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老李和老谭都来了院中,三个臭皮匠躲在院落研究着棋谱,从清晨谈到了下午。
温尧的身子近乎大好,轻霜身上的刀伤筋骨伤也都好了全,只是眼睛,杜叔仍说未到时候。
”待到眼睛不伤不触而兀自落泪之时,双眸倍觉清明凉爽,服下药丸一枚,方可摘下眼罩。”这是杜叔的原话。
温尧在前庭挎着一背篓,要出门采药去。杜叔说有一味药怡心莲今晚丑时便会成熟,此药十年一花开,花开当时便摘下,是治轻霜眼睛的最后一味药。
“我走了。”温尧朝着院中招呼一声,便要出门去。
“等等。”杜叔几人刚要应声,轻霜便抢先一步走了过来。
温尧望着她。不明所以。
“我同你一起去吧。”轻霜淡淡地说。
“你去干什么,眼睛又不好。摔着了我还得将你背回来。”
“怕你大病初愈又逢毒手,还连累了我的药。”
“你!”温尧气得两眼一瞪,转身就走了,“你要来就来吧,摔死了我可不救你!”
轻霜唇角微勾,寻着声音跟上去。
老谭看了这俩人一眼,回头说道:“老杜,这丫头眼睛看不见,别出什么事儿啊。”
不等杜叔说话,老李便笑着抢了言:“把林志打到床上七日不能下床的丫头,可没那么简单啊,再说了,这老杜可不是一天向我吹嘘这丫头了,这丫头能着呢。”
杜叔轻哼一声,面色有些得意。
“这般如此,老杜,虽看不清这丫头面貌,总觉得气质不凡。要不,将您家女儿同我那外孙结个亲呗......”老谭笑嘻嘻地说。
“想得倒挺美!”老杜眼睛一瞪,“我自家的傻徒儿都还没解决问题呢,还介绍给你外孙,我看你老不正经找打!”
老李忙劝道:“行了行了行了,老谭你真是!看棋不仔细,看人倒是精的很。”
老谭自知拗不过老杜,接过台阶就下了:“哈哈!险些忘了正事,你们看,这步棋若是下在这里......”
杜叔收了手不再追究。
三个老头又积极投入地钻研起棋道来。
蹲在青石板上的篱落看了这几人一眼,慢慢地站起来,伸了一个大懒腰,一晃尾巴,大摇大摆地进了厨房。
这几日虽仍是冬日里,但紫霄山白日里风清气爽,倒也算的上舒适。
山野间,温尧在前面走着,轻霜在后边听着步子的声音慢慢跟着。不劳人说轻霜也知道。从听着的脚步来,那家伙每走几步都会停下来,半晌方又向前迈步。轻霜不自觉地扬起微笑。
“这不是上回那条路吧。”走着走着,轻霜发觉与上次温尧挨打的地方路径不同。
“是啊。咱们要去的地儿远着呢,在玉竹山山顶。”
“玉竹山?”
“是啊,紫霄山只是大家给的一个笼统称呼,我们这儿呢,其实一共有三座大山岭,玉竹、花月、领南。其他还有就是一些小山,上回是在岭南山脚下的浅琇小山,虽然小了些,但是药用价值还是挺高的。很多治刀伤的金疮药都在那儿。”
“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
“那当然了。我从小跟杜叔一起采药,哪里没去过,玉竹山虽远,我去的次数可不少呢。”温尧骄傲地说,顿了顿,见轻霜没吭声,笑问道:“怎么啦?是不是觉得路太远去不了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轻霜几步走至他跟前,冷冷地压了声音说:“前面带路。
温尧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转身又慢慢走着。
上玉竹山的路越靠近山顶越走越曲折,温尧几乎是一步一回头,生怕这丫头摔了跤。
天色偏黄昏,两人总算逼近了山顶,此时温尧却发现,前方很长一段路因滑坡被冲掉一半,本就狭窄的一段路,现在只允许一个人贴着山慢慢爬过。
这可如何是好?都已经到了这里,一定要等到今晚丑时的时候采下怡心莲,否则不知会等多久才能再找到这样一株草药了。温尧想到这里,回头看着慢慢走过来的轻霜,下山之路亦艰难,倘若让轻霜一个人下山,保不齐出什么事。
轻霜站定后听他久久不动,不免疑惑:“怎么了?”
温尧看着她,面色有些凝固:“前面路滑掉一半。”
绝不能留她一个人在这里,这半夜山上是极冷的,瘦弱成这样,丑时的温度,她怎么会受得住。温尧似下了决心一般,上前抓住她的手。
轻霜本在疑惑路滑一事,忽然被一双温暖的手捉住,惊的回缩了一下,却被那人紧紧抓住。
“你干什么?”轻霜愠怒。
“带你走路。等会一定抓着我,不准放。”
温尧放下背篓,牵着她一步步走到滑坡的路前,“我说什么怎么动,你就怎么动。”
温尧自己先贴着山壁,慢慢踏出了几步,待到整个人站在小路上后,抓着轻霜的手紧了紧,说道:“面靠山壁,贴着山壁走,两只脚侧着走。”
轻霜照着他的提示,大约明白了法子,贴着山缘小心上了这条小路。
“好,我往前面走,先走左脚,再走右脚,一定得同步啊!”温尧看着她每走一步,心上就捏了一把汗。
“好。”
“那我说了啊,”温尧咽了一口唾沫,“一......”
两人同时迈出一步,只是温尧的步子迈得大了些,两人距离拉开来。险些没站稳。
“二......”温尧意识到这一点,第二步迈得小了许多。
瞧着轻霜走着的每一步,温尧捏着轻霜的手不由得就收紧。轻霜心头一动,又专注于听他的指挥。
“三。”
“四。”
“五......”
......
“二十一......”
两人越走,配合得越发默契。温尧第二十一步终于右脚点着了完整的山路。
“二十二......”
因快抵达安全之地,温尧这一步迈得急,捉着轻霜的手向后一抖,轻霜受此一引,拉着温尧向后扬去。温尧狠狠摔倒,用右脚迅速卡住一旁的树,大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双手将轻霜的手紧紧攥住。
“臭丫头!”温尧看着悬空的轻霜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