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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奔跑·恍眼隔世(10)

天气一点一点地冷下来,似乎比以前还要冷一点,冰冷的感觉,一直刺着曹钊良,他只有两件外衣轮换,一件是校服,一件是他高二时穿到现在的夹克衣,他盖的被子比较薄,可是,他不想换一条厚一点的,因为,他所用的被子是他外公外婆提供的,从他上高中以来,一直都是。在他高二那一年的某一天,他意外发现他外公外婆所用的被子比他用的那一条薄,一下子整个心都震撼了,后来,他就找了一个理由把那条厚的被子带回去,把另一条薄的带到学校去,从那以后,就一直用到现在。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通常不脱外衣、外裤的,因为,那样子,到了深更半夜的时候,如果太冷了,就不会醒过来。

几乎每一个晚上,宿舍里熄灯后,曹钊良的手电筒就开始亮起来,一天天地维持着,一直到最后一天的考试。

最后一场考试后,曹钊良考完就直接回了宿舍了,倒头便睡,整个人累得不成样子,黑眼圈一层层沉甸着他的疲惫。

林阿雪也考得不错,考完理综后,她回到宿舍,看着手中的手表,心想,不知钊良考得如何,现在在做什么,然后,也是一个倒头,便睡过去,都很累。

这一个学期一直到除夕的前几天才放假,整个学校只有高三的学生在上课,有些人,提前跑回去。

在除夕的前一天,曹钊良见到了刘隆世,这是他们上高三以来的第一次见面。

到刘隆世家的时候,刘隆世正在煮粥,等他出来的时候,感觉他变得比以前瘦多了,曹钊良大声喊:“喂——”!刘隆世吓了一跳,曹钊良笑了出来,也许两个人真的太好了,曹钊良不曾觉得这样做,有何不妥,其实,刘隆世内心里还是有一些责怪的。

“小子,想要我命啊!”

“不好意思,开玩笑的。”

“哎,你最近复习得如何了?”

“还能如何啊,等死啊,我尽力了,其它的听天由命吧!”

“什么啊?”

“真的,我复习得不怎么样,本科肯定是没有希望了,还想上上去的话,只有去念专科了。”

“还有时间的,再努力吧!”

“你呢?”

“本一不敢说,本二肯定有,专科更不用说了。”

“厉害啊!”

“我努力的结果嘛!”

“不过,我也不是一无所获啊,我交了一个又漂亮又温柔又善良的女朋友!”

“真的,行啊你,这个时候,还能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我真是服了你了。”

“去,我又不是不分主次,我处理得很好的。”

聊着聊着,一辆摩托车驶过,然后,沉默一会儿,刘隆世说:“那——你忘了小莺了。”

“能忘得了吗?只是,我女朋友对我太好了,我不能再伤害她了,我想过了,要好好地努力,做一个正常的人。不想像从前那样子压抑。”

“刚才,我看见一个人,小莺的妹妹骑一辆摩托车下去。她长得跟小莺真的很像,如果是你见到了,也许会以为是小莺呢?”

“不会的,我看过她妹妹,我能认得出谁是谁!”

曹钊良也曾见过小莺的妹妹,总以为,如果那一个人是小莺的话,就好了,可是,毕竟不是,突然,他想,如果我找小莺妹妹问一些小莺的事情,也许她会知道一些。

离开刘隆世的家后,曹钊良一路上矛盾着要不要找小莺她妹妹问些事,最后,还是决定等她,一直到了11点多的时候,小莺的妹妹才出现,曹钊良看着她,就如看到小莺一样,简直是一模一样,比从前看到的还要像,他轻声地说:小莺,小莺,是你吗?

内心里一种纠心的痛,眼泪几欲流出。

等人都走远了,曹钊良才突然想要追过去,可是,他一直追过去,还是没有见到小莺妹妹,也许,就算把她叫住了,他也不敢说什么。生活突然好如一场空梦,以前做梦的时候,就应该知道这一切真的是一种“空”,可是,他为了这一份“空”,痛苦、挣扎了好几年。

又是一年除夕,一如往年,烟花绽放成璀璨的景像,曹钊良站在楼顶上,望着远处某一个方向,心里想,哪一束烟花,是小莺放出来的呢?

而此时,林阿雪,也正一个人望着窗外的烟花,心想,哪一束,是钊良放上去的呢?

很晚的时候,接到几个朋友的电话,最意外的一个是小莲打来的。

“请问钊良在吗?”

“我就是!”

“我是小莲啊,好久没有联系了,你还好吧,复习得怎么样了。”

曹钊良有种想哭的感觉,她最怕的就是别人这样子问他,因为,他无以回答。

“还可以吧!你呢?”

“我又换了几份工作,一直没有什么挣钱!”

“慢慢来嘛!”

“我改天到你家玩吧!”

凌晨的时候,接到了谢绍荣、怡明等人的电话。

除夕之夜,慢慢地向既定的轨迹逝去,2003年宣告来到,又是一个新的年华,又是一段未知的旅程。

大年初一,曹钊良不敢多睡,早早地就起床了,他父母叫他记得去给他干妈拜年,他心里想的却是,如何不让同学见到自己,一如以前,他还是怕同学知道他过得不好,知道他家里很穷。

早晨7点多的时候,接到倪雪的电话,她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倪雪!”

“确定吗?”

曹钊良再细细地听听,想起几天前,林湘蓉说过,要给他一个惊喜,一时乱了,不知到底是哪一位,是倪雪还是林湘蓉,他一下子糊涂了起来,脑子里有些难以决定,感觉越听越像是林湘蓉,不然,如果是倪雪,她为何还要问他确不确定,他笑笑,说:“啊,是湘蓉啊,你可真会刁难我啊!”

“什么啊,哼,我是倪雪啊!”

倪雪一下子有些生气,她没想到曹钊良会猜错成林湘蓉。

“啊——”曹钊良心想,完了,认错了,这时,他脑子里更加地糊涂了,怎么会猜错呢?是不是自己这几天的情绪问题。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声音太像了,太难猜了!”

“我朋友也要打电话,就这样子了!”

挂掉后,曹钊良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真是惭愧啊!倪雪则站在电话亭那里气得跺了几下脚。有些失望!

曹钊良给他干妈拜年后回到家里,正想着要如何安排今天的日子,才一会儿功夫,就来了七八个不速之客,都是些旧日里的朋友,很前来过他家里的。还有一个是许玲的,则是第一次到他家。

许玲与曹钊良本算是朋友的,是上初三的时候认识的,有时说说话,写写信,第一次见面时,曹钊良甚至因为过于紧张而不知道说什么,那一个时候,他可是一个腼腆得可爱,让人哭笑不得的书呆子。

有一次,他们两个人一起到许玲班级里玩,就看到了小莺与另一个女生在跳蝇,那一个女生曹钊良也认识,他们是初一时候的同学,她还问候了他一声:“钊良,你去哪里啊?”

那时,李小莺也看着他,见到自己一直暗恋着的心上人,曹钊良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连回答都不知道要如何说,李小莺看着曹钊良与许玲一同从身边走过去,然后,进了教室。

许玲一边吃瓜子,一边笑呤呤地看着曹钊良,说:“几年不见,一点也没有变啊!”

“怎么没有变,你不觉得帅多了吗?”

许笑了出来,众人也笑了出来,许玲说:“嗯,变得比以前会说话了,胆子大了些。”

曹钊良一边咆茶,一边摆放各类的食品,感觉身子有些发抖,不知是为什么,见到老同学会如此的反应。也许是看他们都穿得很时尚,想到自己的一些情况,自卑心理又在作怪吧。

一番细谈后,总算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曹钊良还抄了他们的电话号码,走的时候,许玲还笑着问:“这些瓜子皮怎么办!”

“当然是我来处理了。”

许玲还再三要求曹钊良去他家里玩。

晚间,曹钊良在看电视的时候,接到一个电话,竟然是谢美瑜打来的,其实,林阿雪也在那里,她不能与他说话,就叫谢美瑜打。

“知道我是谁吗?”

“我——我还真是一时想不出来!”

“我们是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啊,哎,美瑜!”

“算你还有良心,总算想起来了。”

“天啊,很少在电话里听你的声音,真的太难认了。”

挂机后,曹钊良心想,怪了,今天,怎么都要我猜啊。

几天下来,都很平静,没有人来做客,他也没有出去见什么同学,每天就是看点书,看看电视。

初三那天,他在看书,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一听便知是杨天尚,同时,他也听到张利的声音,他说:“怎么一边是一层楼,一边是三层楼啊,不会都是班长的家吧。可真大啊。

曹钊良冲出门口,看去,吓了一跳,杨天尚、张利、萧南、谢美瑜、林阿雪等人都到了,他心想,天啊,不会吧,那么多人。

由于人多了,连椅子都差点不够,只好拿小椅子待客了,杨天尚等人说说笑笑,曹钊良拿出糖果、饼干等放在桌子上,他们吃起了瓜子,突然,萧南说:“那么少啊。”

曹钊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怎么听了有些讽刺的味道。他说:“又不是没有,只不过,我不知放哪了,等一下,我妈进来了,我就向她要啊,你们一时也吃不了那么多吧。”

他注意到大家都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他,林阿雪也是。

张利问:“WC在哪?急死了。”

曹钊良一下子尴尬起来,他家里可没有室内洗手间,只有供小便用的尿桶,他问:“长的还是短的?”

“短的,短的。”

曹钊良带张利走到楼道的暗道里,指着一处尿桶,说:“我们农村人就这样子。”

“晕啊!”张利笑着说。

过一会儿,杨天尚聊到了他家的旧居,他说:“我们以前也是同一个村的,我们就住在对面那边,站在你家门口可以看到的。”

曹钊良与杨天尚站在他家门口,杨天尚指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小屋子,说:“就在那一个角落里。曹钊良说:“看不太清楚,那么多房子,哪一幢才是你们老家的。”

此时,他们回头,看到了张利等人,只见林阿雪好像有什么事,很急似的。谢美瑜拉着她的手,望了一眼曹钊良,张利走了出来,曹钊良问:“什么事啊!”

张利笑着说:“阿雪想要解手,可是……,总不能叫人家站着解吧。”

曹钊良才明白过来,只是,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尴尬使他想不出如何解决。其实,他可以带她去邻居家里的。

尴尬终于还是过去了,他们一行人去了萧南家。曹钊良随后也去,萧南家里很有钱,里面什么都有,进入后,曹钊良的心里一直难受着,感觉自己与别人差太多,他并不喜欢他们今天到他家里去做客,不是不欢迎,而是不是时候。

没有太多的事情做,他们开始打麻将、看电视、玩电脑等。曹钊良很少说什么话,林阿雪也一直沉默着,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

转眼,已经是初六了,再过几天,就要开学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

而今天,他见到了谢绍荣,他们要一起去赵景的家,顺便,也会去许玲等人的家里做客。

回到家里,他很意外地见到了小莲,他刚到家一会儿,小莲就出现在他家门口。她说过要来做客,真的来了。

“哼,老是躲在家里,也不去我家里做客!”

“我又不知你家在哪里啊!”

“你不会一直都在家里吧!”

“哪里啊,忙着呢!刚回来的,去好多同学家里玩了。”

“就是不去我家!”

“考完了,我一定去你家里,不过,要是考不好的话,就不去了。”

“应该不会吧,现在复习得如何了。”

“我只能保证专科一定可以考得上,本科不敢说。”

“再努力嘛,我相信你行的!”

“嗯,我只能尽力了,不过,结果如何,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有好消息,别忘了通知我!”

“嗯,知道了,你近来还好吧!”

“还好啊,我在写作呢,在网上发表了一些文章呢!”

“哇,好厉害啊,在哪里啊,我以后看看。”

“榕树下!”

“听说过,我一定去看。”

小莲走后,曹钊良的心里感觉到很快乐,很意外,他想到刚才,小莲的言行举止,一点也没有看不起他的意思,眼神是那么的诚恳与坚决,表情是绝对的友好,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如她那样子,眼睛始终对着他,他想,小莲真的是一个心地很好的女孩子。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他也想到了几句佛书里看过的话: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第一次,他觉得“小莲”这一个名字是最好听的名字,诗意盎然,深含禅意。

这一个冬天,一直到现在,依然很冷,冷得让人难受,那些寒冷的空气一层层冰封着这一个世界,似乎所有的心情、所有的碎片、所有的绝望、所有的步伐、所有的思想、都被冻结着,举步维艰。

又到开学注册的时候了,曹钊良的心里落着无奈的尘埃,在他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他面临失学。

晚上的时候,曹钊良的父亲对他说:“我没有钱让你去上学,这几张图纸是五合彩的图纸,你看看,今晚,要是中奖了,说明,你这辈子有上大学的命,如果没有中奖,你——你准备退学吧。”

说完,曹钊良的父亲走出房间,曹钊良一句话也没有说。手捧着那几张图纸。心里很是复杂与委屈,他母亲说:“你爸自从买五合彩以来,一直在亏钱,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看来,你只能赌一赌了。”说完,他母亲也走了出去。他弟弟躺在床上,对他说:“拿几张过来,我也看看。”

曹钊良心里想的是,如果不念下去,最后一学期了,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高中生活岂不是不完整,那些又苦又难的日子岂不是白过了。如果再念下去,也许不能考上大学,就算考上了,也只是一般的大学,可读可不读的,只是,如何选择呢?他的心里只觉得沉重,不知所措,无可奈何。

两个小时后,曹钊良写下了几个数字在纸上,拿给他父亲。

最后,只中了5元钱,可得到200元,面对这一个结果,曹钊良浑身软了下去,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他想,也许,我真的没有大学命。眼泪不知何时流了出来。手心里有些痛痛的感觉,心里好像在抽搐。

曹钊良的母亲对他说:“钊良啊,咱们家穷到这一个份上了,眼下,真的是没有能力再供你上下去了,你作为长子,就牺牲一下吧,让你弟好好学,以后,他再还你。”

说完,对着曹斯良,说:“斯良,听到了没有,以后,可得好好学习了,不要再玩游戏了,现在,你哥帮助你上学,以后,你可得帮助他。”

“都最后一个学期了,你们怎么可以不让人读下去呢?”曹斯良说完躺了下去,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好吧!”曹钊良许久才说出这一句话。

大厅上,他父亲正在与人谈论五合彩的事情。

第二天,曹钊良正在睡梦中昏昏沉沉的,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他外婆的电话。

“钊良,你还没有下来报道啊!”

“外婆,我——我不想——读了。”

“是不是又没有钱了?”

“嗯!”

“你外公叫你先下来,欠多少,他再帮你解决!”

“不用了!我已经想好了。”

此时,他母亲进来了,接过电话,他一个人跑到楼顶上,不想听他母亲与他外婆的对话,心情很难受。双手插入口袋里,任寒冷的风徐徐地吹过他的脸,他打了一个颤抖,双眼目视前方那座山,心里说不出的空荡与落寂,他闭上眼睛,却清晰地想起了他心里牵挂的人,阿雪。想到她,他有种想吐血的感觉,他想,阿雪,对不起,我们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们还能走多远呢?

想到这里,曹钊良的眼泪流了下来,心底一片荒凉。阳光从前面的小竹林里零碎地洒下来,山坡的草木一片地混杂,如同斑驳的岁月之壁。

晚上的时候,接到陈阳老师的电话,他说:“你是怎么搞的,还没有下来啊,晚上都开始自修了。你这个班长怎么带头的。”

“我家里有事,不好意思,我可能不读了。”

“不行,明天一定给我下来,有什么事,我帮你解决。”

“老师打来的,是吧?”

“嗯,是的。”

“你外公有几百块可以先借一下,我再想想办法,明天就去学校。”

最后,曹钊良还是回到了学校,那天是9月1号,下午第一节课,他站在教室后门的时候,看里面坐满了人,细看一下,才发现,只有他一个没有来,与往年不一样,往年,很多人这一个时候都还没有来,今年,是怎么了,怎么都那么早。

正好此时,陈阳老师从办公室里出来,把他叫了进去。严厉地批评了几句,叫他马上回教室读书。

走进教室,每一个同学都看着他,还是以前那样子的打扮,一点也没有变。刚坐下来,旁边的同学递给他一封信,拆开一看,才知道是又发表文章了,他上学期末收到一家杂志的贺年卡,正觉得奇怪呢,原来那时,那篇稿子就被用了。

他心里细数一下,这一个学期,只有四个月左右,一天省下一块,也只能省120元,看来,也许,这不够吧,还得对自己再残酷点。如果需要的话。

更要命的是,除了经济上的拮据外,他的皮肤不知怎么搞的,长了很多的肿块,一小块一小块的,连下体也有,每天都越来越痒。

曹钊良日记:我就这样子走到了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回顾三年以来的生活,我觉得自己一直活得很累,经济上的困难,使我一再面临失学,也让我无法安心学习,成绩一直提不上去,这样子的高中生活,大多数时间都用来与生存斗争了。而我不知,我一直以来的执着,是否有什么价值,应不应该。这么多年的努力,似乎换来的就是一个“书呆子”的称号,被笑为,百无一用是书生,可笑至极啊。

更可笑的是,我居然,不敢走出社会,仍然,愿意受这些苦,为了某些虚荣的东西。为了面子。

理想与现实间的差距太大了,我已经难以想像这些,以前看的那一些失学者的报道,没有想到差点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现在可以理解穷人的生活、理解他们的一些想法。

此次,若非外公外婆的帮助,我可能真的会失学,没有他们的帮助,我这高中三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走过来的,每一次,在我最为艰难的时候,愿意帮助我的人,真的,只有外公外婆,他们愿意帮助我,直到成功。他们的收入微薄,要养活自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却还要为我,把为数不多的积蓄,拿出来,供我上学,天底下,只怕,像他们那么伟大的人,没有几个了,至少,我从未见过。

外公外婆,我欠你们太多,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将来一定好好地报答你们的。你们让我相信,世界上还有亲情的存在。

这一个假期,过得很不快乐,感觉有些朋友已经渐渐地陌生了,我也发现,我这一个穷光蛋,是无法交到好朋友的,我不可能像别人一样,一起聚会、喝酒、玩,大手脚地花钱。我花不起,玩不起!

昨晚,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一个人站在一片森林的某一个角落里,身边是一株株的参天大树,我望不见森林的尽头,雨下得很大,我不知要往哪一个方向走去,仰望苍穹,雨水一滴滴地打落在我的脸上,我大声地喊着,我在哪里,我在哪里!可是,没有人理我,没有人回答我,我随便往某一个方向跑着,跑了很久,很久,没有力气地跪了下去,眼泪掉下来了,我好害怕!好累好累啊,我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了,可是,我更害怕的是,如果我死了,我就永远也见不到小莺了,永远也无法对她说我爱过她,也无法与阿雪一起走下去了,不能陪她到老了,她会为此难过,伤悲。

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了,我将继续过着一如以前绝望的生活,试问上天,六月过后,我会在哪里,你会给我安排什么样的命运呢?

这一学期,有三次大型模拟考试。第一次在四月五日左右,眼看再过一个月多,就要进行第一次摸底考试了,每天,每个人都是忙忙碌碌的,曹钊良更是天天在“三点一线”里活动着,有时候,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的眼睛会有些刺眼的感觉,他会对自己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过去的。所以,不管肚子有多饿,不管有多不开心,他都忍着,皮肤再痒,他也只能忍着,眼圈再黑,他也顾不上了……总之,他压抑着自己,以顽强的意志控制住自己,不让自己崩溃,只是,他也不知,自己也撑多久呢?

那天,曹钊良从食堂里走了出来,拖着疲惫的身体,走着,头低低的看着地板,双手插入风衣两边的口袋里,在他对面,则是,正迎面走来的林阿雪,曹钊良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林阿雪也望着他,两个人相视了一会儿,曹钊良想起了那日在他家里发生的尴尬事,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林阿雪的表情看上去,还是一如以前,平静,深情。

他们两个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彼此微笑着,便各自走开了,过后,两个人,都忙着自己的学习。很少再想起对方。但是,都一直注意着对方的一些事情。

情人节那天,傍晚,曹钊良正在教室里看书,突然听到,广播里传来这样一句话:高三理科班里两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同学给文科班的曹钊良点了一首《星光依旧灿烂》,祝他天天开心,金榜题名!

曹钊良心知是阿雪与连若两个人点的,他马上翻开一些书出来,找一张还没有用过的贺卡,写一些祝语,然后,到理科班里去,想送给阿雪,阿雪不在,就连若一个人在那里,他敲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发什么呆呢?美女!”

“可恶,叫我姐!”

“哎,帮我把贺卡给阿雪!”曹钊良先抢个鬼脸,再说。

“啊,不公平啊,我没有啊!”

“别闹了,今天是情人节啊,贺卡只能送给女朋友,你男朋友会送给你的。”

“叫一声姐,呵!”

“嗯,好的,你听好了!”

“连妹妹——”曹钊良低下头,轻声地说完,便跑。嘴里哈哈笑着。

“死钊良,看我怎么收拾你——”连若从窗户里探出头来,大声地说着。

情人节,就这样子过去了,没有鲜花、没有约会、没有亲口的祝福!只有心与心的感应。他们却觉得很开心,在枯燥的日子里,有这么一点点的安慰,也许,就足够了,他们有更重要的约定——为考上同一所大学而努力!

然后,接下去的日子,天气渐渐暖和起来,虽然有时候,还是会一下子很冷起来,冬天其实还没有过去!

对于曹钊良来说,他过得更加地难。他的皮肤病一天天严重,这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为此,他觉得十分地恐惧,深感担忧,每天晚上,他躺在床上,睡不着,很痒很痒的感觉,抓痒都来不及了,翻来翻去,都无济于事,他只能咬着牙关,忍着,不让舍友们知道。

当舍友们都已经入睡了,他才掀开被子,让自己的下体暴露在风中,这样子,他才不觉得痒,他也是偶然发现,只要让下体处在冷的状态下,就不会痒了,否则,会越抓越痒,肿块越大,还会感染到手,手也会开始痒起来,他也说不清楚哪里感染来了这些细菌,让他如此难受,为了不让舍友们发现,他得处于高度警觉的状态中,只要一听到有人翻身的声音,就得马上把被子盖上,通常要到一、两点的时候,他才能入睡。

好几个夜晚,他难受得流下了泪水,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比刀砍还难受。没有人知道,可以人可怜他。

某一个星期日,他终于忍不下去了,跑去诊所,对大夫说:“我——我下体不知怎么了,长了很多的一块一块的,很痒。”说着,有些不好意思。

医生把他带进一个房间,叫他脱下裤子看,那些肿块、血块看起来,有些可怕。

“你是感染了一种叫蚧虫的病菌,才会这样子,怎么这时才来看病啊?应该早点来的。”

最后,花了几十块,买了一些药。

过后,他每天洗澡,每天,趁舍友们不知的情况下,在洗手间里敷药,晚间,依然,将下体暴露在风中,好一点的时候,才睡去。有好几次,他洗澡的时候,想着想着,泪水就流下来,和自来水混杂在一起。感觉天地围着他一个人急速地转动,一些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在他身边悬浮。

有时候,他看到舍友的家人天天送好吃的饭菜来到宿舍,给他舍友补身体,他真的好羡慕,但是,除了羡慕,他不可能等到他父母对他那样子的关心,那太奢侈了。

林阿雪在假期里,去了一次曹钊良家,发现他家里真的好穷,比她想像的还要穷,但是这一些,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她那天的尴尬会不会影响到钊良的心情。一直都是觉得心里酸酸的,想像着钊良一定吃过很多的苦。

开学以来,她除了忙学习,也注意到曹钊良的事情,她看见他每天都有黑眼圈,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黄朝阳告诉她说曹钊良几乎天天开夜车,加班加点,早上又最早起来,为此,她一直担心着曹钊良的身体,她想劝他几句,可是,又不能跟他说话。

这天,她跟连若提到了这件事,连若说:“还不容易,要我传话嘛,包在我身上,那书呆子,看我怎么训他,敢不听他姐的话,找死。”

礼拜天的时候,曹钊良回家了,在家里,他想对他家里人说他得皮肤病的事情,可是,还是不敢提出,因为,他弟弟也同样得了那病,他想起他假期回家时,他弟弟就跟他说过,只是,当时并未注意到,也许,他就是与他弟弟睡同一张床才被传染的吧,他父亲骂曹斯良说:“你像一头猪啊,皮肤搞成这样子,治起来得多少钱啊,也不小心一点。”

曹钊良问他母亲打算做什么,因为,已经过去几个月了,他们依然在家里,她母亲说:“你外婆要帮我找工作,我等她的消息。”

“那父亲呢?”

“我也不知道,谁知道他要做什么?”

曹钊良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想,其实,只要他父母两个人,都找一份事情做,每一个月都会有一定的收入的,而不会如这几年来,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时间一直在过去,家里依然是没有什么积蓄。

想到自己的家事,曹钊良有些无奈,却无能为力,他也想过,为什么自己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

走的时候,他父亲给他70块钱,他感到有些意外,毕竟,这一个数字,在以前,没有过。

回到学校,曹钊良洗了一个澡,敷好药,就去了教室,连若吃完晚饭后,也去了教室,经过文科班的时候,看教室里人不是很多,曹钊良正呆呆地坐着,她悄悄地进去,对旁边的人示意不要出声,然后,走到曹钊良身边大声地喊一声,曹钊良正闭着眼睛,被吓一跳,众人笑了出来,连若更是大声地笑着。

“连大小姐,你干嘛呢。”

“我替我弟妹来看你呢!”

连若小声地说。

“是吗?”

“是啊,她说啊,要你注意一下身体,怕你撑不住,垮了,英年早逝了,可惜得很。”

“哪里会啊,你让她放心好了。”

说着,曹钊良心里说,上天啊,我不能倒下去,还有几个月就考了,我要撑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星期五那天,曹钊良心情特别烦,老是会想起他父亲骂他的一些话语,为此,他看不下书,脑子里老是浮现出那些情景。内心里感觉十分地压抑,按捺不住想要爆发,他很想找一个地方,好好地发泄一番。

许久,他终于坐不住了,听着教室里好多人说话说得很大声,吵闹得不像话,他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干脆走出教室,看见几个人在篮球场上,传达室里一个人也没有,他就走出去,在大街上,却不知要去哪。

街上,暗潮涌动,人群拥挤,灯红酒绿,不同的面容,映入曹钊良的眼帘里,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有的悲伤、有的欢乐、他偶尔看到一些女生的背影,会错觉成李小莺,可,只要一看那些人的正面,都会发现,认错人了。

他还看到他舅舅的那几个载客的朋友,他们也大都认得曹钊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一骑而过,曹钊良冷眼看着他们,特别是那一个以前借他两块钱的人,他从心里讨厌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他也不知道,两块钱,那一个人也怕他不还。他设想着,有一天,他出息了,有钱了,他一定要在他舅舅家里办一场宴席,把那一个人也请来,他要在宴席上,当众冷落他,羞耻他!

不知不觉中,他闲晃到了图书馆,一个人也没有,他找了个地方休息,往右边走下去,可见到一片麦田,天很黑,有些冷,曹钊良一个人站在麦田上,在他前面是一条溪,可以听见溪水缓缓而流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啦。

那些深植于他记忆里的过往的碎片一一浮现,内心里的痛苦终于爆发,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沉默了,失态地喊了出来:“啊——!”

喊声在这一片荒废的麦田上空,停留、扩散、消失。

他在大片的麦地里跑了起来,狂跑起来,麦地上有一些水,有些地方的土比较松软,曹钊良边跑边喊着:“为什么——!”

当他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汗流浃背了,他喘着气,坐在田岸上,体温一下子升高,只觉得下体又开始痒,他强忍着又喊出声来,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他又站起来,摆了一个姿势,想像着曾看过一个图片,一个少年站在一片麦田上,一个人寂寞地站着,摆着一个很好看很绝望很伤心的姿势,他学着那样子站着,一会儿,又开始跳舞,凭着记忆,把他所看过的舞姿、还有他所觉得舒服的姿势,一一摆弄出来,这是他的身体语言,无声地语言,他喜欢用这种语言来讲述他的故事,不管好听不好听,这是一个唯有他在听的故事,讲故事的人也是他自己。此时,他是快乐的,也是痛苦的,泪痕依然在脸上,头发随风飞扬。天地之间,似乎只有了他的存在,黑暗之中,无声无息,只有他的心在跳动,只有他的灵魂,在舞动。

曹钊良心语:今晚,当我一个人置身于这一片麦田,当我孤独地站在桥头上,我忍不住泪流满面。我想起很久以前,我写过一篇日记,在文章里,我记录了自己的一份压抑的、不知如何形容的心情。我把自己描述成一个沉默不语的少年,从小就被放置于一个四面由厚厚的高墙围成的小小空间里,就如身处于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一样,接受命运的摧残与囚禁。我所感受到的只有黑暗。偶尔会有一些阳光照射进来,这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温暖,我日日夜夜过着痛不欲生而艰难的生活,叹息、幻想、狂啸、我也试着把高墙撞倒,用我的头颅、我的整个身体,可是,一直都无济于事,我撞得一身伤痕累累也难以改变什么,我还是在那一个小小空间里,我开始绝望、开始麻木,偶尔还是会摆出一个要撞倒那些墙的姿势,可是,有时却会因为没有力气而摔倒。我才发现,我一直都推不动那些高墙。它们是我永远的囚禁。

我在里面,幻想着空间外面的繁华与吵闹、外面的灯红酒绿、在幻想中慢慢地发疯、死亡……

想想现在,我不正处于这样一个空间里吗?四周昏暗一片,一个人也没有,远处的街灯在我眼里,如此模糊、如此遥远。

有时,真的觉得,如果可以的话,要快快地离开人间,把要做的事情做好,然后,安心地离去,让命运的火焰慢慢地把我燃烧。燃烧成灰烬,散落在天涯。

这一生最大的悲哀就是:注定似风,永远也躲不过风起云涌的宿命。

就让往事都随风吧,我要好好地过完我最后的高中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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