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中午，洛琴琴拉着鹿眠到了体育馆附近的肯德基。
慕晚州和宋知遇早到了，他们先点了一份全家桶，坐在座位上懒懒散散的吃。
洛琴琴率先看到两人，叫了一声慕晚州。
慕晚州抬头，在看见鹿眠以后惊掉了嘴里的吸管，“小学妹……哦不，小学霸？”
自顾自疑惑了几秒，又转过目光问洛琴琴：“这就是你那朋友？”
“昂，不然呢？还能是你朋友？”洛琴琴带着鹿眠坐下，对他凶巴巴吩咐道：“你快去给我点餐，随便吃啥，越贵越好！”
慕晚州尚在震惊中，“不是，”他扯下吸管，将可乐杯放好，“你什么时候跟女生玩了？这不科学。”
“你神经病？”洛琴琴无语，根本不想搭理他，侧过脸跟鹿眠介绍对面二人，“这个嘴欠的是慕晚州，我小时候的哥们，那个是宋知遇。”
说着，她用眼神瞟了下靠窗的少年，表示他就是宋知遇——那个传说中连人机都打不过的男人。
慕晚州也想说点什么，却被洛琴琴赶去点餐了。
宋知遇叼着吸管，眉目清冷，朝她们点点头，很有礼貌的样子。
不是什么正式场合，几个人不熟，也就没有握手说你好之类的仪式。
鹿眠悄咪咪低下头，用气声说：“他今天上午，还去外面抽烟了……”
洛琴琴一脸“我懂我懂”，内心沧桑叼烟，“毕竟一回去就要继承巨额家产的压力，也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鹿眠忍着声笑了，杏眼弯弯。
洛琴琴捏捏她的脸，“你是什么神仙妹妹？太可爱了吧。”
她就喜欢这种女孩子，看起来乖乖的，长得可爱，脾气又好。
慕晚州很快就回来了，给她们一人一份儿童套餐，还有送的小冰淇淋。
洛琴琴懵了，“你就给我吃这玩意儿？什么时候你的抠门又上了一个阶梯？”
慕晚州拍拍胸脯，“儿童套餐，讲究的就是一个宗旨，吃不胖！”
看着小份量的套餐，洛琴琴微笑：“比起吃掉这玩意儿，我更想把它糊到你脸上。”
……
最后还是以洛琴琴点了两份披萨，搭着儿童套餐吃不了了之。
“打游戏不？”慕晚州吃饱喝足，懒洋洋点着手机。
洛琴琴看了看鹿眠，再看了看宋知遇。不好吧？眠眠没带智能手机，打不了游戏，在旁边只能看着多尴尬啊。还有宋知遇打游戏那么菜，她不想被气得再次心肌梗塞，于是厚着老脸找理由：“不了，最近戒游戏。”
宋知遇本来兴致勃勃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可一听人家并不想玩游戏，也就高冷的关上手机，心道我这电竞界旷世奇才的技术你是没办法目睹了。
啧，真遗憾。
慕晚州则是真的想挽回自己的形象，既然对方拒绝，只好作罢，“那回去吧？”
学校一点半钟要准时集合，然后继续举行运动会。
可现在才十二点半多。
洛琴琴和鹿眠都是上午值岗，下午会换别的同学。
“还早，我想去便利店买点零食，坐观众席上太无聊了。”
“那我也去。先说好，你的东西自己付钱啊。”慕晚州一副精打细算的样子。
洛琴琴嫌弃男生扣扣搜搜，但还是一拍即合，让鹿眠等他们一会儿，欢快的勾肩搭背去了不远处的便利店。
“……”
相对无言。
经过上午那一出，宋知遇已经知道对方是上个月月考年级第二十一，并且莫名其妙的班上有不少人都知道她。
他内心挺不屑，老子比你高了整整二十名。
突然好想听她喊666。
宋知遇轻咳了声，假装沉迷手机以缓解尴尬。
鹿眠握住没喝完的可乐，咬着吸管吸了几口，她跟别人在一起，永远不会是尴尬的那一方。
手机响起提示音，是洛琴琴发来的短信，问她要不要奶茶。
鹿眠抬起白皙的手指，指尖生涩的按按键。
——不用啦，谢谢。
洛琴琴没回，应该是知道了。
一抬头，宋知遇正盯着她的老年机看。
“……你这手机哪买的？”
在宋少爷的意识里，这种古董似的破手机，怎么还会有人生产？他连按键都看不懂。
“你也想买吗？”鹿眠和他对视，问的很认真。
宋少爷摸摸鼻尖，眉眼矜贵，一副“我是什么人需要这种烂手机吗”的模样。
鹿眠见他不理，复又敛眸喝可乐。
没过多久，宋知遇又按耐不住了，他把灰色界面的手机对向鹿眠，“你会玩这个吗。”
语气平淡，仿佛是无意间一问。
实则是宋少爷暗戳戳的小心机，这局游戏战绩不错，对面有个安琪拉给他送了两个人头，而他故意拿给鹿眠看，就是想让对方崇拜一下。
“你玩诸葛，为什么，要出电刀？”
鹿眠平时也玩王者，不过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会开上几把，像这种要去学校的日子，她通常只带老年机。
鹿姑娘的自制力她自己是清楚的。
宋知遇想问电刀是什么，但是他又不好意思问，通过一波强有力的内心分析，他推测出鹿眠问的，是他仅买了两件装备中的，除去抵抗之靴外的闪电匕首。
于是宋少爷信心满满的说：“因为对面鲁班也出了啊。”
心里还很得意，这都不知道，枉为年级第二十一。
大概他和慕晚州唯一的区别就是，慕晚州嘴巴没个把门的，而宋少爷只会在心里自恋。
鹿眠舔舔唇边的可乐，“他是ADC，你是AP，你想出AD装吗？”
宋知遇：？
他不经常看别人玩，都是自己一个劲的瞎琢磨，不是很懂这些名词的意思。
宋家老爷子管他管得很严，中考之前宋知遇可以说是根本没接触过网络游戏。
但宋少爷是什么人啊，他死都不会承认自己不懂这些，甚至觉得鹿眠纯属在瞎扯淡。
假装没听见，拿回自己的手机，继续虐对面的新手安琪拉。
鹿眠：“……”
年级第一可能有点耳背。
—
二中安排了大巴车送学生回学校，鹿眠住的公寓离学校很近，不到十几分钟的路程。
鹿眠打开门低头换鞋，叶文雅在厨房忙活，听到声响，说了句“小眠回来了。”
鹿眠放下书包，轻轻应声：“妈。”
“赶紧洗手吃饭。坐了多久的车，累不累？”叶文雅端了两碗饭，把筷子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还好，”鹿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敛眉小声道：“我去洗手。”
叶文雅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小眠……”
她和鹿明诚早就离了婚，当初也放不下这个女儿，可是鹿明诚的种种行为实在让她忍受不了。
知道女儿会来渝城念书，她早早的就用去世父母的拆迁款，买下了这间公寓，自己也贴了不少钱装修，为的就是让女儿读书方便。
为了弥补对女儿的亏欠，她特地把房子过户给了鹿眠。
可女儿多年未见，对她很是生疏。
叶文雅想到这，心里难受了几分。
“妈妈不在的时候你要按时吃饭，别懒。晚上早点休息，听见没？”
鹿眠洗了手，边吃边含含糊糊答道：“知道了。”
看着女儿乖巧的模样，叶文雅不免又想起鹿明诚，“你爸是个窝囊废，好好的书读完了，明明可以去镇里当老师，可他偏偏染上了赌.博！你说说，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跟他离婚……”
当初和鹿明诚结识，是在渝城大学，鹿明诚成绩好长得帅气，不少女孩都不介意他是农村来的，上赶着倒贴。
叶文雅也不例外，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有铁饭碗，家境算是优渥。嫁给鹿明诚的时候，她没有一句怨言，努力适应着农村的环境，为这个家辛苦付出。
可鹿明诚呢，去镇里教学第一天，就被几个朋友拉去喝酒赌.博，渐渐沉迷，被学校开除以后没了工作，便一蹶不振。整天在家里好吃懒做，又酗酒。
……
鹿眠知道妈妈不甘心，她没说话，默默低头吃饭。
叶文雅在她八岁就离了婚，本来想带着鹿眠一起走的，可鹿明诚死活不愿意，生怕没了这个女儿，两人就永远断了联系。
所以初中时，什么青春期生理的反应，自己的穿衣打扮，她通通不懂。
叶文雅逢年过节都会给她寄东西，却从来没有回来看过她一眼。
鹿眠知道为什么，她听鹿明诚说过，用那酸溜溜的语气。
他说，你妈不要你了，你就是个拖油瓶，她现在在城里过富贵日子呢。那还能顾得上你这个女儿。
叶文雅嫁给了渝城顾家，对方早年丧偶，正打算娶个普通人家的好好过日子。叶文雅虽离过婚，却也是风姿依旧，当年在渝城大学的高岭之花。
顾安和她是同一个大学，曾经仰慕过叶文雅。
如今这一来二去，双方也看得过眼，便低调的结了婚，打算长长久久的。
在顾家过着顾太太的生活，自然是不能随随便便跟前夫家有什么牵扯，更别提回云溪了。
好在女儿来了渝城，她也有了机会对女儿好。
鹿眠小时候就不爱说话，叶文雅走了以后更甚，平常几乎不与鹿明诚交流。
叶文雅觉得对不起她，时常抽空来公寓做饭整理家务，借此培养培养母女之间的感情。
“小眠，听说你已经月考完了？”叶文雅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学习状态怎么样，需不需要妈妈给你找家教老师？”
鹿眠不语，皱了皱细小的眉，她不爱吃鱼。
“或者给你报个补习班，也好跟上别人的进度。”
叶文雅没察觉她的异样，顿了会儿又道：“要是不喜欢的话就算了，妈妈也怕你累着。”
鹿眠吃饭慢，她一小口一小口吃着并不喜欢的鱼肉。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排斥跟父母沟通，尽管叶文雅已经放低了姿态，就差把愧疚写在脸上。
晚饭吃的并不怎么愉快，一直都是叶文雅挑起话头，再由她自己结束。
叶文雅疲惫的很，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太阳穴。
洗完碗，再把厨房收拾了一下，她端了一杯牛奶到鹿眠房间嘱咐道：“妈妈给你准备了速冻饺子，在冰箱里放着，你要是饿了可以煮着吃，不比吃泡面麻烦。妈妈先回去了，你把这杯牛奶喝了，做完作业就好好休息。”
鹿眠转过头，凝视着她，忽然问道：“你对顾西棠，也这么好吗？”
说实话，她真的不想看见叶文雅照顾别人也是一副无微不至的样子。
就好像你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那个，她除了对你好也可以对别人好，你的存在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
随便你领不领情，少了你她依旧可以活。
无法言喻的感觉，充斥着鹿眠的心。
叶文雅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女儿会这么问，半晌才回答：“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妈妈的亲生女儿……”
是啊，亲生的。
那又怎样呢。
她来渝城那天，叶文雅因为要忙着给顾西棠准备比赛，连女儿都忘了。过后才想起来自己要接鹿眠，便打了个电话过去，让她自己去公寓。
鹿眠当时在高铁站等了叶文雅一个多小时，脸晒得通红，只等来这么一句话。
思及此，鹿眠勉强挤出个笑容，“妈，不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
叶文雅心疼女儿这副样子，却又无能为力，想摸摸她的脑袋以示安慰，手抬到一半还是放下了。
关系过于生疏。
叶文雅离开了，临走时给她支付宝转了几千块钱。
鹿眠不带智能手机去学校，自然也不会用这些钱。
她平时用鹿明诚给的生活费已经足够，叶文雅给的她可以存起来，以便不时之需。
至于叶文雅给她买的衣服，鹿眠很少穿，她觉得不习惯。
夜已深。
鹿眠躺在床上，五指张开，漆黑的看不清颜色。
可能，她一时半会也不怎么需要父母的关心。当然她也不懂得怎么接受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