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女留不得……她伤我北狄勇士,现重伤正是我们取其性命的时候……大王子的属下还在帐外等您的消息……此女一旦留下,终为心腹大患……”
吵,太吵了!
言清潼刚刚从梦中转醒,还没分清梦境和现实。她本能的想抬起手捂住耳朵,但是整个身体像是不存在了似的,完全感知不到一点外界的事物。
“……殿下!大王子本就对您怀有除去的奸心,您这不是……不是在给他找除去您的把柄吗?”
言清潼意识慢慢清醒,她回想起之前梦中的那些往事……甫一再想,她遏制住继续回忆的yuwang,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
“殿下!”那个陌生又惹人讨厌的声音不断响起,言清潼一身伤痛,现在正是烦躁不愉的时候。
她非常想开口骂一声,但是奈何实在伤得太重,别说开口了,她现在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我自有我的想法……你无需多言……”区别于那个令她烦躁的嘈杂声音,言清潼听到了另外一道声音。
不算好听,甚至有点略哑,言清潼念及此终于分出一点心思来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不久前她带了一队墨麒卫打算在瘔山拦闸放水,没想到却遇到了北狄三百多人马,他派魏明回去报信,而自己则带着其余人与北狄蛮夷展开厮杀。墨麒卫与北狄蛮夷人数相差悬殊,死伤惨重,无奈之下她让成安带其他人撤走,而她留下来殿后……
之后……之后就是那一场梦,她不知道自己昏迷后发生了点什么,现在她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先暗自探听一点消息。如果所料不错的话,她大概是在北狄兵的军帐里。
言清潼的脑袋依然有些昏昏沉沉的,全身慢慢开始疼起来,好像那些痛感随着她的清醒也一并醒过来了。
她的眼睛干涩的厉害,她闭着眼,仔细又小心的听着帐中的动静。自那个所谓什么“殿下”开口,之前那道男声就偃旗息鼓,言清潼听到一阵起伏不止的呼吸声,大概就是因为那个男人含着一口怨气却无法宣泄。
“殿下!大王子的亲信已经不见踪影,大概是去汇报情况了……若是……若是大王子问罪与您……您当如何?”
言清潼听到这儿就明白了,后边开口的那个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北狄的三王子阿克锺。对于大王子阿勒铣和三王子阿克锺,言清潼不算陌生,以前她从张齐那儿听闻,北狄汗王阿耶律生性残暴又无能,底下的儿子却是个顶个的厉害角色。
其中阿勒铣虽为一个卑贱女子所生,自小得不到阿耶律的重视,但他能力卓绝,又残暴甚于其父。他长到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徒手杀了一匹狼王,草原上尊称他为“神选之子”,阿耶律因此认回他,并堪为重用。前不久他蓄谋杀父,自己夺了汗王位。
而与其相反的是三王子阿克锺,这位王子因为母亲是草原上尊贵的鲜虞氏,所以自生下来就颇受阿耶律的宠爱。但也因此不善工于心计,他属守成一派,一直主张养民生息,与大晋结秦晋之好,他与好战好掠夺的阿勒铣是截然不同性情的两个人。
许是因为母亲鲜虞氏亲近大晋,阿克锺于文采一方面颇为出彩,对于大晋文化政治极为推崇。但是他这样一匹温驯的羊在北狄群狼中明显不受上层贵族的青睐。
北狄蛮夷的骨子里依旧有着不安于室,蓄谋攻晋的野心。在这样的诉求中,阿勒铣明显更为得意!
而其他三位王子也个个骁勇善战,比之阿勒铣也只逊色那么一点儿。只是一月前,阿勒铣篡位成功后,先后对这三位下手,最后探子回报说,这三人一死一废一失踪。
所以只需那人简单几句话,言清潼已经无比确定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就是三王子阿克锺的营帐。
言清潼依旧装作昏迷,她心里其实已经放下了一半,只要别落在阿勒铣的手里,她就还有逃出生天的可能。并且阿克锺一开始并没有立马杀了她,估计他人也有自己的谋算。
“出去找人熬点米粥,最好能放一点肉沫……清淡一点……另外温着的药也可以一并端过来……”
阿克锺吩咐道,那人虽然一脸的不情不愿,可还是不敢违抗命令,向阿克锺做了一礼后转身掀开帐子出去。
言清潼闭着眼,感觉到一道无法忽视的目光直直盯着她。
言清潼犹豫了一还是慢慢睁眼,良久未见光明,她的眼睛干涩得厉害,她下意识的重新闭上眼,一块湿帕子覆住她的双眼。
双眼酸痛的感觉缓解了不少,几息后帕子被拿开,她缓缓睁开眼睛,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格外高的帐顶,上面布满复杂的花纹。
其次则是床榻边站着的男人。一身交襟褐色长袍,及肩的黑发微微卷曲,一半编成小辫子垂在脑后。阿克锺长得不算出色,而且身材较北狄人来说略显矮小。
北狄人崇尚武力,所以他们自然而然觉得真正的勇士是身材雄壮,杀人如剁菜般果敢的。阿克锺天生身材较阿勒铣要瘦弱一点,虽然得汗王宠爱,但是其他人对他不以为意,总觉得阿克锺不像是草原的孩子。
但是在言清潼看来,阿克锺似乎不那么讨人厌,他的面容带有一点大晋人的熟悉感,让言清潼很难第一次就给予不好的评价。
“我母亲有一半大晋人的血统……”阿克锺好像一下子就看出了言清潼的心思,换作其他人可能言清潼就不高兴了,但是对于阿克锺她竟然多了一点容忍。
“鲜虞氏在北狄是血统高贵的一脉,你的外祖怎么可能会被鲜虞氏接纳?”北狄人虽然性情多变,嗜血暴虐,但是他们与大晋一样,内部有着鲜明的等级区别,言清潼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就问出来了!
“我外祖母她只是一个卑弱的俘虏……生下我母亲后就死了……我外祖父的正妻多年毫无所出,最后索性将我母亲养在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