰后合,像台风天里的病柳。
我灰溜溜地站起来,身边围绕着的阴暗气流足以培养好几个蘑菇。本想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可是一见到谈初意身边的杜子腾,我忽然豁然开朗了,原来是这样啊!谈初意一定是对杜子腾一见钟情,可惜不敢在大庭广众、朗朗乾坤之下邀请杜子腾和他一块儿去后面坐,于是就把我支开,以求不动声色地达到自己喜欢男人的兴趣爱好。腹黑男啊……我伸出一根指头,摇晃两下,哼哼,君子成人之美,我就暂且放你一马,等你跟我弟弟好上了,成为我的弟媳妇,就等于成为我的囊中之物,正所谓“满园春色关不住,我诱红杏出墙来”,到时候我如何对你伸出狼爪,也没有人会来救你啦……
趁那个男同学去找水洗脸之时,我一屁股抢了他的位子,把我的包拿过来放好。他身边的女朋友一直用眼睛翻我,我感慨地吟起了诗人顾城的《一代人》:“黑夜给了你黑色的眼睛,你却用它来翻白眼。”(顾城:这绝对不是我写的!)
我转头去看谈初意和杜子腾的发展进度,发现谈初意居然主动和杜子腾攀谈起来了,啊!走向爱河的第一步就是胡侃,偶尔再来几个小笑话,哈哈,搞定!恩?杜子腾好像很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对谈初意拼命摇头。哟,不好意思了?好好,姐姐我不这么光明正大看你们就是了,我可以偷看嘛。
由于一小时多的车程太枯燥了,早餐吃得有点多,我又有点顶不住,头一歪,就这么忽然进入梦乡。(你怎么跟猪似的?)还没睡多久,杜子腾就大声叫我的名字,我打着哈欠问他有何贵干,他告诉我,我们班开始玩游戏了。
靠,又玩游戏?!我们班的人想像力极其贫乏,会玩的游戏除了击鼓传花就是击鼓传球,全因为我们班的班长乐晶是个癫狂的击鼓传某物的爱好者。
不过这次的内容好像有点不一样,可能是因为大部分人没有过六级的缘故,大家一致决定玩一个跟英语有关的游戏。乐晶一拍手,大声说:“我们从一号座位开始,每个人以二十六个字母为开头,说一个单词,比如一号就以A为开头,二号就以B开头,这样一个个轮下去。谁没有说出来,谁就出来唱一首歌。”
这是换了件洋装的击鼓传花!
大家一个萝卜一个坑地站起来,快轮到我的时候居然没有人犯错,我把鼻子都气歪了,你说我们中文系的人干吗说英语,强烈鄙视读中文系还能过四六级的人!我最讨厌的事,就是背单词……将来我当了文学院的院长,过了英语四六级的人统统不能毕业!想我林浩然这种四级考了两次才过的人,应该受到系主任的嘉奖。
前面一个人说的是R开头的,那我就是S开头。我猛地站起来,脑中忽然就一片空白,自从我把四级过掉以后,对英语就采取了骄奢淫逸的态度,N年不看了啊,好像连小学的基础都没有啦……S?S?S?!
我转头向杜子腾使眼色,他鄙夷了一下,懒懒地翘起嘴,说了一个“薛”什么的单词,我猛然反应过来,大声说:“shit!”
众人面部扭曲,一片哗然,几个平时自作纯洁的女生还对我投来嫌恶的目光,好像我是一个旧社会没有裹脚的妇女一样。
“这个词好!”甄莹慧对我竖起大拇指,“可惜没有轮到我,否则我就说这个词。”
哼,这才叫真哥们!
我喜滋滋地坐下,俗话说,你不能要求所有人完美,看来我也不要求他们这些人类跟我一样完美了。
杜子腾叫了我一声,说:“拜托,我刚才是说sit好不好?”
“都一样嘛。”我扬扬手,“人有时候sit就是为了shit嘛。”
杜子腾拜倒,晕过去之后就不省人事,再也不理我了。
劈里啪啦,有几个人陆续说错,包括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燕丸,不要看她本身具有钢琴十级的音乐素质,唱起歌才那叫一个走调千万里,好好的一首《青花瓷》能走调成《千年等一回》,实属不易。
又劈里啪啦,怎么就又轮到我了,F开头,我的第一反映是“家庭”,站起来刚要说,谈初意咳嗽一声,我就没出息地去看他,他用口型告诉我一个单词,我没出息地忘记“家庭”,大声照着他的口型说了句:“伐克!”
一个“伐克”出口,骂声更是一片,不管是假装正经的还是假装纯洁的,都用一种旧社会看婚外恋妇女的目光看我。
我身边那个女生更是很直接地骂:“好不要脸,好下流啊……”我心中残存的一点点羞愧刚刚冒出点头,就瞥见那女生脖子上几个淡淡的吻痕,延伸到胸口之下,虽然用粉遮了,可是被我如炬慧眼发现了。
羞愧感顿时被我压下去,正义感一上来,我忍不住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下流,于是说:“佛祖曰,武功再高,也怕菜刀,穿得再鸟,一砖撂倒!孔子云:莫装B,装B遭雷劈;莫装纯,装纯遭人轮!”义愤填膺,我又重复一遍:“装纯遭人轮!”
那装纯女受不了,终于捂着眼睛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下流……下流!”
我流氓一样粗声大笑着,想对杜子腾做个“V”的手势,谁知那厮还在那里装死,谈初意却偏头过来,把刚才的口型又重复一骗,然后念出声:“Father。”阴谋!他刚才明明是说“伐克”的口型!呀呀……居然玩弄我!哼,“伐克”是不是?你看我等一下把你压倒,强吻你!
刚进动物园,我就掏出油汪汪的包装袋,拿了一只鸡腿啃着,吃得满嘴流油,工作人员虽然非常想制止我,可是看见我把骨头都装在一个塑料袋里,却又被我的讲文明感动了。
几年不来,这里都大变样了啊!上次我来的时候,猛兽笼子外面只有一道铁栏杆,现在居然在栏杆后面又加了一层和笼子一样高的铁丝网,这样我要怎么喂老虎啊……我连老虎都看不太清楚啦……我失望地提着装了几根骨头的塑料袋,嘟着嘴站在老虎笼子外,仿佛看见老虎因为没有吃到我喂的骨头而惨痛哭泣的模样。(老虎:我们可没有。)
一个工作人员经过,我拉住他问:“这里为什么装上铁丝网?”
“装好几年了。”他回答,“前些年有个孩子伸手去摸老虎,结果被咬掉一只手臂,从此之后凡是猛兽笼子外面都要加铁丝网,以免一些孩子不懂事,把手伸进去。”
我怎么又为未成年人的安全健康成长作贡献了?
偷偷离开参观大队,我一路来到川金丝猴的地盘,想找个果子丢进去喂。你们不知道,喂猴子可好玩啦,其他猴子得到食物都会藏起来偷偷吃,然后被总是猴老大发现,暴揍一顿把食物抢走。我每次看到猴子挨揍,都喜得上窜下跳的。(你是不是人啊?)
我一下子就注意到一只公猴子,然后便忘记喂食——它们一家三口都坐在树枝上很安静,最诡异的是那只公的,劈开腿望着自己下半身,那个汗啊。这个场景太诡异了,那个公的就很诡异的坐那儿一直望着,很专注——这年头,连猴子都没有纯洁的,下面就那么好看吗?
我趴在栏杆上,伸着脖子变换不同的角度,想看看那只公的下身究竟什么模样,会让他自己看得那么津津有味,却没注意一个人悄悄走到我身边,跟着一起趴在栏杆上。
“在看什么?”一个声音幽幽飘来。
“你快看那个公猴子!”我也没注意说话人是谁,很神秘地指了一下猴子,“他一直盯着自己下面看,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啊,到底有什么好看呢?啊~你快看啊~他居然去摸那只母猴啊~哦~你快看啊~他把头贴在她屁股上啊~你快看啊~他把尾巴翘起来啦~”我兴致勃勃地拉着对方的手臂,抽风似的狂甩。
“你,很特别。”
“啊?”我回过神,看了一眼被我拉着的人,谈初意轻笑的脸庞入侵眼帘,“我很特别?”
“恩。”他点点头,抬头拍拍我的肩,“特别——变态。”
不知从哪里传来几声乌鸦叫,我石化——哥们,今儿个再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变态!我冲他的肩来了个九阴白骨爪,逼得他转身过来,面朝着我,然后我一手一边把他困在臂膀中间,抬头奸笑:“爷,给妞笑一个~”
他听话地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凤眼弯弯,真是耽美小说里的阳光小攻形象啊……
好啦,我要强吻你啦~迫不及待要看看你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哇哈哈!(土匪!)我踮脚伸嘴!再踮脚伸嘴!最后一次踮脚伸嘴!
乌鸦又开始叫了……我光荣失败——身高的差距,导致了强吻的悲剧……
他微仰着头,露出轻蔑的表情,好像一只朝天椒似的,花枝招展,迎风飘舞,却极少人敢一口咬死他。
“你想干吗?”他低下头,明知故问的样子使他面目可憎,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
“没干吗没干吗。”丢人的事,我向来不承认,“我只不过想数一下你有几根头发。”
“是吗?”他貌似有点相信我,(白痴才会相信你)摸着下巴点点头。
为了让他更加相信我,我也跟着他点头如捣蒜,还非常狗腿地伸出一个指头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想要强吻你,真的真的。”
“没有想强吻我吗?”他的唇边笑纹浮现,看着我问。
“真的没有!”我坚定地说,尽量直视他,目光炯炯,好让他不要怀疑我的话。
他猛地勾住我的腰,一个转圈,上演惊天大反压,由受变攻啦~而且是强攻啊~(谈初意:我本来就是强攻)换作我被他的臂弯困在中间,气氛粉暧昧呀,害得俺的小小心脏扑通扑通使劲扑腾着,那叫一个欢欣鼓舞龙腾虎跃千呼万唤……
“想强吻,应该这样才对……”他的身子贴上来,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往上一抬,渐渐低下头,我其实心里早已乐开了一朵霸王花,一边在他身上乱蹭,还伸出手去对着他的上身一顿好摸,一边假装纯洁地大呼小叫:“不要~停~”
究竟强吻还是反强吻?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