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老大臣甚感欣慰,交换了个“了然于心”的眼神,走了出去。
自覆上萧暮风的手的那刻起,木惊晓的大脑就一片空白。
他的手,怎么感觉这么熟悉。可是,在草原,除了那个她主动的拥抱,他们也没牵手,怎么会......
愣了片刻,萧暮风先反应过来。看那些大臣走了,停止去取银针。
他看了眼木惊晓的手,轻笑了一声:“公主好演技!”
一如既往的讽刺。
木惊晓瞬间回神,迅速地把手收回,缩进袖子——自从穿越来,一紧张她就会去找袖中的匕首,好像那是她的护身符。又或许,那琥珀才是。
“殿下亦然。”木惊晓淡淡地回复了一句。
她的眸光暗了下去,有些酸涩。只不过是逢场作戏,她竟然会天真地以为萧暮风是真的想要去取那银针——
只不过,是她自己入戏太深而已。
木惊晓把手收回去的那一刻,萧暮风的心莫名一空,被她覆过的手背微有些凉。
其实,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到去演戏给众人看,只是莫名被什么控制一般,下意识去取银针。
臣子都走光了,大殿上只剩三个人了——除了他们俩,还有铭王。
收回手,木惊晓不再看萧暮风。她走到萧夜寻面前,努力掩饰自己的失落,行了个礼:“刚刚,多谢铭王殿下相救。”
对她此举并不感到意外,很自然地受了她的礼。萧夜寻只微微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哦?我怎么救了你?”
“那根银针是你的。”木惊晓淡淡地笑了,对这位铭王殿下她很是尊重。这个男人似是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嘴角总是挂笑,但其实眼底总有一层寒冰包裹,给人的寒意和震慑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
虽然看起来萧暮风是比他更冷厉,但萧夜寻必定是更霸道冷血的那个。
“为何?”萧夜寻并未否认。
“刚刚牧王殿下喊了声小心,没时间出手。根据银针飞来的方向,只能是你。”木惊晓回答。
略带欣赏地笑了笑,萧夜寻说:“但要了那只猫的命的,怕是你的匕首。”
木惊晓笑了笑,默认。
萧暮风这时才走过来,波澜不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地说:“你还有一事要谢他!”语气稍有激烈,话里有话。
木惊晓方才背对着萧暮风,不知道刚刚这几句话的时间他在猫的尸体那里做了什么。
听他这句话,感觉有些阴阳怪气,木惊晓不解:“什么?”
“你来天成的途中......”
“走吧。”他刚要说,萧夜寻就打断了他。没有什么责怪的话,语气淡淡的,却有一种警告暗含。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萧暮风没再说下去,跟着萧夜寻走了出去。
木惊晓莫名其妙。难道,她和铭王还有什么其他交集吗?
***
和二王一起出了宫门,刚刚那个帮她说话的外交大臣还在外面和冬诺一起等她。
“公主,你没事吧?”冬诺听外交大臣说殿内发生的事,心里都着急死了。
“没事。”木惊晓拍了拍冬诺的手背。
“没事就好,”东诺笑了,“对了,这位是陵州国派来的外交使臣,岑昀。”
此番木惊晓才有机会好好打量岑昀。这个外交大臣看起来也没比她大两岁,眉清目秀,乍看倒有些“公子世无双”的意味。
“微臣拜见长公主。”说着,就要下跪行大礼。
木惊晓皱了皱眉,冬诺立马会意,赶紧把岑昀扶了起来:“大人请起。”
“本宫向来不喜这些繁文缛节,像这种大礼以后不必再行了。”木惊晓淡淡地说,在下属面前,她似乎会自然而然地散发出一种威严。
萧夜寻和萧暮风旁边站着,看着他们。
“是,”岑昀拱手,“陛下已下旨于我,以后公主若需要帮助,可以尽管找微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
被他这义正言辞的样子逗笑了,木惊晓说:“放心,我又不会让你以身相许。”
从21世纪穿越来的木惊晓这些话说得很自然,可是听的人就很挂不住了——
萧暮风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冬诺暗暗叹气:“公主又开始了......”
岑昀脸红了大半:“公,公主说笑了。”
木惊晓笑笑,盯着他不说话。将他上下打量了好几遍,得出结论:长的真挺不错!
看木惊晓那略带色气的眼神,萧暮风心里很不是滋味,走过去:“该走了。”
“你要带我去哪?”只见萧暮风黑着脸,木惊晓也不知他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懒的与她废话,萧暮风拉起木惊晓的手腕就走:“冬诺不必跟着。”
见萧暮风不回答她,木惊晓又问了一遍:“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萧暮风黑着脸,也不知道在生哪门子气,就是不回木惊晓。
木惊晓也气呼呼的,就这么瞪着他。反正从大殿上下来了,她也没必要那么端着了,太累。
看这两个人,萧夜寻也是有些无奈:“公主坐暮风的马车,暮风跟我坐。”
把木惊晓拉来,萧暮风一眼都不看她,放开她的手,准备跟萧夜寻上铭王府的马车。
“诶,等等。”木惊晓拉住了萧暮风,不放人。
萧暮风一脸鄙夷地看着她,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常年不近女色的牧王殿下今天居然被同一个女人“冒犯”了两次。
木惊晓想起了什么,把手向下挪了挪,但还是抓住了袖子不撒手,理直气壮地说:“我要他跟我坐,你们不告诉我去哪儿,万一把我卖了怎么办?”
原来是顾虑这一点,萧夜寻笑了:“去清影楼,有人想见你。”
木惊晓想了一下:清影楼?刚好,关于途中刺杀一事,她也想去拜访一下。
答案要到了,木惊晓十分爽快地松开了手,还拍了两下,好像手上沾到了灰尘一样:“好,那走吧!”说着,转身上马车。
对木惊晓的举动萧暮风十分不爽:“就算准备把你卖了,你还能挟持本王当人质来自保吗?”
木惊晓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狠狠地点了点头,首饰上的流苏晃荡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能!”
萧暮风皱眉:“连轻功都不会,你觉得你能打赢本王?”
“为什么非要打架呢,”木惊晓笑了,反问,“我手上自有筹码自保。”
有让你舍不得失去我的筹码!
说完,不再多言,把帘子放下。
***
萧暮风黑着脸上了车。
萧夜寻难得一脸玩味地看着他,一副“洞悉一切”的表情:“你喜欢她。”
“没有。”萧暮风没好气地回答。
萧夜寻取出棋子,微咂:“我没有在问你。”言下之意,他已经确定了这一点。
“你想多了,我不......”萧暮风蹙眉,莫名烦躁。
“我从不说没把握的话。”一黑一白地落在棋盘上,他在和自己下棋,但落子极快,似乎在想布局。
萧暮风的话只有萧夜寻能打断。
可是......现在却多了个木惊晓。
怎么从这点也能联想到她?萧暮风心跳乱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这么不安,喜悦的不安。
闭上眼睛,想要调息运功,压住心头的躁火,可是脑子里全是那个女人的影子,挥之不去,无法沉心。
看着他这个样子,萧夜寻心里叹了口气,从棋盘上捡了个棋子漫不经心地朝他扔去。
像他们这个境界的习武者,所谓“扔”,即使是一棋子,也能一招毙命。
萧暮风立马接住了,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萧夜寻。
“比往常慢了,”他还在继续布子,“如此不专心,会运出内伤。这也需要我提醒你?”
看了看手中的棋子,萧暮风若与所思:“或许......是因为她匕首的那道金光?”
落下最后一子,萧夜寻向后靠去,倚住软枕,审视地盯着萧暮风:“如果没有那道金光呢?你敢保证你不会对她产生异样的情绪?”
他的目光凌厉,逼得萧暮风无路可退。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每当萧暮风遇到困恼的事,萧夜寻就会疏导他,只不过有时候方式比较特殊。
而今天,他就是要逼他!他必须直面自己的内心,心门打开就好了,而不是像他这样为情所困,万事出错。这小子,这么多年,这也算是情窦初开第一次,自己当时情况不也跟他差不多吗?
“情”字,最忌不清不楚。
萧暮风沉默。
跟萧夜寻比起来,他有时确实是太嫩了。而萧夜寻也只不过比他大两岁而已......
细细地想了想萧夜寻说的话,萧暮风放轻松,随心所想,真切地看清了脑海中的那个人——没错,是她。
心中压着的顽石顿时烟消云散。萧暮风抬起头,看着萧夜寻,释然笑了。
看他这个样子,萧夜寻知道他是解开心结了,语气也轻松了些:“亏得我还为你专门还原了这个棋局,现在看来,你不需要了。”
“什么棋局?”
“情局。”
萧夜寻知道,萧暮风不是糊涂,他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默默努力,除了一件事,把所有一切都摒除于生活之外。只是不想自己被打乱节奏——
他们身上背负太多。
闭目养神,萧夜寻气定神闲,看似随口问了一句:“手里攥的什么?”
手里?
萧暮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一直是握拳状。
缓缓摊开手,手心都是汗,五指有些酸痛。
看着手中之物,萧暮风无声地笑了——
一根银针安然地躺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