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罗帐,浅浅熏香,林浅碧站在闺房木窗前,看着中庭的盆景微微出神,半晌,目光收了回来,有些泛白的唇角轻轻勾起。
也不知道父亲和二叔处理得怎么样了,不过想来,也必定是万无一失。林浅碧笑意更浓。
下了狠心废了一只手,换来嫁给尧哥哥,如何都是划得来的。
告诉父亲那女子是外来妖女,废了自己又打了堂兄,凭父亲对自己的疼爱,必定勃然大怒。等父亲二叔街市上这般一闹,众人皆知那贱人,闯入紫霄山还敢出手伤人,必定引起众怒,温尧家纵容外客出手伤人,害一个抚琴女子从此不能再弹琴,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几乎是谋害一生,若是温尧不娶自己过门,林家绝不会罢休,紫霄山这些看客也不会将这事过去。
林浅碧笑着回过身,抚着摆在屋中的爱琴。左手已搭不上什么力,甚至准弹一个音都难。心里却不觉难过,一想到要嫁给那紫霄山中最好的男子,那般幸福近乎要溢出来了。
想到姜婉儿那一众人嫉妒的目光,林浅碧更是笑出了声。
“姜婉儿,没想到吧,从小你就欺我一头,可而今嫁给尧哥哥的,还不是我。“
林浅碧笑极,干脆坐在琴前装模做样地弹了起来。
此时,只听外面院子一行人回来的脚步声,其中一沉闷的脚步不停,直奔自己这里而来,林浅碧知道是父亲一行人回来了,心下暗喜,但表面尚不动声色,装作心疼似地抚着自己的手腕。
房门遭破门而入,入眼间,是林郅一张铁青的脸。
林浅碧对上他的眼神,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着泪光,但却得不到林郅的任何回应,林浅碧心里琢磨,大约父亲还在为自己不值,为此事生气呢。因而忙起身,含着泪眼走至林挚面前,
“爹,你莫要生他们的气了……其实嫁过去也没什么的,女儿能够接受——“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倏然响起,林浅碧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就惊觉自己摔落在地,左边脸火急火燎地烧了起来。
林浅碧不明所以地抚上很快肿起来的脸蛋儿,不可置信地看向门口那脸色阴沉的男人。对上他恨意满满的眼神,不敢出一声。
只见他脸色一沉再沉,愤怒几乎要喷薄出。
“不知廉耻!”林挚怒喝一声,甩门而去,“来人!让这个不知廉耻的贱人好好反省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一步!”
“是,大老爷。”循声来了两个老妈妈,将房门锁了上。
“爹……爹,爹!”林浅碧挣扎着站起来想要追出去。却已被反锁在内,林浅碧脸上火辣辣地疼,疼得像是心都绞了起来,她想破脑子了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爹!你听我说啊!爹!”林浅碧拍着门嘶吼着。
林郅根本不理会她,头也没回就进了堂屋,撞上自家夫人刘氏,更是没好气。
“瞧你教出来的不知廉耻的东西!”
“你说什么呢老爷?”
“尚未及笄就在外面勾引男子,还自己废了自己弹琴的一双好手!心机极深!老子在外风餐露宿,你们就在家败坏名声,对得起老子吗你们!”林郅实在是气坏了,劈头盖脸就对刘氏一顿骂。
“老爷,分明是那野丫头打了我们家浅碧呀!”刘氏心底跟明镜似的,却还是佯装不知。
“放屁!好,你袒护她!我看你能护她到几时!”林郅狠狠地吼道,“我告诉你,把这混账东西禁足七日,一日都少不得!”
“哎哟老爷,这是可我们亲闺女,你怎么那么狠心呐——”刘氏带着哭声喊道。
“亲闺女?我可没有这样的闺女!”
“老爷,你可别这么说吗,浅碧她定是有苦衷的!”刘氏走上前求着自家老爷。
“你们二人成日里做戏与我看,真当老子是个莽夫什么都不知道呢!”林郅气得将桌上的茶杯都摔了个粉碎。
刘氏见他气急至此,吓得噤了声。
“罢了。”半晌,林郅道,“我也没有脸面在这街市之上久留了,老子这就去整理行头,明天就回深山打猎去。”说罢,林郅便大踏步走了出去。
“老爷,老爷!不能啊老爷!”刘氏上前阻拦,被林郅一把甩了开。
“老爷——”刘氏看着林郅的背影大哭道。
此时林二方去训了林彪过来,一靠近堂屋便听见大嫂撕心裂肺地大喊,又看见自家大哥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林家世代是猎人,性子最是刚烈忠勇,现在却出了这般伤风败俗之事,以大哥的性子必然是容忍不得的。
林二想到这,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儿子那房间,更是摇摇头。
罢了,恐怕正如杜老头说的吧,自己是被山鹿遛傻了,大约这脑子还是适合在山上呆着。林二跟上大哥的步子,也收拾东西去了。
此时,林浅碧正在房中耍起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哭闹无人理会,扬言再不放她出去就要自尽,也没得到回应。林浅碧一气之下便起了性子,砸完东西,又砸起了门,开始对着门口骂了起来。
“爹——娘——放我出去!发生什么事了——”
“温尧答应没有!那女的死了吗!你们说啊!”
又是一顿霹雳啪啦地猛锤。
“放我出去!”
“浅碧!”林浅碧听到小窗那有人喊他
只见被反锁的窗户打开了来。自己的母亲刘氏站在那里。
“娘!”林浅碧似得了救星一般跑了过去,“发生什——”
“算盘落空了。”刘氏打断她的话,看着林浅碧红肿的半边脸,此刻屋内一片狼狈的模样。一双疲惫的眼里透着对自家女儿的怜惜。
“怎么会这样……”林浅碧的目光瞬间变得空洞又害怕起来,“那我怎么办……我……我手都成这样了……以后谁还会娶我!”
“浅碧,你别这样”刘氏试图安慰她。
“不可以!我不能沦为姜婉儿的笑柄!我不能让温尧娶别人!不行……不行!”林浅碧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双目布满恨意,“那个黑衣服的女人到底是谁!”
“莫急莫急……今日你我都不知发生什么事,待娘亲好好打探一番再说。”刘氏想到那个伤害女儿的人,眼底浮现出相当狠毒的怖色,“待打探清楚了,我们再慢慢想对策,敢欺负我女儿,我让她永远体会这种痛苦。”
林浅碧眼里萌生出杀意。原以为她不足为道,没想到这般厉害。
好,我们走着瞧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