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冠云前来奏报,说是雁门关西北二百里一带发现突厥两万骑兵集结,正往雁门关杀来。李勣和李庆、冠云及众将领紧急商议军情之后,决定派遣萧远兄弟八人前往雁门关外,查看地形。
萧远跨上“踏雪归”,带领众兄弟出雁门关北门,一路向西北而来。边关之外,树木稀疏,树叶早已落尽,草儿枯黄,一片肃杀之气,景致已和萧远等人家乡不大相同。不一会儿功夫,路过一亭,名曰“和亲亭”,萧远勒马驻足,凝视长亭,默然良久。
唐贵道:“大哥,此亭有何讲究?”
萧远沉声道:“我幼时读《汉书》,知晓汉元帝时宫女昭君出塞与匈奴和亲故事,此亭就是五百多年前昭君出雁门关休息的地方啊!昭君出塞,换得汉家边塞五十多年的太平。”
唐贵道:“那昭君真是世上奇女子,能出嫁匈奴,想必定是貌美如花、国色天香吧!”
萧远笑道:“那是自然,传闻昭君出塞途中,因思念家乡拨动琴弦,天上的大雁听了,看到昭君绝世容颜,竟然飞不动了,摔在昭君马前。”
周成抚掌大笑道:“我懂了!”
赵虎瞟了周成一眼:“三哥,你懂了什么?”
周成笑道:“难怪此关叫雁门关,原来是昭君弹琴落雁之处啊!”
萧远乐道:“三弟倒是脑子转的快,雁门关来由倒是说中了几分。但雁门关在汉武帝时就设了,比昭君早了近百年,据说是这关隘太高,大雁也飞不过去,故而命名‘雁门’!”
八人说笑之间,又已走出十几里地,萧远一看界碑,知道是到了一处叫“石门峪”的地方,但见此处山高林密,两山之间夹着一条长长的峡谷。八人舍鞍弃马,徒步攀上峡谷两边的山峰,俯视下方。
萧远叫到:“此处地形险峻,如能在此设伏,以逸待劳,定可一鼓全歼胡虏!”八人仔细勘察了山峰峡谷的地形地貌,但见石门峪两边山峰高约二百米,峡谷宽约半里,长五里,于是将何处可伏兵多少、峡谷可容纳多少人马一一作了算计,并由杜帅绘制了草图,准备交给李勣阅览。
八人计议已定,来到山下,正要骑马离开,忽听得远处有马匹嘶鸣之声。萧远面露机警之色,喊道:“刘武、杨兴弟弟速上山峰查看敌情,其他兄弟随我上马待命!”
刘武、杨兴答应了一声,蹂身攀援而上,灵如猿猴。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二人下来复命:“大哥,峡谷之北不到半里路的地方,有五十名骑兵,手执弯刀,鬼鬼祟祟的,不像是汉人模样!但其周围并无大队人马!”
萧远喜道:“或是突厥探子,我等杀上前去,正好试试突厥兵搏杀能力如何!”
八人齐声叫好,飞身上马,北出峡谷后,迅速钻入旁边密林,绕道来到那五十名士兵的身后一箭之地不到的地方。
萧远道:“这些人头上戴的都是鹰盔,听闻突厥人最是崇拜雄鹰,这些人定是突厥兵无疑。我等杀他们措手不及!”
当下八人张弓搭箭,箭无虚发,但闻“嗖嗖”之声,五十余箭已经射出,可怜那五十名突厥兵还未缓过神来还手,俱已成为萧远等人的箭下之鬼。八人纵马上前,但见躺在地上的尸首,个个都是大脸盘,深目高鼻,和汉人长相迥异,确是突厥将士。
萧远道:“诸位兄弟,我等不负大将军厚爱,初战告捷,大家一齐动手,割了他们首级,回去领赏!”
兄弟八人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剁了突厥兵的头颅,略一清点,只有四十九颗,居然少了一个脑袋。众人四处查看,忽见不远处草丛中有血迹,奔上前去一看,果然有个突厥兵中箭未死,正自匍匐往前蠕动。
萧远道:“正愁没有活口问话!”伸手一把抓住那伤兵,往后一带,叫到:“赵虎弟弟,给他抹了金疮药,不必绑他,谅他也逃脱不了!”
赵虎遵照萧远指令,拔了那突厥兵身上的两只长箭,上了金疮药,又把伤口精心包扎,那突厥兵疼得哇哇直叫,嘴里叽里咕噜的乱说一通,众人也不知道他喊些什么。
萧远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会说汉话?如能如实告知尔等企图,还能饶你不死。如若不然,一刀杀了喂狗也罢!”
只见那突厥兵双手乱摆,眼中露出惊恐之色:“我叫鲁不耶,常年游荡于天朝边境,会说汉话。这次我们是奉了右贤王阿史那·金花之命,前来打探贵军消息的!”
萧远笑道:“萝卜叶,你们一行打探到什么消息?”
众人一听萧远把鲁不耶叫成萝卜叶,尽皆大笑。
只听鲁不耶道:“前几日我们假扮成商旅,混入关中,看见有兵丁源源不断入关,知是你们朝廷的大军到了,由于城中戒严,我们不敢久留,今日正和众兄弟商议,如何再次入城刺探军情,不想你们就杀来了!”
鲁不耶倒是实诚,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地说个干净。萧远等人没想到这个胡人汉话说得如此之好,又想到既然是突厥探子,自然在说话上不能露出破绽,不然就无法混入边关了。
唐贵道:“萝卜叶,你们右贤王这次带了多少人马?意欲何为?”
鲁不耶道:“我右贤王亲帅铁骑两万,从西北而来,离雁门关只有二百里之遥了,此次要一举攻破雁门,再南下抢夺些奴仆和过冬的物资。”
张青飞起一脚,把鲁不耶踢到在地,恼道:“胡虏丑类,夺我汉人家财也就罢了,还把我朝子民掳掠回去,当作牲口一样对待,真是可恨至极!”
萧远一摆手,道:“四弟不可造次,稍安勿躁。”
萧远让唐贵以原本用来画地形图的纸笔录了口供,并让鲁不耶沾了自己身上的鲜血画押,摁了手印。
周成道:“大哥,怎么处置此人,直接让他见阎王去吧?”
萧远摇头道:“兵法有云:‘杀降不详’,带回去交给李庆将军,由他处置。”
那鲁不耶见萧远不杀他,自是千恩万谢,磕头如捣蒜。
唐贵道:“大哥,这些尸体一旦被突厥大军发现,难免打草惊蛇,不如一把火烧掉?”
萧远点头称是,众人割了些枯草枯枝,和四十九具尸体堆在一起,用火石点着,眼看着死尸在冲天火光中化为灰烬。
萧远等人押着鲁不耶和敌人的五十匹战马,回转雁门关。八郎初战告捷,缴获颇丰,一路心情大好,日落时已赶回帅府。萧远向偏将军李庆汇报了勘察情形以及和小股突厥兵作战的战果,并将事件经过写成文书,连同地形图和鲁不耶的口供一起交给了李庆。
李庆听了大喜:“捶了萧远一拳,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李大将军没看走眼,兄弟们等着领赏吧!”
这李庆四十来岁的年纪,平时不苟言笑,为人刚正,原是大将军李勣府上的一名家丁,因武艺高强,多次随大将军出征,屡立战功,被李勣封为偏将军,直管李勣五千人的亲军卫队,深受大将军信任。依照萧远十夫长的身份,如不是李勣青眼有加,自是很难直接见到李庆。
第二日上午,李庆就传来大将军令,封萧远为百夫长,分管大将军亲军五百人,其他七郎为十夫长,俱受萧远统制。李庆又提到,据萧远情报,大将军以为兵贵神速,将亲率大军三万,务必于今日夜间到达石门峪设伏,张网以待,伏击突厥,让萧远等人速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