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葱葱郁郁,山上寸草不生,让这座荒山看起来十分诡异。
但赫连对此却很庆幸,没有了树木的遮挡,没有了荆棘的阻拌,这能让他跑的更快一些。
鸿鹄展翅生风,风刃如刀。
风声呼啸,鸟鸣不止,风刃一字排开,跟着刃尖齐齐朝下,直指地面奔跑中的赫连。
奔跑中赫连身形骤停,一排风刃间不容发的从他身前落下,深深的刺入山石之中。
赫连一脚蹬出,继续往山下跑去。
鸿鹄似乎感觉智商受到了羞辱,彻底被赫连激怒了,尖鸣中紧追不舍。
赫连突然眼神一亮,蓦然转变方向,往苏冬至跑去,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起,“救命啊!”
这一系列动作,看似求救,其实不过祸水东引之计。
能在御灵宗生存到现在,除了那些路边枯骨,哪还有心思单纯之辈?
苏冬至自然也不傻,脚尖点地,身形暴退。
赫连好不容易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岂能就这么让她给跑了?赫连急声说道,“这两只大鸟身具上古大妖鸿鹄血脉,师姐助我斩杀他们,我只要精血,其余全归师姐。”
苏冬至闻言瞳孔微缩,血脉精纯的妖兽,不仅体魄强横,神通惊人,兽魂更是具备一丝上古大妖的凶厉之气,一向是灵兽阁弟子的首选。如此精纯的兽魂,对图南来说一定是大补之物。
想到这,苏冬至身形顿止,声音干涩的说道,“我缠着他们,你动作快点。”
十指掐诀,一道青丝骤现,迎风便涨,眨眼间来到鸿鹄身前。
鸿鹄张口一吐,就是两道风刃刺出。
这两道风刃看似普通,其实是他们一身精纯妖气所化,风刃上凛冽的寒芒十分刺目。
苏冬至双眼微眯,青丝却蓦然回旋,划出一道漂亮至极的轨迹,绕过了风刃,紧紧的缠住了二鸟。
“七禽印,枭鸟!”
赫连的声音蓦然传出,一只血色大鸟疾驰而来,此鸟猫头鸟身,气势极为凶戾。
鸿鹄无论如何挣扎,青丝却越缠越紧,无奈之下,鸿鹄双翅急挥,一道龙卷风旋转出现,扑向血色枭鸟。
枭鸟视若不见,从正面直冲了过去。
就在两者相碰的瞬间,枭鸟振翅一抖,忽然化作一团血光,毫无阻滞的从龙卷风中穿了过去。
下一刻,血光再次化作枭鸟,电光火石之间,猛然扑向鸿鹄,猫头狠狠的咬住鸿鸟的脖颈。
这一幕诡异至极,以鸿鹄不太灵光的头脑,一时怔在当场。
人之所以能取代妖族,成为天地共主,靠的是拳头,但更多的也是智慧。
“帮我拖住!”眼看鸿鸟危在旦夕,赫连急声说道。
拖住,拖的当然是另一只鹄鸟。
苏冬至没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或者说她的动作已经替她回答了。
她在万妖林混迹多日,早已熟知这些妖兽的习性,所以还未等赫连开口,手中法诀就蓦然一变。
青丝一晃,顿时放弃了牵制鸿鸟,流转中缚在了鹄鸟的身上。
当日图南对她说过,千衍丝修至大成,就能运转由心,生生不息,并且不畏刀枪,水火不侵。后半句自然不是现在的苏冬至可以做到,但是这一幕,确实当得上前半句‘运转由心’四字,也有了一丝生生不息的神韵。
战斗,尤其是生死之战,果然才是成长最快的办法。
虽然还是五行圆满的修为,但无论战力,还是经验,苏冬至已然脱胎换骨。
眼见鸿鸟危在旦夕,鹄鸟顿时大急,一身哀鸣传出,声声泣血。
无奈浑身被坚韧至极的青丝缠绕,哪怕浑身是力,他又如何能使出?
然而下一刻,鹄鸟仿佛就在诉说着他的力是如何使出的。
哀鸣声骤然停止,这是鹄鸟在紧咬牙关,在也顾不得鸣叫。
咬牙,自然是因为痛苦。
对于鸟类来说,还有什么能比翅膀被生生拽掉更加痛苦的呢?
即便再强大,鹄鸟还是一只鸟。
尤其是,这只翅膀还是被他自己拽掉的。
难道他在突然犯傻?
鹄鸟虽然是一阶妖兽,脑袋还不太灵光,但是绝对也不傻。
他想要救鸿鸟,首先要做的,就是从青丝的束缚中脱身。
在弄不断青丝的情况下,他只有选择他能弄断的,那就是他的翅膀。
一道风刃在他身后出现,毫不犹豫的斩了下去。
一只翅膀,换来了他从青丝之中脱身的机会。
然后,他往血色的枭鸟撞了过去。
这一撞,是如此的决绝,干脆。
在这一撞之下,枭鸟一触即溃,化作点点血光消散在半空。
然后,一抹哀伤的气息弥漫而出。
自然不是为了枭鸟的崩溃,而是为了鸿鸟自由落体的身形。
没有哀鸣,因为鹄鸟用嘴叼住了鸿鸟的翅膀,帮他止住了身形。
神通被迫,赫连也受到了牵连,一口鲜血吐出,神色萎靡下来。
看着此情此景,苏冬至也默默的收回了青丝。
阳光柔和的洒落在荒山,怡然,温暖。
可谁又能温暖了鹄鸟此时心中的黯然?
相生相伴,不离不弃,既然同生,又何惧共死?
没有言语,没有犹豫,鸿鹄双双落下。
大青石上,血花绽放。
然后,赫连收取了鸿鹄精血,苏冬至收取了鸿鹄惊魂,挖出了妖丹。
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又或许,这一切都深埋在心底。
有的,只是抓紧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强大着自己,然后,活下去。
仅此而已。
数百年前的御灵宗,虽然只是个中等宗门,但也当之无愧‘仙门正派’四字。
如今的御灵宗,还是有着灵法阁,灵机阁,灵兽阁,灵丹阁四脉。功法神通,和数百年前无一不同。
如今的御灵宗坐拥北海东部灵脉之源,弟子有十万之众,更是成为了北海四宗之一,却又缘何被称为‘魔道巨擎’?
身怀正法,不一定是正道。
但心生魔意,就一定是魔道。
当曾经的美好纯净,被血腥肮脏所掩埋。
如今的这片土地上,活着的,是他们自己?还是被齐欢放出的魔念?
又或者,只是一群被长生迷失了自我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