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平从来没想过自己能够醒来,至少在他倒下去之前。
但是环顾四周,白纱的窗幔,素雅的木床,以及屋子里的简洁的摆设,都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自己给自己把了把脉,叶澜平掀开被子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很多事情已经模糊了,但是又似乎有一些印象,脑海里只有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但是,叶澜平也清楚,自己又做了哪些伤害别人的事情。
叶澜平起身,走向门外。
身上即使只穿着里衣,也没有感觉到冷意,相反的,吹过来的风都是暖的。
一笑居。
湛蓝的天,让人一看过去就是一阵莫名的舒服。
叶澜平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云朵的变化。这天比那天在雪地里醒来时更加的湛蓝,也很澄澈。
脚步声从旁边传来,越来越清晰。
有半刻的停顿之后,有人出声:“醒了。”
叶澜平盯着那片云,没动。
“嗯,醒了。”
“与我想的有些不同,我以为你醒了情绪会激烈些。”药王师在旁边坐下。
“阿笑他们怎么样。”
药王师:“都好得很。”
叶澜平才收回了目光,看向药王师,依然是一尘不染的素袍,面容素净,神情淡雅。
“天气很好,也很暖和。”
药王师看向叶澜平刚才盯着的方向,“是啊,一眨眼的功夫,春天都来了,我那后院的桃花又开满了,你要去看看吗?”
叶澜平笑了笑,拒绝道:“不用了,我这人一向不怎么喜爱花。”
药王师盯着叶澜平看了一会,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如果你想问我什么.......”
叶澜平转过头认真道:“我已经知道了我最想知道,其它的都不重要。”
药王师罢了口。
“今天会来一位熟人一起用晚宴。”
叶澜平:“嗯,我正巧也要好好谢谢他。”
药王师微微侧目,这样的叶澜平,正常的让人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晚宴。
叶澜平在一众侍从仆人惊讶的表情中上了桌,神色无异的坐在药王师的身边,无聊的玩着手里的筷子。
“今天的菜色好像清淡了不少啊。”一人大笑着从门外踏进来,看见了叶澜平,微微挑眉,吹了个口哨。
这张脸似乎还是叶澜平小时候记得的样子,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依然能看出那股不羁和骨子里透出的潇洒。
叶澜平抬眼,“师兄,好久不见啊。”
“你是好久不见,我可不是。”李易坐在药王师的对角,自顾自的动起了筷子。
药王师举起酒杯:“行,今天一个是庆祝叶公子醒过来,也欢迎贵客来临。”
还没等叶澜平端起酒杯,李易已经一饮而尽,啧啧的叹了两声。“好酒好酒!”
临了,李易用空酒杯碰了碰叶澜平的酒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叶澜平看着师兄的那张脸,微愣,“你没有用子曰的那张脸我还有些不习惯。”
李易又喝了一杯,“戴上面具太久,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况且现在也不需要了不是。”
叶澜平觉得有道理,举起酒杯,“不过还是要谢谢师兄,这杯我敬你。”
辛辣的酒直冲向喉咙,叶澜平微呛,忍不住低声咳嗽出来。
药王师担心道:“叶公子,没事吧?”
叶澜平摆摆手,“没事没事,只是呛了一下。”
李易拉过叶澜平的手把了把脉,“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内里是气血汹涌啊。”
叶澜平收回自己的手,“我能自己调息好。”
“但愿如此。”李易末了又添了一句“不该想的东西别想,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
叶澜平怔怔的看着他。
药王师无奈的冲李易道:“他才刚醒。”
叶澜平学他挑眉,“干嘛,师兄什么时候觉得我是个婆婆妈妈的人了。”
“不是最好,反正你也不喜欢听我啰嗦。”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你啊就没听过我的话。”
叶澜平脸上因为酒意微微有了些红晕,笑道:“你要是像个大人靠谱些,我会不听你的话嚒。”
“哈哈哈,你竟然觉得我不靠谱?”李易转向药王师,“你觉得呢。”
药王师坐的端正,抿了一口酒,回道:“我同意叶公子的观点。”
李易笑得更大声了。
叶澜平不由得多喝了两杯,但是还是被药王师叫停了。
“叶公子,我让人扶你回去休息。”
叶澜平站起来,“不用,喝的不多,我自己能走。”又瞟了一眼已经喝趴下的李易,“师兄就有劳你了。”
“嗯,好。”
待叶澜平一离席,有个小少年抱着一只信鸽匆匆而来。
“师傅,我们回来的时候在林子里见到药王谷的信鸽被截杀了。”小少年将信鸽呈上。
药王师检查了下鸽子,让小少年下去了。
看了眼桌上趴着的人,“你知道我培养一只信鸽要多久?”
李易换了一边趴着,“我这也是为他好。”
李易睁开闭着的眼,看着面前的酒杯,“他心思沉的紧,也苦的紧,当时救他的时候,一点点,哪怕一点点的求生意识也没有,若不是他爹娘当时将自己的元丹都给了他,损了一颗元丹也不打紧,不然就真的是回天无术了。”李易将面前的酒杯斟满又仰头一口喝了下去。
药王师:“可是他醒了你为何不让笑臣知道,当初他是那样......”
李易晃晃面前的酒壶,“这鸽子就算能飞到灵刀阁,但是能到那位舒公子手里吗?”
药王师垂下头,闷声道:“元枢不是那样的人。”
李易嗤笑一声,仰头直接对着壶嘴喝,“他是什么人,我会不清楚吗”
叶澜平出了门,虽说脑子有点昏昏沉沉的,但是奈何自己的听力似乎长进了不少。
在走到别院的廊檐处时,叶澜平还是停了下来。“这跟踪的技术很是不高明。”
黑暗处有惊慌声传来,却依然躲在暗处不出来。
“跟着我有什么事情?”叶澜平朝向廊檐的暗处说道。
叶澜平看着露出的一点点裙角,没反应过来是谁。
半天才出来一个磨磨蹭蹭的身影,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叶澜平。
“琏儿?”
琏儿眼泪就叭嗒叭嗒的落下来,“叶哥哥。”
叶澜平才回过神来,他让琏儿姐弟来药王谷来着。
“怎么样?这段时间还好吗?”叶澜平看着小姑娘似乎长高了不少。
琏儿怯怯的嗯了一声,低声道:“师傅他很好,对琏儿好,对小唯也很好,他收了我们两个人做弟子。”
叶澜平顿了顿,似是想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闭了口。
琏儿看着叶澜平,“师傅他叮嘱我们这段时间不要见叶哥哥,怕叶哥哥想起伤心的事情,可是我.......”
叶澜平温柔道:“你怎么了?”
琏儿凑近了些,“我很想叶哥哥,所以便跟在后面想悄悄看看你,你睡了好久好久,我怕......”
叶澜平:“叶哥哥没事了,琏儿不用担心。”
琏儿睁着双大眼睛看着叶澜平在月光下笑得温柔,就像有几次她去偷看叶澜平时,也有这样一个人看着躺在床上的叶澜平这样笑。
“叶哥哥,你都恢复了吗?”琏儿紧张的抓着叶澜平的胳膊。
叶澜平拍拍琏儿的头,“嗯,完全恢复了。”
“太好了!等小唯回来我要告诉他!”琏儿欣喜的连眼里的眼泪都没擦干净,咧嘴笑了。
不远处传来声音,“琏儿,是你吗?我们要去煎药啦。”
琏儿大声答道:“好,我马上来!”
叶澜平拍拍琏儿的肩膀,“去吧。”
“嗯,叶哥哥,我有时间去看你!”琏儿重重的向叶澜平鞠了一个躬。
叶澜平待琏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在转身向一笑居走去。
刚刚那点眩晕的酒意已经消失殆尽,脑子倒是清醒不少。叶澜平忽然想哼首小曲:
“天上行白云”
“白云长随君”
“长随君”
“梦里飞花成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