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秉是个寒门子弟,幼时父母双亡,他被一个行僧带走,最后上了山当了几年的扫地僧。
后来长大了,在寺庙后山看书被一个香客慧眼识珠带下山进了私塾学了几年。
那个香客是当地的一个商贾,家里夫人因病去世得早,只留下一个与江秉年纪相仿的女儿。
也是江秉命运多舛,没有儿子的商贾将他视为亲子厚待了没几年,在一次出外送商货的路上遇到土匪横死。
商贾一死,他名下的掌柜们只给他女儿留下一间破败的商铺,其他的全部霸占换了牌匾。
江秉一介儒生,不懂得打理生意,得亏商贾的女儿在此道别有天赋,生生给二人打拼出一点家底。
就这样,江秉受着商贾女儿的照料,一边将所有精力付诸于科考,幸而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他在及冠后不仅考上举人,而且还与商贾女儿互诉衷情,结为夫妇!
江秉自中了举,好像一下子就顺利了起来,他三元及第,成功在殿试上拔得头筹,后来簪花游街,京都少女个个春心相付,但是顾念着家里的患难妻子,他拒绝了所有的媒婆红娘。
在入了翰林院后,他将妻子接到京都,但是好景不长,一次郊外游湖的时候,他的妻子被温国舅的表侄觊觎。温国舅表侄风流成性,每次调戏人家姑娘都无一失手,结果在江秉妻子这儿碰了钉子。
并且他还遭到江秉误伤,断了一条腿,温国舅侄儿当感奇耻大辱,设计诬陷江秉行凶,江秉自然而然的遭人弹劾,如非当时还是六皇子的薛定诏仗义执言,他该是全家要被投入大狱了!
也是命不该绝,他捡回了一条命,在昌明府从七品知县做起。江秉在京都时还算是隐没于一众俊杰之下,但是在昌明府他才有了一展抱负之机。
……
“你有推荐的人吗?”
薛定祁头也不抬,抽了一张宣纸,笔尖蘸了墨,在上面写字。
“殿下,下官虽然身兼武陵府府主、左通政使司二职,但是也只能调度城内守军……关于接替城外戍军的人选……下官暂时没有人选,一切……但凭殿下做主!”
江秉这几年官位越坐越大,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迂腐不懂世俗的儒生了,他先前还没看明白,但是现在薛定祁既然如此问了,想必从一开始这位天潢贵胄就已经想好了人选。
问他,也不过是走个过场,即便薛定祁来武陵府只是奉圣上口谕领都指挥使一职,只领兵权,但是作为武陵府府主,他面对一品亲王陵王殿下,也只不过是个小小官职而已!
果然,他一开口,陵王的脸色倏忽缓和下来,早先看起来因为打扰了他的清梦,但实际上从他踏进这个门,陵王薛定祁早就撒下这张网了。
“江府主既然如此说了……那么武陵府那几个空缺的职位就定这几个人了!江大人看看……是否有意见?”
薛定祁停笔,轻轻将墨吹干,然后递给江秉。
江秉双手接过快速看了一圈,心下微怔:这些人……竟然不是他想象的那几个人!
“怎么?江大人有意见?”
薛定祁歪着头,俊美的面容上还蕴着一层宽和的笑意,“本王知道你们这些纯臣的心思……也懂你的猜测……无非觉得本王不是个好的……”
“谋朝篡位……任人唯亲……不辨忠奸……全凭一己私利做事……你们就是这样看待本王的,不是吗?”
薛定诏笑容渐渐变大,他眸子里带点琥珀般的清透,加上那张肖似太后的脸,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
江秉闻言微微一怔,而后双膝跪地,双手并额头一起磕在地上:“下官不敢!”
“呵呵……不敢!有什么不敢的呢?”薛定诏欲言又止,眸子周围泛红,“本王虽为太后亲子,但是在朝中……也不过是一个意欲谋朝纂位的谋逆者……天潢贵胄……呵呵,从来也只有薛定诏一人配得上而已!”
江秉沉默了半晌,书房里寂静良久,最后还是江秉轻轻叹了一口气:“陵王殿下……您为当今太后亲子,皇帝陛下是您的亲弟弟……您不堪亲王此位……谁还能有这个资格呢?”
“下官为武陵府府主……既为百姓的父母官,亦是我朝的一块基石……忠君爱国,忠的不是圣上一个人,也不是那个朝廷……而是为万民开社稷谋太平的君主……”
“圣上是君,殿下是君……只要为民为大晋,都是下官心里的君……”
江秉说完抬头俯身又是一礼,“殿下……武陵此次大旱,下官自当尽心竭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江大人言重了!”薛定祁眼圈更红了,他起身走过去扶起江秉,然后拍拍他的肩:“此系民生,本王亦尽心竭力……江大人放心!”
“下官替武陵百姓谢过殿下!”江秉还要跪,被薛定祁扶住了,“江大人实在是不必多礼……你想说的本王都懂……这些虚礼等渡过此次难关再说!”
“下官遵命!”江秉已过不惑之年,两鬓斑白,眉间额头上细纹不少,但是这一声中气十足,好像人一下子年轻了几岁。
……
“江大人刚才说有流民入城了?”
薛定祁与江秉相对而坐,俩人谈起了附近城内渐起的瘟疫以及趁乱而起的流民作乱。
在与薛定祁还未说刚才那些时,江秉一开始想的是将这个“心怀不轨”的亲王殿下给支走,但是现在两人说开了,江秉决定将所知道的全部说与薛定祁。
“是,不过也不算是城外的流民……起先是城西一家五口先出现了疫病的症状,邻居得知后将此事告到戍军那儿……城西戍军便带人将那一家五口送出城外,但是期间发生了意外,那家的小孩儿趁士兵不注意的时候逃出去了……”
“士兵因此大规模在城中搜捕,一方面因此引起城中骚乱……一方面城门那儿一下子少了不少守军,城外的流民有十来个趁机跑进了……流散分于各地……目前还有八个人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