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长仪吃完饭,就看见在榻上的迟归端着碗喝着粥。
明长仪走过去,坐在榻边,看着迟归苍白的脸恢复了些许红润,拿过碗,道:“我来喂你吧。”
“多谢。”迟归长得像个女娃娃,只是脸不是很圆润,五官很像,尤其是那一双眸子似有秋水潋滟,小唇饱满。
若是迟归病好了,那唇会是什么颜色的呢?
明长仪想。
碧绿的瓷碗和勺子衬得迟归的手格外的白。明长仪垂眸,用勺子舀了粥,低头轻轻吹了吹,与碗边碰了碰,喂到迟归嘴里。
迟归一口吃下,没有过多咀嚼,就吞到了肚子里。
“默成,这是哪啊?”
“这里是我姨母家,误打误撞地找到了这里。”
“你姓明,是京都第一大家族明家吗?”
“是。”
“你是在哪遇见我的?”
见他问题颇多,索性放下碗,回道:“一座小破屋里,你身上湿透了,不知道呆了多久,发着高烧,我给你服了一些夏菇草,喝了水,你……一直昏迷。”
“……那你……一定很辛苦吧?”
“无碍。”
只是手臂拖动竹子时划了一个大口子,强行使用控火术,吐了一大口血,为了守夜,到现在也没有休息,拖动竹榻时,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膝盖磕破,混着泥水,分外的疼。
“那你好厉害的!不像我……”说到这里,迟归低头,语气落寞。
“阿姐和哥哥那样护着我,我却只会给他们添乱,像一个累赘一样,连……一条狗都不如……”迟归自嘲的笑了笑。
“你不是。”
明长仪定定的看着迟归,眼里的浓墨化开,仿若明镜般。
迟归愣了愣,随即露出一抹笑容来。
“嗯。”
明长仪拿起碗,搅了搅,“快些吃吧,粥要凉了。”
迟归张开了嘴,等着他的投喂。
下午的阳光刺眼的很,迟归吃完粥,就又躺下了。
明长仪替他掖好被子,就去了隔壁厢房。
桌子上留着一些药,明长仪坐下,撩起衣袍,擦着药。
膝盖上的伤口狰狞,泥土夹杂在里面,与鲜血混在一起,看着可怖恶心。
明长仪面不改色的清洗着伤口,眼里还是闪过几抹痛色。
清理伤口的水是盐水。
明长仪阖眼,呼吸急促。
手上动作不停,但那长而卷的睫毛时不时轻颤,撒下一片阴影。
好疼啊。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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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烟立于窗前,看着阳光对大地不吝啬的温柔,庭院里的花儿对阳光的眷恋;想着苏暖一如阳光般的美好,那如清风拂过般的笑容,又想着如果当时苏暖未嫁,现在又是一副怎样的光景?
很久没有这样想了,明长仪一来,又忍不住了。
再怎样去遐想,苏暖也回不来了。
她的尸体在明家的坟里。
也许今天,会有一抹阳光照在她的坟上。
温暖那片泥土,那座碑。
温暖那些简单快乐的日子。
苏烟叹了口气,她在信里跟迟家和明家交代清楚了,让这两位公子在芳草居住着,躲躲风头。
有我苏烟护着,谁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