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瑟瑟,卷起零星落叶,吹过凡露城的大街小巷,夕晖晚照下,宁静祥和。
张家府邸。
“出事了!主事大人!又出事了!”
肃穆的迎客大厅门外,一名仆人行色慌张地跑了进去,临进门时还被台阶绊倒摔了一跤,狼狈之极。
“主事大人,主事大人!小明他,小明他开始变了!”
仆人连滚带爬,颤抖的跪伏在地,惊颤喊道。
“又来了,这邪异之事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长此下去,岂不是我等也要跟着遭殃?”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话语一出,伫立在大厅两侧的几名护卫面色骤然一变,相窥窃语,惶恐不安。
位于上首偏座上,被打断谈话的张家主事董彪勃然大怒,一只手重重的拍在桌面上,震得杯倒茶溅,厅内顿时噤若寒蝉。
饱含怒意的阴冷目光看向那名惊慌失措的仆人,怒声道:“没规没矩,来人呐,拖出去杖打!”
“主事大人饶命,主事大人饶命啊!”
董彪动怒,护卫惊惶的爬到董彪面前,满脸恐惧,大声求饶。
“且慢!”
两名护卫架起仆人的双臂就向着大厅外拽去,这时,方才与董彪交谈的蒋尚突然出声阻止。
蒋尚收回停留在仆人身上疑惑地目光,从座位上起身,望向董彪怒气凛然的面庞,揖礼说道:“义父息怒,他不过是一时着急心切罢了,还望义父能够恕其罪过。”
董彪阴沉着脸,却是不言不语,让人捉摸不透。
护卫闻声,待命的目光看向大厅上首,见董彪并没有给出要停手的意思,当下继续拖着犹如烂泥的仆人向外拽去。
“义父!”
“尚儿不必再劝,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仆人歇斯底里的求饶声催动蒋尚上前再做劝阻,却被董彪出言打断,摆了摆手,示意蒋尚退后,很快,厅外就传来仆人的惨叫声。
“义父大人,莫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视线一直停留在那道被拖走的身影上,直到惨叫声传来,蒋尚蹙着眉头转过身,关心问道。
闻言,董彪若头所思的沉默着,良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面容也是变得有些苦涩,说道:“你难得回家一次,为父的本不该为你增添烦恼,奈何为父无能,哎...”
话到此处,董彪再次叹了口气。
“义父说的哪里话,身为家族的一份子,自当为家族出一份力,孩儿努力修行,也是为了家族的未来,还望义父如实相告,孩儿自当不会推辞。”
蒋尚认真的说道。
“吾儿不忘根本,为父排忧,父心甚慰啊。”
董彪欣慰的点点头,旋即示意护卫们退去,待得厅内只剩下二人之时,方才开口说道:“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凭尚儿的聪明才智,想必也能猜出一二来了吧。”
“生命,一直是人们最重视的东西,它的价值高于一切,当生命因外界不确定因素影响而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人们便会陷入恐慌当中,这是一定的。”
蒋尚思索了片刻,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哦?何以见得?”
董彪饶有意味的追问道。
“自打孩儿入府,心里就觉得怪怪的,仆人们虽然看似专心忙碌着,实则心神不定,一个个提心吊胆的,刚才见那仆人慌慌张张,失口而出的一句话便是吓得护卫们胆战心惊,所以孩儿猜想,府上应该发生了一件无法预料却又无时无刻不会殃及到他们的生命之事。”
“嗯,不错,仅凭三言两语,便能将事情分析的如此透彻,尚儿果然心思缜密,聪慧过人啊。”
董彪微笑着看向蒋尚俊朗的面庞,出自内心的赞赏之意不言而喻。
“义父过誉了!”
蒋尚谦虚的说道。
“诶~尚儿不必妄自菲薄,或许这件怪事在你手里会另有转机也说不定。”
“怪事?此事怪在哪里?”
“正如尚儿所言,府上近来确实怪事连连,家中的护卫仆人接二连三的变成树木,至今已有五人。”
董彪伸出五指,比划着说道。
“树木?”
蒋尚眉头一皱,欲求不解的目光看向董彪。
“嗯,正是那种可以扎根生叶的树木,唯独树身是人体的本来面目,看上去挺瘆人的。”
董彪绷着脸,想起那骇人的一幕,即便是精明老练的他亦是有种后怕的意味。
“扎根生叶,那岂不是一株活生生的树!”
面色骤然一变,如此诡异之事,饶是有着一定阅历的他也是前所未闻。
“嗯,此事现如今已在城内传得沸沸扬扬,府上更是闹得府上人心惶惶,不少护卫仆人暗地里潜逃,就连我精心培养的护卫也开始蠢蠢欲动,长此下去,怕是还没有找到源头,我们张府就已经是空壳了。”
董彪愁容满面的说道。
“义父,除此之外,府上可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十指交叉着,蒋尚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问道。
“除了这怪事,府上倒也是平静,尚儿为何有此一问?”
董彪思索之后,回答说道。
“将活人变成树木,当是耸人听闻,是刻意制造混乱,另有所图,还是单纯的报复,这一点还有待观察。”
“尚儿的意思是有人借此混肴视听,图谋不轨?”
“目前还不能确定,不过我想,既然某些人已经选择动手,不达目的应该是不会罢休的,义父在这段时日里可有寻出一些应对之策?”
“哎...因为此事,为父也是夜不能寐,古籍翻阅了不少,却是没找出个所以然来,对于这怪事,实在是两眼一抹黑,无从下手。”
说到对策,董彪不由得一阵头疼,苦笑连连地摇了摇头。
突然!
唰!
刀剑出鞘的声音骤然响彻大厅。
董彪一凛,登时收敛笑容,凝眉看去,只见蒋尚悬跨在腰间的长剑已然离鞘,三尺青锋化作一道粉色剑芒,骤然射向大厅正上方。
锋锐的剑气撕裂着空气,破风声嘶吼,威势可破苍穹的一剑,却是不可思议的插入大厅上方的虚空之内。
长剑猛然插入,摩擦声刺耳,只留下一个圆形的缺口悬在当空,一道道仿佛玻璃碎裂的痕迹由缺口处逐渐蔓延开。
咔嚓...
范围越来越大,越来越密布,缺口内部的一片漆黑中,竟有着丝丝的气流在涌动,推动加快裂痕碎裂的速度。
凝视了一眼,蒋尚动作不停,右手拂过左手指间,灵光一闪,一个呈透明状的圆盘仿佛变魔术似的突然出现在他手中,淡淡的粉色光团从他手心涌现,被吸入圆盘之内。
随着光团没入,圆盘忽然流光闪烁,一道道乳白色光线在盘面不停地交织转变,最后凝聚成一点。
“义父,后花园方向,紫发人!孩儿先行一步!”
望着盘面上的凝聚点,蒋尚一声轻喝,心念一动,圆盘就此消失不见,他抬起头,目视着即将破碎的缺口,脚尖轻点地面,无数粉色花瓣在突然脚底绽放,无形气浪翻动着花瓣,这一刻仿佛置身在花海之间,纵身一跃,化作一道粉色光线,冲进缺口之内。
碰!
撞击之下,裂痕砰然崩碎,一块块闪动着银光的碎片恍如璀璨的烟火绽放,绚丽过后,触及地面却是诡异的无声无息。
震惊过后的董彪,默默地望着蒋尚瞬间消失的身影,神情转换不定,刹那间,一丝黑色气体悍然钻进他的脑中。
烛火摇曳,暗影迷离,阴霾笼罩下的苍老面庞,突然变得阴森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