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多久了?”
“就几天前的事情。”
“你跟她很熟吗?”
“算是……朋友吧。”
“你还是未登记?”
“嗯,遇到了刺杀,所以搬到这边监护更严密的地方来了。”
“你的对家有任务吗?”
“任务?”
吴阪就像是个筛子,女医生倒一个问题他就略有不安地回答一个问题,但是这样一个“任务”的话出来,吴阪的不安被茫然所取代,他可不清楚有什么任务一说。
因为杜梓芯还在客厅休息,所以女医生带着吴阪进了里面的主卧,这里就是一个书房,比客厅更像是客厅。
宽大的软沙发上还铺着柔软的纺织毯子,玻璃制的咖啡桌上堆放着些饼干和速溶咖啡的包装袋,早都空了,屋子里还放着衣架和书柜,所以给人感觉有些拥挤,更何况还摆了一张更加杂乱的书桌与电脑。
女医生站在书桌旁的咖啡机边上摆弄了半天,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却没有管吴阪:“就是接触任务……能搬来这里,说明你身边肯定有委员会的人,而我动手的时候你似乎没怎么使用能力,看上去就是个新人。”
吴阪的脸有点红,还好屋里的灯光不是很强烈,应该照不出自己脸上的尴尬吧:“是,我确实没有经过什么训练或者指导,不过杜……那个女孩的身份不太一样。”
他看向女医生的眼神里,也有些乞求之情。
女医生摇摇头,又给自己灌了口咖啡,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一夜频繁使用能力进行手术,她也很疲惫了,再不喝杯咖啡恐怕就要脑子不清楚,开始犯浑了。
“我们现在是不是想走也走不了了?”吴阪之前在门口,一进门的时候就问过这么一句,那时候情绪还比较暴躁的女医生根本没有搭理他。
不过现在吴阪又问了一次,喝着咖啡的女医生只能耸耸肩,无意隐瞒:“废话!她来路不明,你又牵扯不清,能放你们走那得多猪的脑子啊?拿来下火锅我都嫌蠢。”
吴阪的头垂了下去,他盯着咖啡桌上的空饼干袋,感觉自己满脑袋都是浆糊,自己终归还是拖累了杜梓芯。
“你在自责个什么劲?法先人后才是屁话,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被抓了又怎么样?”
吴阪的话里满是沉重,抬头看向一脸轻松的女医生:“她现在是不会死了,可是陨星委……”
“对,委员会不会放过她,这种事情不过脑子都知道吧?一个训练有素、不怕死又懂得隐藏自身的能力者,相当于在委员会干了多少年的老油条啊?”女医生又给自己泡了一杯咖啡,丝毫不在乎自己可能有咖啡因摄入过量的风险,“这么宝贵的人才资源,他们肯定得看得死死的利用到骨子里让她‘赎罪’,怎么可能放过她?”
对“赎罪”两个字,女医生刻意加重了读音。
不过吴阪倒是从她的话里,听到了令他惊喜的内容:“您、您是说她不会被陨委会判死刑!?”
女医生眉头皱起来的时候,自带一种凌冽的威严:“当然不会,活人才有价值,死人想当研究材料都没可能,二部的疯子可不缺死掉的研究资源。”
吴阪不再说话了,他感觉一夜没睡的疲惫正在被赶出他的身体,心中重拾了信念,吴阪现在知道杜梓芯不会有事,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欣慰了,其他的事情便变得无足轻重了。
至于自己会不会被陨委会盘问?实话实说就是,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松了口气哈?”女医生举起新泡好的咖啡,冲吴阪比划了个举杯致意的动作。
吴阪很正经地站了起来:“谢谢您,真的谢谢您救了她。”
女医生严厉的目光缓和了些,在吴阪脸上瞄来瞄去:“哼,我还以为你跟她是一伙的,打算杀掉她呢……这么说她脊椎那里的植入接口不是你引爆的咯?”
“我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她伤得很严重么?”
女医生一挑眉,居然露出了很冷艳的笑颜:“生气了?这才差不多,年轻人就该有点朝气和火气嘛,不然你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吴阪觉得刚才的感激之情正在女医生的毒舌下飞速消退:“她的伤势到底怎么样?”
女医生很不满:“你又不是医生,告诉你你还能帮忙怎么的?你有治愈能力?”
看到吴阪的神色变得郁郁起来,女医生才撇撇嘴:“那个女孩子很坚强,就算我没打麻醉她也一声没吭,只是流的眼泪比我今天喝的咖啡都多……她的脊椎受损很严重,我这里没有合适的机械物做填充,在重新添加神经连接线之前她都不能自己走路。主要的问题反倒是失血过多,所以现在对她来说,好好睡一觉休息一下才是主要的。
顿了顿,女医生又看了吴阪一眼:“不过她也很幸运,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支撑着她活下来,能咬牙又醒着看我动手术的人可不多。”
吴阪没有说话,刻意忽视了女医生眼里的挤兑与讥笑:“她没有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没事,你可说不定有事,里应外合的背叛者下场可惨多咯!”
吴阪摇摇头:“我本来也不是陨委会的人。”
“你以后说不定会是?”女医生似乎不喜欢被吴阪反驳,但是吴阪这话确实有自己的道理,如果他不用顾忌身份的话,陨委会确实不能管他居住在这里的事情。
“带我住来这里的人会有麻烦吗?”吴阪试探着问了起来,他比较担心灰瑬要负责。
“拜托,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会自己对自己负责吗?你的事情没人会担责,我们从来都对事不对人的,放心好了。”
“那就好,谢谢你这样坦诚地告诉我。”
女医生将手往白大褂里面一揣,把喝空了的咖啡随手往书桌上一搁:“哼,谢谢?谢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以后别犯蠢了,什么都大比不过人命的。”
“我会记住的。”吴阪认真地点点头。
女医生看着他诚挚的脸,却是摇摇头:“希望如此吧,我可见过不少跟你一样的年轻人了。”
“我不算年轻了。”
“瞎说,比我小的都是年轻人好吧?你们这些锐气未消的家伙简直就像是炭灰里面的火星一样,往人群里一扔虽然耀眼,但是迟早会熄灭……”女医生一边说着,一边凑近了吴阪,她身上也有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很刺激人的鼻腔。
吴阪的神情仍然那么认真:“不,不会的。”
女医生粲然一笑,露出洁白的牙:“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