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好巧不巧 的,我刚好就碰到了霍明朗,他正坐在轮椅上在跟那个小女佣嬉闹着,我见他如此,也就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人间自是有情痴。
这不管是谁。
但凡沾上了一个情字,都是不会轻轻松松收尾的。
走进大堂的时候,晚辈给霍中天送礼尽孝的时间已经到了,我把很多事情都估算得透透的,此时此刻,约莫方栖给方明月下的药应该已经不怎么灵了,她醒了就应该打电话给霍厉求救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滋味儿,她合该尝一尝的。
我将手里的蛋糕盒的带子攥得紧紧的。
面带微笑的向霍中天走了过去。
“爸,今天您生日,阿厉身子不大舒服,让我专程给您送的寿礼。”将那个蛋糕送上台的时候,下面是一片唏嘘之声。
“瑶瑶啊。这你爸生日,你就送个蛋糕?”
霍中天的妻子,也就是我现在的婆婆看不下去了,当众就接了我的短。
“不是不是,怎么会呢?”周博山的胳膊拂了拂脑袋上的汗,走上来似乎是要替我挽回颜面,可一句,“我们还准备了……”还没有说完,就被我给反驳了回去。
“我们就准备了蛋糕,只是这蛋糕里面还有乾坤,爸,要不,您打开看看?”
我笑眯眯地说。
霍中天一副狐疑地样子看着我。
一脸写满了看你还有什么花招要耍的模样。
大手一挥。
他让旁边的佣人过来径直将那蛋糕的包装给拆开了。
切蛋糕的塑料刀子划过了蛋糕的内部。
里面露出的是一张相框。
霍中天并没有把那相框拿出来仔细看,可脸已经阴沉得不像话了。他眯着一双老眼看着我,那目光里面写满了吃人。
我丝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淡淡一笑。
“爸,您不准备看看我给您的礼物?”
“三少奶奶!”
吼我这一声的不是霍中天,而是周博山。
他恼怒地瞪着我,企图用这种呵止的方式让我停止说不该说的话,做不该做的事情。
“霍董事长,在场的各位宾客们,我们三少奶奶这个人性格直率,尚且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所以才会想到把相框放到蛋糕里面的这种贺寿方式,引起了大家的不快,实在是不好意思。老张,快把它处理了!”
不愧是个在霍家当了多年管家的人。
说出来的话就是漂亮。
我冷笑了一声,忍不住在心里面暗暗地鄙夷了一下周博山。
刚想要去阻止那个佣人老张,就被另外两个佣人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大堂给拉到了霍家空空荡荡的会客厅里。
这场生辰宴会,我就是给霍中天添堵的那一个。
从一开始,我就很清晰自己的身份。只是,这堵到底还没有添到我真正想要的那个地步,而火上浇油,也始终还缺那把油。
如我所料。
不过短短十分钟的功夫,在安抚好了大堂里面的来宾之后,霍家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包括周博山就都来找我兴师问罪了。
“在中天的生日宴上的蛋糕里面放大姐的相框,你这是存的什么心思?”我的婆婆,一来就恶狠狠地往我的头上浇了一杯茶水。
她指着我。
丹红的指甲里面都仿佛写着对我的不满以及恨意。
“那个女人死了那么多年了,她在死前还曾经诅咒过中天,说让中天不得好死,你如今这个样子,是在诅咒他么?霍家可以允许有无权无势的媳妇儿,可是绝不容许有心思歹毒的媳妇儿!”
她冲过来,一把就拽住了我的头发。
全然没有了初见时候的那副和蔼模样。
人都是这样的,在没有动到利益的时候,尚且能够保持着一副言笑晏晏的面容,待到你伤了她的筋骨,动到了她最重要的部分,亦或是,你的行为戳伤到了她内心最不愿意提起的部分,她就会跟你刀剑相向。
“怎么,你怕了?”
“你是怕公公因为念起旧人就不再宠爱您了么,还是因为您怕阿厉母亲的灵魂尚存,会来找你这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
我冷冷地看着她。
“啪”地一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
于此同时,耳边回荡的都是她的尖叫,“你胡说!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么,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她突然到了一种极致疯狂的状态。
将我猛地扑到了地上,开始拼命地扯打我。
富家太太,如此不顾形象,宛若街头泼妇一样打人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霍中天由于被我气得不轻,所以并没有来,周围的都是佣人,又没有一个人敢来拉她,所以,我们就那样僵持在了那里。
我虽年轻。
可身子骨一直都不是很好。
前些年是被霍厉在肩膀上捅了两刀,导致后来整个人都极少有力气。后来肺部又长了个肿瘤,更是使得身体一差再差,我本是想着用激怒霍中天的方式来把霍厉留在霍家为我们调停,却没想到竟是惹到了这个骨子里面的泼妇。
真是自讨苦头。
她打我打得兴起。
从旁边不管挑拣到了什么都往我的身上砸。
从地上的瓷杯子再到棍子,什么都往我的身上甩,她实在是太用力了,我觉得我的额角都已经开始流血,地上满是碎瓷片,而我的胳膊又被她硬生生地按在了瓷片上。
疼……
刻骨的疼……
就在我整个意识都有些模糊的时候,我听到了门口周博山的声音,“三少爷,你不是在睡觉么,怎么这么急匆匆的下来了,要出去么?”
我听见霍厉跟他简单地寒暄了几句,没说什么事儿,但是我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方明月像他求救了。
不行。
我不能让他去!
咬了咬牙,我知道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不会帮我喊霍厉来帮我的,狠了心肠,我豁出去了,径直一头碰在了旁边的桌角上。
“砰”地一声。
那力道足以让我几近昏厥。
也足以让霍厉的目光投向我的这边。
震惊,犹疑,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睛里面逐渐破裂……
“纪瑶?”
他眯了一下眼睛,如我所料,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径直向我冲了过来。我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不是满身是血,也不知道自己的这副样子是不是丑陋到吓人,只知道,当他冲过来抱住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抖。
我跟霍厉相识那么多年。
从十三岁到如今的二十四岁。
我见过很多面的他,但从来没有见过一次,他像今天这个样子,眼底满是狼狈。因此,仅管我跟他之间隔着那么深的爱恨的河,仅管此时此刻,我的周身那么痛,我还是对着他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没事的,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