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紫霄山,晨风裹着一丝微微凉意拂面,许是与梁上薄霜擦了肩,与清冷溪流见过面。凉,但不觉刺骨,亦可算作一种美妙。
杜轻霜吃过早饭,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杜叔一大早就去李老头家下昨日未完的棋去了,温尧则早早地去了后山采药,他说,清晨的时候采药,露水气重,才别有韵味。
轻霜眼睛看不见,不便出门,初来此处也不便见太多人,因此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半月来,温尧走时,都会特意为她锁上房门,以免不速之客趁虚而入,说上好大一堆教导,然而轻霜常常只是应声罢了,这样好的清晨气息,不去消受,太过浪费了。因而在温尧出门后,邵琅便翻窗到了院子里。
一个人享受时光,算不得寂寞,倒别有一番滋味。
温尧那家伙午时之前便会回来,杜叔是个不折不扣的棋篓子,在外和老头儿们下棋不下到日落是不会回家的,更有时直接在其他老头家睡下了,真叫人不得不怀疑这些老头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轻霜感受着冬日的气息,心里感到异样的舒适。有些东西,你望着它时,没什么感触,看不见时,却还会有旁的体会。
轻霜靠着台阶旁的柱子,本在冥想着,不自觉便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倒很踏实,什么梦也没有做,只是这一觉睡到结尾的时候,轻霜忽然备觉凉意袭身,一瞬惊醒。
醒来感觉下颚滴水,浑身上下湿漉漉一片,便知自己挨人泼了水。
“我以为是个什么绝色?没想到竟是个瞎子。”面前有人讽刺地笑道。
听这声音,轻霜一点也不陌生,这是这半月来,每隔几日都要在门外叫嚣的女子。温柔的青梅竹马——姜婉儿。
刁钻的性格、嚣张跋扈的作风、娇声的语气......轻霜实在觉得奇妙,竟然这样的女子,在世外桃源也会存在。
“杜清霜?”只听那人嚣张跋扈地说。“躲了我那么久,总算见到真人了。”
“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连眼睛都看不见。还来勾搭人,你是不是胆子太大了一点。”陪同前来的几人,其中又有人说了话。听声音,也是个骄横的主儿。
“就是,婉儿姐姐和温尧哥哥可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情份,是天赐的青梅竹马,”又一声音刺破空气入耳。“你也不看看你几斤几两,婉儿姐姐是我们紫霄山最美的女子,温尧哥哥当然会和他在一起。”
“不管怎样,你这女人休想染指尧哥哥。”又有一人娇声道。
“浅碧,尧哥哥也是你能唤的?”姜婉儿美眸一瞪。
那女子别过头,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姜婉儿白了那女子一眼,又转过身看着轻霜,厉声道:“他们说的都没错,尧哥哥是我的,待我及笄之后,我便要嫁给他。”
“现在,你若给我立马滚的远远儿的,保证永远都不再接近他。我便可以不计较你在尧哥哥房间纠缠大半月,倘若你依旧不识趣,休怪我把你这瞎子从崖边扔下去。”
“这位小姐莫不是想太多了。我是杜叔收养的女儿,可不是你什么尧哥哥的情妇。想赶我走,是不是也得问过杜叔的同意啊?”
“杜叔?我看你是瞎糊涂了说胡话,杜叔从不与人攀亲。怎会结识你这野丫头作干女儿。”
“不信你自己问他便是。”
姜婉儿见这女子这般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不免来了怒意,大声呵斥道:“我管你是谁?就算你是杜叔的亲女儿。我也不准你和我的尧哥哥共住一屋。我和尧哥哥好的时候,你这贱蹄子还不知在哪里呢!”
“这么些年,温尧他可是给过你任何好处?”轻霜淡淡地说。
姜婉儿小脸一僵,转头浮上怒火:“我与尧哥哥的感情还轮不到你这贱人来说!你赖在尧哥哥房间不走,你不知廉耻!姐妹们,给我打!”
一声令下,几人便蜂拥而上。轻霜眼睛虽看不见,耳力倒是好得很,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也想当一回壮丁,真让她觉得好笑。
轻霜只是起身这般一动,足间轻抬,脚底雪花四溅,今日的新雪便迷了几人的眼。
轻霜背着手,足尖点地,划着步子转身,地上积雪恰如石块般向几人砸来。
姑娘们惊呼之余,轻霜抖了抖被淋湿的衣衫,与冬日作陪的兴致荡然无存:“温尧就要回来了,别在心上人面前如此狼狈。”说完这话,轻霜就准备向屋里去。
“呵呵,恐怕温尧哥哥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呢。”那名为浅碧的女子讽刺地说道。
轻霜止住脚步。
正忙着拍掉身上雪水的姜婉儿闻言也是一愣:“林浅碧,你说什么呢?”
“我表哥今早听闻你会来杜叔家中闹事,便集合了好几个兄弟到后山去找尧哥哥了,”林浅碧顿了顿,又笑道,“婉儿姐姐,你知道,我表哥是顶喜欢你的,自然会代你好好教训一番温尧哥哥,叫他再也不敢同这个女子来往。”
“林志?林浅碧,你好狠毒的心肠,他那般野蛮粗暴,若讲理不成,定会伤到尧哥哥的!”一想到温尧,姜婉儿也顾不上杜轻霜了,转头就跑出了院子,其余几个小姑娘也跟着追了出去,只剩林浅碧一个人还留在原地。
她想起昨夜的对话。
“我的好妹妹,表哥答应你,一定替你去教训温尧,叫他乖乖听话。到时,我娶了姜婉儿,你嫁给温尧,岂不美事一桩?”
“能这样是最好,我算过日子了,明日杜叔要出去下棋,尧哥哥清晨去采药,我便同姜婉儿一同去杜叔家找那女人麻烦。届时你去后山找他麻烦。我再将姜婉儿引来,你一定挟持好温尧要挟她。”
“好,就这么办!”
“你可小心些,莫下手太重,我可不想下半辈子陪着一个残废过日子。”
“放心吧表妹。”
林浅碧不怀好意地笑笑。
“姜婉儿,你不就仗着你有几分姿色吗?不过一副臭皮囊!尧哥哥举世无双,只有饱读诗书的我才配得上。你就等着嫁给我那不成器的哥哥吧,尧哥哥,最后一定会是我的。”
林浅碧露出了轻蔑又满意的笑容,她回头看了一眼杜轻霜。这女子不近人情,面貌也见不着,想来比姜婉儿好对付多了,暂且先放过她,解决了姜婉儿再收拾她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