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
我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而脸色是自己难以想象的苍白。
“你胡说！霍厉是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也觉得很看重跟你之间的情分，可是我们夫妻这么久了，我不信他会这样送我走，更何况，我还有个安安在霍家！”
我一时之间慌了神。
从未有过的失控而惊慌。
我知道那个男人绝情，但我从来没有想到他能够绝情到这个地步。
“你以为，他只是这样对你么？才不是，你还记得约翰医生么，外国人一直玩得很开放的，这次你去法国是跟当年的约翰在一起，他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因为追你被安以白教训过，你还记得么，所以一直对你怀恨在心，瑶瑶，这一次，他要你去他的医院当助手呢，你可要小心了。”
她挑着眉毛。
笑眯眯地看着我，就在我震惊之余，“啪”地一声，按掉了这个视频。
我整个人一开始是斜靠在一旁的墙上的，在听到了这些话之后，整个人则是立即处于一个瘫软的状态。
径直凉凉地开始往下滑落。
我不明白，霍厉为什么也要这样对我，一方面有些相信方明月说的，可另一方面，又充分地怀疑方明月。
我蹲在地上，难得的，没有哭。
只是静静地思索了一下她前后话语的联系。
或许是人一但悲伤到极致的时候，是连眼泪都没有的。
我抬了抬眼皮。
也是巧得很。
刚巧就看见了这个密室最上方的一个窗子。
逃出去！
逃出去！
纪瑶，你一定要逃出去！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面回荡着，挥之不去！
我咬了咬牙，一个转身，径直就踩上了那个床，在床上放了一个凳子，靠着几年前跟纪平安在一起的时候，练出来的灵巧的身手，我竟是真的攀爬上了那个窗子。
从那个窗户上站起来，我一跃而下。
大约两米高的高度，幸好这窗子下面铺的都是草皮，是草地，摔了也不是很疼。
我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在跳下的那一刻，手臂和背磨蹭到了旁边的墙壁，有血渍渗出来，还是痛的我一时之间眼角有些泛泪光。
方明月绑我的地方还是在城郊。
看得出来。
她并不想真的让我死，只是想要通过绑住我，来拖延时间，还让她能够有跟霍厉单独相处的时候，在他的耳边吹些风罢了。
这样说来。
她也并没有比我厉害到哪里去。
我没有手机，没有了钱包。
只能够靠着强大的辨别方向的能力在城郊一直跑，一直跑，不夜城并不大，我一直气喘吁吁，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一直跑到了凌晨两点，才回到了霍家。
我回去的时候，那场宴会已经散了。
收拾东西的仆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他们都夸赞了方明月，说方家的大小姐真的是比二小姐懂事不少，倘若当年一开始结亲的就是这大小姐和少爷，又哪里有那个贫民窟的女儿什么事儿？
贫民窟的女儿？
饶是我心房在强大，听到这句话心里面也忍不住一酸。
此时此刻，方明月正穿着华美的衣裙在房间里面享受着霍厉的嘘寒问暖，而我，满身是伤的跑回来，未必能够得到任何的关注，还只能够接受这无端的嘲讽。
同样是人，这差别还真是大呵。
我强忍住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来，毕竟，此番回来，我也只是想要向霍厉讨一个说法，讨一个是不是真的要送我走的说法。
强行拖拽着已经受伤的身子走到楼梯口。
双脚还没有踏上楼梯的时候，霍厉已经扶着方明月开始往下走了，对于他们而言，今日真的是一个开心的日子。
按照我从前对方明月的习惯，想也不用想，在不久之前，方明月一定多喝了一些酒，然后轻轻地扶着霍厉的肩膀，央求着他带她下来，看月亮。
她是个很喜欢看月亮的人。
许多年以前，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她就曾经说过，她这一生最喜欢的就是月，因为那是她拥有过的最干净，最透彻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跟月相比。
我觉得有些可笑。
这世上最脏的人，竟然喜欢最干净的东西。
“你怎么回来了？”
在看到我的时候，霍厉的面上难得的出现了几分的不平静。
“我不回来，看你们在这里琴瑟和鸣？”我冷笑了一声，上前去就恶狠狠地抓住了方明月的手，在见到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的时候，恨不得一把将她掐死，“方明月，我现在看到你妹妹方栖的时候，都比看到你要顺眼！”
我咬牙道。
而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也不反驳我，似乎早已经料定了胜券在握，连用言语刺激我都懒得。
而原本还有一丝心虚的霍厉在此时此刻则表现出了一种不耐烦来。
“明月，你先回去，我有话跟纪瑶说。”
他松开原本揽住方明月的手，迈开大步子向我走了过来，强而有力的大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径直将我往房间里面拖拽着。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他的耐心似乎已经到达了极点。
将鼻梁上的眼镜拿了下来，他眯着眼睛看我，那股子疲惫已经被我挑到了十成十。
“纪瑶，我说过，即使你觉得周围的人对不起你，那也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你冲我来，不要冲着明月，她身体不好，你这样，我不得不在你们之间二选一。”
他抬眼看我的时候，眼底满是深邃。
关于二选一的答案。
其实他早已经有了。
我和霍厉的故事，似乎从三年前到三年后都是如此，我总是在扮演那个深情的傻瓜，而他，每当面临抉择的时候，放弃的都是我。
命运周而复始，从未有过例外。
“所以说，你就要送我去法国？”我戳着他的心口，忍不住直截了当的反问他。
我从来都是直率的人，不管面对什么都不喜欢藏着掖着，从前如此，今日亦是如此。
他的眉头皱了皱，只是静静地看着我，没有说话。
“你知道约翰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你知道当年我跟他之间发生过多么不愉快的事情么？你知不知道这一次，如果你执意把我送过去，我们就真的完了！”
这是跟他认识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对他吼。
我走到这一步，是理所应当。
他走到这一步，也是理所应当。
可他从不知道，我们相互靠近的每一步，都是由我来走的。
“霍厉，如果今日你真的听了方明月的话，把我送走了，那我们就干脆直接离婚吧，除了安安，你们霍家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只是从此以后，你我一刀两断！”
将周遭的东西砸了个彻底。
连脚上穿着的高跟鞋都被我踢到了地上。
我自己都心惊，素来讨厌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女人的我，竟然也会做出如此可笑的事情来。
他原本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没吱声，只是静静地抽了一支烟看着我闹，他的嘴唇很薄，是天生的寡情面相，笑起来的时候带着痞痞的温和，而不笑的时候，则是一副让人捉摸不透的高深莫测样。
他看样子，也是不想要阻止我。
只是就那么斜靠在柜子那里，看着我摔。
在我摔够了，周围已经没有任何趁手的东西可以让我继续摔的时候，他突然走到了我的面前。
绅士的弯下了腰，他将我摔在地上的高跟鞋捡了起来，握住我的脚踝，将它套在我的脚上的时候，唇角挂着的却是再绝情不过的镇定。
“纪瑶，你该知道，豪门世家没有一个禁得起你这么闹。”
误打误撞嫁入豪门的灰姑娘，本就该婆家要你往东，你就往东，你若是往西，面临的便是死路一条。
又有哪一个敢像我纪瑶一样，时时刻刻，向这豪门的规矩发出挑战？
这一夜的月色格外的朦胧。
透过窗户照进来。
映衬的霍厉的五官格外的凌厉。
我冰凉的带着丝丝血痕的手指轻轻地摸了摸他的脸，这是一张曾经令我朝思暮想，辗转反侧的脸。
“如果我还要闹下去呢？”我说。
“那你我之间就没有路可以走。”
他冷不丁放下手中的鞋，眼中尽是冰冷。
这个男人，说一不二。
我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了，只是对着他笑，然后点头，我说，“好，不闹了，我不闹了。”
他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异样。
原本满是冷酷而又坚决的眼睛里面突然有了一丝的狼狈。
他温热的手指伸了过来，似乎是要来摸我升腾起水雾的眼角，我微微侧了侧脸，巧妙地躲了过去。
他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不放弃，继续试图来靠近我。
又被我闪躲了过去。
就这样，周而复始，也不知几次，然后他突然过来，重重地吻住了我。像是宣誓主权一样，在我的耳边对我说。
“纪瑶，即使你去了法国，也要记得你的身份，你是霍太太。”
这最后一句话，他说的格外冷酷。
可能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竟然带了几分沙哑。
我闭了闭眼睛，眼泪从眼角落了下来。
那一刻，我知道，世事变迁，眼前的霍厉再也不是当年的纪平安，而那个一心追在纪平安的身后，笑着说要一辈子做他的新娘的纪瑶也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