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结束放出工作人员列表的时候，吴阪跟杜梓芯几乎是同步打了一个哈欠。
“是有点无聊哎……”杜梓芯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跟吴阪一同往外走去。
吴阪耸耸肩：“还好吧，也就那样的典型童话片，有点幼稚而已。”
杜梓芯撇撇嘴：“童话就挺无聊的。”
“我看你看得挺入迷的？”
杜梓芯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自己耳边的几丝刘海：“我那是——就那样嘛！也没入迷那么夸张吧，特效还不错呀。”
吴阪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却瞥到了灰瑬的来信，他瞬间又将屏幕按黑了：“我先去上趟卫生间，你要是着急就……”
“别老说什么让我先走的话嘛。我等你啦，去吧去吧。”
吴阪笑着应了声，快步往卫生间走去。
不过一进隔间，吴阪就掏出手机打开了灰瑬发来的消息。
“吴阪，万事小心，如果出现情况，你随时都可以联系我，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另外，小心一点杜梓芯。”
吴阪盯着最后五个字，脑子有点没转过弯来，大概在两个小时前，他也确实有过类似的念头一闪而过，但是在那简短的试探后，吴阪只是收到了杜梓芯“以前都不在Z市”的答案，杜梓芯，杜梓芯这样坦诚的回答，反而让吴阪对于自己心中出现的怀疑而倍感歉意。
不过现在，根据灰瑬这短信的说法来看，似乎他对杜梓芯也有所怀疑。
不是自己的错觉吗？
本来吴阪已经将这种念头抛到脑后，但是现在灰瑬一说，杜梓芯出现的时间、时机和每每在咖啡馆对三人的额外关注，似乎都有了解释。
尤其是杜梓芯跟自己第一次见面时的地点，加上那附近有异能者的传闻，以及她对自己莫名的兴趣……
吴阪不是个自恋的人，倒不如说确实有点小自卑，所以他知道自己没有什么会吸引杜梓芯的地方，因为英雄救美而心生爱意？那是真的太过童话了，而童话大多都是拿来骗单纯小孩的。
吴阪叹了口气，盯着自己屏幕上这条信息，过了半晌才动手将它彻底删除。收起手机，吴阪洗了洗手后顺便抹了一下眼睛，让自己冷静下来。
灰瑬没有说“远离”或者“警惕”这样的词，而是说“小心一点”，那么以他的性格，这样谨慎的措辞也就代表灰瑬并没有确凿的证据，目前大概也只是才产生了怀疑，所以还没有下准确的定论。
吴阪觉得自己不要有太多变化，杜梓芯没有展现出敌意，似乎只是想跟他拉近关系，那么自己只要跟她保持好距离，应该就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太过轻信她，但是也没必要因为灰瑬这个短信就大惊小怪。
毕竟吴阪自己本身也觉得杜梓芯有点异样，只是他一直压着这种想法，纯粹当成是自己跟她之间有些隔阂，不太理解年轻人而已。
“等等吧，再等等……既然都答应她了，至少等陪她过了万圣节再说。”
吴阪这样告诉自己后，神态自若地走出卫生间。
杜梓芯从通道边的沙发上抬起头，孩子气地扁扁嘴：“你好慢啊你！”
“抱歉啊，等急了？”吴阪谦和的语气，起到了不少安抚作用。
“走吧走吧，这个商场三楼有电子乐园，咱们……”杜梓芯特意把话留了一半，冲吴阪眨眨眼。
“好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吴阪点点头。
杜梓芯很自然地上来拉住了他的胳膊，吴阪清了清嗓子：“嗯咳，小杜你……没有男朋友吗？”
“干嘛？难不成你——”
“不是，我是觉得你这么会撒娇又俏皮的性格，应该很受欢迎吧。要是你男朋友看到我这样跟你挽着手走在一起，肯定会打死我的。”
杜梓芯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哼，老娘没男朋友！你又不打算当我男朋友，要你管！”
她松开了吴阪的手，昂着头快步走在前面，她这样发小脾气的样子，让吴阪又是叹了口气：“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啊。”
杜梓芯做了个鬼脸：“对不起什么对不起？懒得搭理你，死直男！”
“伤到你的自尊了嘛，对不起啊……毕竟第一眼看到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正常人都会觉得你有男朋友吧？”
杜梓芯愣了愣，不知为什么脸上有点红：“嘁，就说得好听……”
吴阪没有再说话了，他觉得话说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他当然没有忘记自己应该跟杜梓芯保持些距离的事情。
电子乐园里，杜梓芯并没有跟吴阪所想的那样，去玩篮球或者VR射击游戏，而是直奔旁边那一排抓娃娃机，兴高采烈地贴在玻璃前看来看去。
吴阪从边上的贩卖机中换了二十个币，递给杜梓芯：“来，看看你今天手气如何？”
杜梓芯冲他吐了吐舌头：“这东西有技巧的！哪里是看运气啊？你等着，我今天一定抓它个一打！”
“拭目以待噢？”吴阪笑着打趣。
十几分钟后，杜梓芯满脸郁闷地捧着一个特别丑的羊布偶，快步在前走了出来，吴阪跟在她身后，小声地安慰着：“今天运气是不太好啊，咱们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杜梓芯除了一开始抓的二十块，后面又直接买了五十块的币，结果吴阪拿了两个在旁边的机器上摆弄两下，直接抓了个羊布偶出来。这布偶丑到被杜梓芯嫌弃得要死，但是等杜梓芯把剩下的游戏币全部抓完，这只羊布偶竟然成为了两人唯一的战果，将杜梓芯郁闷得不行。
杜梓芯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将那只羊一递：“你自己抓的！你拿回去！懒得搭理你……”
“哈哈哈，那不是借了你的运气嘛。”吴阪打了个哈哈，指了指边上的奶茶店：“怎么样，要不去坐坐？”
杜梓芯咬咬牙，似乎犹豫了下才点头：“算你识相，刚才你请我抓娃娃，那奶茶我请你！”
“你要是怕长胖，我们可以喝咖啡？”
杜梓芯叹了口气：“唉，不了，我在店里天天喝咖啡，难得换一次珍珠奶茶啦。”
“现在奶茶那么流行，你没考虑扩充下业务么？”
“诶，这话有点道理哦……不错呀，没想到你居然还有点商业头脑？”
“为什么我觉得你夸我的时候都是在损我？”吴阪下意识揉了揉鼻尖，问出了自己好久之前就有的疑问。
杜梓芯嘻嘻一笑，直接把吴阪的问题给无视了。
两人并肩而行，言行间看上去颇为亲密，闲聊间互相打趣，但是杜梓芯始终没有再去挽吴阪的胳膊。
就像是猜到了吴阪的心思一样。
吴阪总觉得，杜梓芯似乎也有很多没有表现在外的东西，她总是充满活力的外表下，好像掩藏着另一个灵魂。
或许，你确实隐藏着什么吧，这些嬉笑的样子，都是你刻意接近人而摆出来给别人看的。
“吴阪？你要喝哪个？”
吴阪一回神，发现杜梓芯正歪着头望向自己，她的眼睛倒映着商场里的灯光，却像是深邃深井里探出头的月亮，虚幻得难辨真假。
吴阪笑了笑，将自己心底的思虑压到了最底下，他没有察觉到自己心生的那一丝怜悯。
“跟你一样就好。”
数分钟后。
吴阪喝着牛油果奶昔，实在没法忍住不皱眉头。
杜梓芯倒是乐得看他一脸郁闷：“哈哈哈，谁让你要跟我喝一样的，傻了吧？”
吴阪擦了两下嘴，越发郁闷：“不是我说，这么奇怪的味道……我还以为你是传统的珍珠奶茶派。”
杜梓芯眨眨眼睛，像是不经意间跟吴阪错开了视线：“奶茶喝多了对身体不好嘛，糖多，容易发胖。”
“这东西就不发胖了？”吴阪晃了晃手上的环保纸杯，吸管里面绿油油的颜色看着就不是很喜人。
杜梓芯的眼神越发飘忽了：“不、不那么容易发胖……吧。”
“吧呢。”
“不去想就不会胖啊！”
“你这也太唯心了吧。”吴阪淡定吐槽，“而且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喝这个。”
杜梓芯不再装了，将还剩下半杯的饮料往边上一推：“我也第一次点嘛，想着牛油果可是绿色健康点的，谁知道味道这么古怪。”
“其实多喝几口后，就觉得味道还可以了。”吴阪嘀咕着。
杜梓芯怔了怔，随即露出了比平时淡很多的笑意：“你这人，真是……”
吴阪看着杜梓芯，觉得她现在这个笑容，跟平时阳光烂漫的感觉大不相同。心里那丝怜悯突然深刻起来，他没有再压住自己心中的冲动：“杜梓芯。”
“干嘛？这么正经的喊人家的名字。”杜梓芯这样说着的时候，她脸上又重新堆起特别璀璨的笑颜，仿佛刚才那瞬间有点落寞的温柔，只是昙花一现。
吴阪看向杜梓芯：“告诉我，你是不是异能者？”
杜梓芯没有说话，“滋”的一声，她的耳钉微微闪动，通过传导散发出了左轮的声音，那是只有杜梓芯能听到的声音：“别搭理他，星锁！听到没！不论你怎么想的，对他装傻！不要回应他！”
杜梓芯微微一笑，笑容显而易见得很尴尬：“吴阪你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听不……”
吴阪打断了杜梓芯的敷衍，他的眼神没有变化，还是那么认真且澄澈，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样子：“那我再问一遍吧。杜梓芯，你是不是有异能？”
杜梓芯怔怔地看着吴阪，耳边左轮的声音越发刺耳了：“不要回应！星锁你绝对不要回应！不要给他任何怀疑你的借口！”
杜梓芯没有任何反应，她握在桌子下的双手，在膝盖上攒成了拳头，她紧绷的身体就像是弓弦，似乎再施加一点压力就会被绷断。
吴阪的神情很专注、很淡然，没有怀疑或者其他的情绪，有的仅仅是诚挚，但就是这样坦率直白的目光，才让杜梓芯感觉脸上越来越灼热。
“杜梓芯。”吴阪又喊了一次她的名字，这个她总是背在身上，在Z市活动这段时间一直使用的假名。
“星锁！你清醒点！给我冷静！绝对别回应他的问题！不要暴露你自——”
左轮警告的声音戛然而止。
杜梓芯从自己耳垂上收回手，将那个小小的耳钉狠狠地碾碎在指腹，像是碾碎一只恼人的苍蝇。她身上的气质也变了，那个活泼娇气的杜梓芯不见了。
吴阪看着她，虽然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是眼底却浮现一丝难言的唏嘘。
“看来……是我错怪赵幸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