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中的军训有十天,比其他学校都要长。
但我还没有意识到军训的开始,就是我噩梦的开端。我本想着靠着自己坚强的意志,顽强的体能多少可以拼死拼活坚持下去。可我没想到,其实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军训前一天,父母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和我一起到了宿舍。我是最晚一个到的,其他人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有些坐在床上聊天看书的。她们看到我来,很热情地给我打招呼。我自小有些怕生,礼貌性地微笑点点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很快他们父母都离开宿舍了,我这边也收拾地差不多了,说:“爸,妈,收拾得差不多了,这我可以的,你们有事就先忙吧。”
爸爸笑道:“菲菲这么懂事了,没事,我们不忙,再陪你一会。一下子你要离开我们十天,我们可能都有些不习惯。”
我是个感性的人,听完这话就已经有些hold不住,眼眶里染上一层薄雾。我转过身,像在收拾东西,又一边揉揉眼睛,说:“我都长大了嘛,哪有那么娇气。可别到时候我独立了,你们还没独立呢。”
妈妈说:“家里就放心吧,我们俩肯定没问题的。你有什么不舒服就跟班主任说,乖乖遵守纪律,药我都给你戴上了,好好照顾自己,听到没?”
我忍不住了,拿着抹布到洗手间洗了洗,顺便洗了把脸,走出来说:“是是是,我一个人没问题的。到时候你们俩别觉得家里少了我清静,想让我别回来就好了!”
爸妈笑了,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我舍友说了一句:“你爸妈可对你真好啊!”
我手里死死地抓着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笑道:“那当然了……”
晚上开了年级大会,班主任说了些军训评比的注意事项,讲了些班里的内容。我成了班里的文娱委员,要负责军训时期第九天的文娱晚会。最后是认识教官,教官是东北人,特别年轻,估计比我们大不了几岁,比较瘦,也很黑,然而听他的声音就感觉他很严厉。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郑风后来一直和我坐在最后一排,我安静地看他认真地听着,也没和他说什么。
晚上,我亲手洗校裤的时候我真的感受到什么叫独立。我绝对是个娇生惯养的主,家里校裤什么的都是洗衣机洗的。学校里没有洗衣机,这十天的衣服,得天天手搓啊。
洗过衣服,也累了,一关灯,不知道是不是都怕生,大家一句话都没说。我静静躺在床上,不想睡觉。我来这里,到底是对是错。我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父母的身影,眼眶渐渐湿润起来,眼泪滴到耳朵里,我苦笑了笑,爸妈,你女儿被别人拐跑了才来着受罪的。
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入睡。
军训第一天,晴空万里,郊区的天格外的蓝,盛夏的阳光格外灿烂,它无私地把光芒洒到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然而这对军训的我们来说,它就是噩梦。
好早没试过六点起床,一起来根本没有胃口。学校早餐比较油腻,吃了几口,感觉有点反胃,豆浆的味道怪怪的,喝了一口就感觉肚子不舒服。最后打了点粥,尽量往肚子里塞点东西。
郑风和我坐在一起吃早餐,他看我一脸无精打采,又迫于饭堂不给说话,只能给了我个疑惑的眼神。我摇摇头,拿着餐盘去洗碗了。
后来我就意识到我错了,早上不到七点就开始训练了。一站就先是两个小时,虽说是戴着帽子,但也挡不住热情如火的烈日当空。我咬牙撑过了这两小时,脚麻了,腿麻了,就连手也麻了。这双手紧贴裤缝,手臂的肉都是酸的。
看着还要训练四个小时呢,我一脸的绝望啊,八点的太阳已经是如火焰般燃烧,我接受不了它的拥抱,只能被它深深灼伤,却说不出一句话。
站,蹲,转身,一上午就学了这三样。站的话,勉勉强强过了,蹲,完全就是酷刑。我的左腿受过伤,重量全压在右腿上,我的右腿仿佛有千万条虫在吞噬着我的肌肉,它们在我腿上爬,代替了我的肉体,那种醉人的麻和痛,我估计我右腿都要残废了。
快到十一点,才开始学转身。因为少吃早餐的原因,我开始有些低血糖了,反应也比别人慢一拍,什么向左转,向右转,都经过我漫长的脑回路,才慢慢传到身体各个器官。教官说了我好几回,但估计他看我是女生,又看到我脸青唇色惨败,都放过了我。只是我硬撑着,死要面子,就是不肯到一边休息。其他犯错的男生,就地俯卧撑准备,50个。我第一次开始庆幸自己是个女生。
下午三个多小时,练习稍息,敬礼。
有了上午的经验,我中午时能吃多少算多少,饭吃不下就倒汤来泡着吃。也不管吃的是什么,全往里塞就好了。
下午的训练勉勉强强可以接受些,咬牙硬撑就过去了。
晚上吃过饭六点半就开始训练,一直到八点半,老师再讲些事情,九点放人回宿舍。
身体虽然很疲惫,心里也特别难受,不知道为什么。
匆匆忙忙洗漱完,洗衣服吹头发,也就十点多,关灯睡觉了。大家也特别累,没过多久都睡着了。
我特别想找人陪我说说话,知道第二天的训练会更辛苦,而心里难受得睡不着。
我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不敢惊醒舍友,也害怕自己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