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中午,吴斌总算是醒了,这没人打扰的懒觉就是爽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不远处榻上的人,幽怨的目光就传了过来。
“吴公子终于醒了,可以吃饭了吗?”
吴斌撑起身子,看看外面还是有些雾蒙蒙的天,道:“当然,我饿了。”
秦慕寒便让人开始在外屋布菜,状似不经意的说:“方才我母亲来过了,问我们要不要过去一起吃,我给拒了。”
“我总觉得她有话没说完,她还让你下午去亭子里,说是找你聊聊天。”
秦慕寒怀疑自己今天把吴斌抱着回家被母亲看到了,不然为何单单今天想找他聊聊?之前这家伙夜宿好几天都没什么的,果然,这份感情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吗?可是那家伙最近看似和往常一样,其实清醒的时候总隔着什么,好不容易今天他在车上睡得挺熟,自己就没忍住想趁机多抱抱他。
吴斌疑惑道:“找我聊聊?”
秦慕寒:“嗯,不用紧张,我母亲或许是最近见你来得少了些,想找你说说话。”
吴斌点点头,是啊,那晚过后,自己确实有意与秦慕寒保持一定距离,秦府也几乎没来了。自己心里那段不为人知的,不被世俗接受的,甚至比沐阳七岁还早一年的感情,自己知道就好了。
事实证明,秦慕寒没想多。
秦府,主院亭。
秦母把点心往吴斌那里推了推,“小斌,尝尝这点心怎么样?”
吴斌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似是十分美味般,把一整块都给吃了:“秦姨,真好吃,清香软糯,肯定是您亲手做的。”
秦母拿着手帕掩嘴笑了,“就你嘴甜。”
“看你最近也不常来了,可是与慕寒有了矛盾?”
吴斌端着被子的手又放下:“没有,秦姨,我懒惰惯了,这不是书院要年考了嘛,我不想考的太差,也不愿拖累耽误慕寒,故而来的少了。”
实际上,这些天颇有些心烦意乱,天天放课后在酒馆、青楼的雅间一待就是一晚。青楼的雅间一般是听曲子,喝茶水的,和酒馆不同的就是有美女相伴,那美女一般是卖艺不卖身的,若是有那档子需求,则需要提前和那里的老鸨说明,她好安排。
秦母听了,拍了拍他放在桌子上的手,道:“是这样啊,那就好,诶,小斌,你明年也要及冠了吧?”
吴斌愣了愣,总有一种秦姨接下来说的话,不是那么简单的感觉。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开始谨慎起来,
“嗯,比慕寒晚两个月。”
秦母笑得一脸慈爱:“那你可有心怡的姑娘?你娘不在,有心怡的姑娘带过来给秦姨瞧瞧,我帮你看看。”
吴斌把刚喝的那口水咽下去,眉头皱了一下,马上又松开,笑道:“多谢秦姨关心,我没有心怡之人,有了定会领来给您瞧瞧。”
秦母没有放过他眉头皱的那一瞬,心下开始担心,还是再试探一下吧,道:“你和慕寒年纪也不小了,我和你秦叔商量着是时候给他说一门亲事了,刚好你也没有心上人,可以一起给你们看看。”
从刚才开始,吴斌就心神不宁,眼睛盯着亭子外一丛树边小草,另一只放在桌子下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此时若是有人强行打开瞧瞧,定会发现,手心都是汗。
他也没怎么听清秦母说了什么,听了大概,只觉得似乎内心里的小秘密被人知道似的,对方还是那人的母亲。不,不会的,这些年,虽然和那人有密切接触,且经常同床共枕,不过他们小时候便是如此,不是吗?指导我练剑,骑马,手碰手,以及其他肢体接触都挺正常啊。或许今天,秦姨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儿子长大了,该说一门亲事了。
吴斌回神,刚好听见秦母问道:“你和慕寒常在一起,你可知他有什么喜欢的人?若是门当户对,知书达礼,选一个慕寒自己喜欢的那是最好!”
吴斌想了想,这么多年,确实没见慕寒和谁家的姑娘走的近,除了沐阳,当然,小沐阳和他们几个都玩得好,且和柳子清两情相悦,自是不算的。
“据我所知,应是没有的。”
秦母笑了:“好,我知道了,秦姨今天也没别的事,就问问这些。听说夏大人的千金,夏晚是个温文达礼的性子,还有何家的大小姐也不错,我都挺喜欢的,改明儿,和你秦叔再商量商量。”
吴斌攥紧了手,面上不显,道:“嗯,秦姨的眼光自然是极好的。”
秦母附上他的手,握在手里:“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在我心里,你早就像是我的儿子一般,以后有什么心事,麻烦,都可以和秦姨说说。”
吴斌晃了个神,道:“嗯,一定的,多谢秦姨!”
秦母笑了:“谢什么,又不是外人。我要说的说完了,你去找慕寒吧,晚上留下吃饭。”
吴斌起身,“好,那秦姨好好休息。”
走在路上,吴斌想着,是啊,不是外人,但也不会是一家人,更不可能让我成为那种意义的一家人。秦姨今天说的这些话,不管她有没有别的意思,有没有看出什么,都有些试探的意思在里面。往常,我一般都是会留宿的,今天却让我留下吃晚饭,也就是没打算让我留下的意思。呵呵,是我想多了吗?
深秋的风吹在怀有心事的少年身上,添了几分寂寥落寞。
吴斌缩缩脖子,似乎漏了什么东西,余光看到外出回来的梁越,他回忆的思路似乎有光闪过,他拉过梁越,直接开口,
“梁大哥,我今天如何下的马车?”
梁越正准备向公子汇报打探到的消息,见人是吴斌,便停下,听到他问的问题,梁越脸红着说,
“公子见你睡得熟,不忍心唤醒,是他抱你下的马车,亲自把你放在他房里的。”
吴斌提着的心,听到他的回答,松下了,他叹了口气,道:“是了,这就对了,这才对嘛。”
说完他就笑了,但是梁越并未从他的笑里看出喜悦,反而看出了苦涩,哀伤。
梁越不解:“怎么了,吴公子?”
吴斌:“......”
梁越看他没有回答,且脸色不好,又问:“小斌,你怎么了?”
吴斌回神,似有些腿软的扶着墙,依然是那般笑着道:“没什么,麻烦梁大哥告诉慕寒,我家里有事,先回去了。答应了秦姨的晚饭,也吃不了了,很抱歉。”
说完,不等梁越回答,他就转身朝大门走去,这院子他很熟悉,毕竟来了那么多趟。今天却忍不住多看两遍,仿佛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一般。
呵呵,这就对了,不是错觉,秦姨确实是有意试探,不,不仅仅是试探,更是提醒。平日里那些碰碰手脚,在外人看来或兄弟或朋友的小搂小抱也好,这都不算什么,但是,今天的抱,却是不一样的。我好手好脚,无病无残,这样抱着一路,本就容易让人多想,更何况是只有一个儿子的母亲。若是问心无愧也就罢了,偏偏,偏偏自己确实有那种心思。
吴斌想着,走得越来越急,好像再晚一点儿,就有人要抓他似的。
其实,确实有人要抓他回来。
秦慕寒:“你说什么?那家伙走了?他可说了什么?”
梁越道:“他让我转告公子,家里突然有事,先回去,答应夫人的晚饭也吃不了,很抱歉。”
秦慕寒不知为何,有些心慌,烦躁,“抱歉个鬼,他要是真觉得抱歉就应该老老实实在这里吃饭。”
“他可说了是什么急事?”
梁越:“没有。”
秦慕寒:“他还说了什么?”
梁越一个激灵,“他还问他是如何下的马车。”
秦慕寒慌了:“你怎么说的?”
梁越此时看两人的反应,也觉得不对劲,但还是回答:“我说是公子抱他下的马车,亲自放在房里。”
秦慕寒明白了,一切的担心都是有源头的。就像他把吴斌抱着回来后,母亲要找他聊聊,他就觉得不对劲,母亲平常在她院子里,偶尔在外院转转,今天回来,只顾抱着怀里人,想动作轻些免得把他晃醒,难道被母亲看到了?不,就算母亲没有看到,当时的那些下人,又怎么可能没有一个人不透风?大意了,心急了,疏忽了!母亲一定是察觉了什么,不然不会找他聊聊,他也不会问梁越那个问题。该死!我真是......
秦慕寒颓然坐下,一拳锤在桌子上,有些失魂落魄:“我......我太心急了。”
梁越回想了想这么多年,二人的点点滴滴,悟出了味儿,“公子,吴公子没有马车,应该还没走远。”
秦慕寒起身,二话不说,追了出去,不管怎么说,今天是他不对,他鲁莽了。吴斌从未说过喜欢他,他俩从小好的像亲兄弟一样,每年都会互赠礼物,秦慕寒拿不准吴斌对他是什么情感,单纯把他当兄弟,当哥哥,还是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从六岁那次之后便上了心,后来越来越放不下。
今天,自己的行为吓着他了,所以他急着走?还是母亲说了什么,让他联想到了什么,所以他不接受,不敢相信,逃了?不管怎么说,都要把人当面找到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