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的。
对于九几,初识是在街巷的一个包子铺里。
当时她还是小小的一只,望眼欲穿似的盯着蒸笼里的包子。腾腾雾气有些模糊了她亮闪闪的眸子。而他掀开帘子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幕。
人群熙攘,唯你一人。
他生处黑暗,第一次看见,有人的眼睛能够那样明亮纯净,就像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剔透无暇。他被那样的眼神晃了神,却忘了停下车驾,去问问那姑娘姓甚名谁。
第二次相见,是陪皇上去醉园看戏。
他不喜欢这些陈腔滥调,所以兴致缺缺。就在他四处张望时,看见那个让他晃了神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得乖乖的,聚精会神的盯着台上看。他侧过头,问:“皇上,那个小姑娘您认得吗?”
来醉园听戏的,大多是些达官贵人,可他对这些不了解,索性问了皇上。
南时神情颇不耐烦,扫了一眼他说的姑娘,倒是软了下来:“哦,她啊,是主公的徒弟,取名九几,字祝余。”
迟来没再打扰,只是觉得那些陈腔滥调顺耳许多,也愿意跟着南时一起来了。他就看着那姑娘从一个小豆丁,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而他就在楼上的角落里,看着她在舞台上唱着那些爱恨情仇。
他家的小姑娘,眼睛里的光从未减少,笑容愈加灿烂。
可是有一天,小姑娘惹他生气了。
他那天从红袖阁吩咐完事,就看见小姑娘一席男装,雄赳赳气昂昂的,好不了得。
小姑娘似乎发育不太好,扮起男样来,也是有模有样。虽是如此,可红袖阁的对面,可是有名的弄墨堂。他怕小姑娘逛完青楼,又去找小倌。毕竟按照她的脾气秉性,这种荒唐事怕也是做得出来。所以,第一次跟她说话。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只是心跳得快了些,好久才恢复正常。
原来戏里说得竟是真的,喜欢一个人,心会不自觉得加快。看着她欢喜,自己也欢喜,看着她伤心,自己也会伤心。
比如现在。
听说白锦跟她吵架了,九几好几天都没有笑容了。
听阿青那臭小子说,祝余她……喜欢我?
思及此,嘴角不断上扬,都快咧到嘴巴根了。
所以……如果自己去宽慰她,她应该……是会高兴的吧?
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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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下午睡饱了,到了晚上毫无睡意。
这大晚上的,也不好出去逛,就披了衣服,跑到屋顶上去吹风。
吹得久了,脸颊上带了几丝凉意,眼角湿润,眼眶微红。发丝被风带起,在空中洋洋洒洒。一席暮色衣裳,像极了堕入凡间的精灵,脆弱不堪。
白锦躺在屋顶上,闭上眼。
我叫白锦,字长安。是天辰大陆,云州主君独女。
生来尊崇,父亲对我却是不管不问。白家家规繁多甚严,爷爷对我看似宠爱,实则苛刻。每天压在我身上的,便是云州的未来,天辰大陆的安定。
我起初想逃,想死。
可都被我爷爷一一看穿,他说:“长安,你生来尊崇,受天辰大陆所有人的敬仰,未来甚至在六界,都要敬你几分。你要记着,这是我们白家带给你的,你必须担着。”
所以,人人提及云州殿下,带着欣赏,仰慕,崇拜。尽管是天辰第一美人,也没有我受到的关注多。
九几,是在襁褓的时候,姑姑把从乞丐堆里捡回来的。无父无母,无势无权。这些年虽然身在异地,书信来往却不少,许多大的事情,全是我在帮她拿主意。
我不能替她拿一辈子主意。
特别是伴侣这件事。
我白锦,这些年勤奋刻苦,从不辜负我爷爷对我的期望。却也没有搞清楚,那句甚至在未来六界。
他是早就料到我未来会成神?并且还是六界都会称颂的神?
无处寻找,无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