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定诏说完带着一点无可奈何,蹲下身子伸手触了触言清潼的侧脸:
“你本就不够聪明,还管那么多闲事做什么?”
“我惦记你十年,以为你早就死了……没想到你居然是靖疆侯府的小郡主……”
薛定诏眸子里蕴着一汪清水似的,说话温柔的不可思议。
冯祥和阿克锺站得远,他说的话他们一句也没听到,两人只看到一只手附上言清潼的脸颊。
冯祥在心里又叹了一口气,这次倒不是责怪言清潼有多招人,而是即便作为薛定诏的奴才,他也忍不住啐了一口自家主子爷的急色。
光天化日之下摸人家姑娘的脸也是不害臊啊!
阿克锺可没这么些弯弯道道,他惊的是自己好像明白了那个男人的身份,所以也就一时顾不上去思考那个男人与言清潼为什么这么“亲密”!
“主子!”
薛定诏的手刚从言清潼脸上离开,一个暗卫就突然出现在他身边不远处。
薛定诏示意让他说,暗卫往言清潼那儿看了看。
“无事……说吧!”
“是!”暗卫抱拳。
“主子,孟梵将信已经送入城内,另外盯着北狄的人有口信传来,说阿勒铣已经昭告北狄各个部落,三王子阿克锺已经身死……另外,北狄鲜虞氏得知此事打闹北狄汗王军帐……最后她被部落首领羌赫带走了!”
暗卫的声音不小,旁边的阿克锺听个一清二楚,他听到鲜虞氏大闹军帐的时候整个人就软了,冯祥一下子没拎住他,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冯祥根本没反应过来,怎么这人突然就像是骨头断了一般直接软了身体,他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薛定诏那边看了看。
“还有别的消息吗?”
薛定诏问暗卫。
“没有了!”暗卫恭敬回答。
薛定诏摆摆手让他离开。
“三王子,与其在这里愧疚后悔……还不如想办法回去!阿勒铣杀父篡位,这位子坐得能有多稳呢?!”
“弑父杀弟,侮辱嫡母,不顾万民安宁只图满足他一人野心……这样的人能够在上面坐多久?!”
“你是鲜虞氏的唯一继承人……北狄虽然没有立嫡的旧例,但是仿照大晋也未尝不可……毕竟现在位子上坐着的那个人是个卑妾生养的粗陋之人!”
薛定诏言尽于此,等阿克锺慢慢好像想通了,他才招手让冯祥过来。
“你去看看他们都找了些什么吃的……另外给她做点清淡的,”薛定诏指着言清潼对冯祥道。
“最好是鱼羹,等吃过东西十九他们应该也找到路了!”
“是,主子爷!”
冯祥听命离开。
“皇帝陛下,我承诺……只要我登上汗位,北狄各个部落必向大晋俯首称臣……我在位期间必定不会向大晋挑起战事,年年向大晋纳贡……我阿克锺现以北狄草原上的天神耶那的名义起誓,但违此誓,天诛地灭!”
阿克锺单膝跪地,右手斜斜放置于胸前,一字一句的朝薛定诏起誓。
薛定诏没有任何拦他的意思,也没有打断他,只在阿克锺起身之后他往阿克锺那边走近:
“记住你今天的话……朕也不会亏待于你们,只要你说的都能做到,朕每年赐北狄夏粮三千石,薯子一千石,棉布千尺……”
“……谢皇帝陛下恩典!”
阿克锺说完这句话竟然觉得松了一口气,从言清潼进军帐的那天开始,他与大晋就推不了干系。
与大晋皇帝合作,是目前最明智的做法,但是在这会儿之前,他一直侥幸觉得可能还有其他的方式。
不必向大晋俯首称臣,不必在大晋皇帝面前卑弱的像个奴才……
但是侥幸终究还是空的,他没有兵权,没有人马,想要活着……要么隐姓埋名,要么与阿勒铣一战,拼杀出一条生路……
但是他不甘心就那么轻易的死在阿勒铣的手里,所以要想搏得一线生路,依附于大晋,从大晋皇帝的手里借出一队人马,才是最好的决断!
人总要舍弃点什么,他不想死,也不想母亲受尽屈辱……所以只能将北狄的子民换出去……这种选择,也不失为一种两全的方法!
“唔……”
阿克锺还想说点什么的时候,言清潼那边轻声呢喃了一句,好像要醒了的样子。
阿克锺下意识的想过去,薛定诏瞥了他一眼,眸子深处的冷意让他一怔,脚步自然而然的停下。
“不该说的别说!”
薛定诏警告了他一句,然后自己走过去蹲在言清潼的旁边,温声道:
“想喝水吗?”
“嗯。”言清潼人还有些不清醒,声音难得软糯,好像一下子小了几岁。
薛定诏宠溺的笑了笑,然后示意不远处的暗卫拿水过来。
暗卫是最常跟在他身边的十一,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薛定诏的意思,然后迅速走到马那儿从两旁的褡裢上取出一个水囊。
“主子!”十一将水囊双手递给薛定诏,薛定诏接过后,先慢慢将言清潼扶起靠在他身前坐好,然后打开水囊的塞子,将水囊放到言清潼嘴边。
“来,喝一口!”
薛定诏简直温柔的不像话,十一站在一旁脸上倒是一片木然,好像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咕嘟咕嘟……还想喝一口……”言清潼喝了小半水囊,薛定诏担心她喝的太多不舒服,刚想把水囊拿开,岂料言清潼伸出左手无力的按住了。
“再喝一小口……”
言清潼明显还没清醒,带着一点商量的口气,薛定诏看得不忍心,索性收回力气,看着言清潼又喝了两三口。
“不能再喝了!”
这次薛定诏狠下心将水囊拿开递给旁边的十一。
“……真抠门,孟梵……等我养好伤一定狠狠先揍你一顿……连口水都不让喝……啧!”
言清潼还有迷瞪,她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只迷迷糊糊以为她在瘔城的军营,习惯了和孟梵成安他们玩闹,薛定诏也被她以为是孟梵……
“……”薛定诏的脸色有点黑,清醒的时候没认出来他也就算了,怎么半昏半醒的时候又把他认作是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