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血红的双眼中,出现了方香怡的三魂七魄。
三魂七魄神色迷茫,从那具枯骨中渐渐漂浮了起来。
每动一寸,方默便会感觉他的心脏无形中被撕裂了一些。
渐渐地,三魂七魄开始分离,方默的心脏,犹如被一把刀子在无情的削砍。
尸狗之魄分离。
他的心脏仿佛被割掉了一块。
伏矢之魄分离。
他的心脏又被割掉了一块。
雀阴之魄分离。
他的心脏再次被割掉了一块。
吞贼之魄、厞毒之魄、无祟之魄、纳息之魄,全部分离。
他的心脏再次被割下了四块。
七魄离体之后,渐渐地开始变得模糊,方默看着那张亲切的面孔越来越暗。
终于,七魄化为点点星光。
归墟与天地。
随后便是地魂和人魂。
她们缓缓的沉入地下。
方默抬起不断颤抖的手臂,他想抓住那两魂,但他抓不住。
方默双目内的红芒,在收缩着,扩散着。
再收缩,再扩散。
最终,似乎再也收缩不到一起了,那血芒从他的双目内溢了出来。
缓缓的从他的双目落下。
“啪嗒”一声。
滴落在了那已破碎的青石地板上。
他已然流下了血泪。
最终,地魂和人魂沉入了地面中,彻底消失。
随着两魂七魄消散与天地之间,他的嘴角有一丝触目惊心的鲜血流出。
三魂七魄顷刻间,便只剩下了那唯一一道,散发着红光的天魂。
此刻整座灵水城被血芒笼罩,连阳光都穿透不了,自然也是没有一阴一阳的时刻。
但方香怡的天魂,却缓缓的浮了起来,向远处而去。
身躯颤抖的方默,看着天魂离去,他立刻紧紧的跟在后面。
周围已没了那血手,方昕玉和苏小晴以及她怀中的婴儿也安全了。
方默看着那道天魂飘向远处,他不知道天魂要去何处。
或者是去寻找那,一阴一阳之地,是去找那轮回的入口。
天魂的速度越来越快,方默身形也开始加快速度,随着天魂穿过了大街小巷。
但天魂在到了城中心的位置后,忽然一拐,竟直奔城主府而去。
直奔那银色的巨掌而去,直奔那道漩涡而去。
方默大惊,想伸手阻挡,但毫无悬念,他的手掌直接穿过了方香怡的天魂。
眼看着天魂要进入那巨大的漩涡之中,方默惊慌失措,内心无比焦急,但他根本就束手无策。
忽然之间,一道声音从那漩涡中响起,传到了方默的脑海中。
“来,来,这里才是真正的轮回。”
这声音有些苍凉,更带着一丝无奈。
如灵识传音般回响在方默的脑海中,但方默隐隐能感觉到,这似乎并不是灵识传音。
方默下意识的在心里问道:“你是谁!”
但那道声音似乎消失了,再也没有了任何动静。
眼看着方香怡的天魂即将进入漩涡,方默焦急无比,他大喝道:“二姐,不能进去!”
但那天魂紧闭着双眼,没有任何反应。
就在这时,那漩涡中竟有吸力传来,方香怡的身影立刻加速掠向那漩涡中。
“不!不能进去!”
方默情急之下,忽然甩动裂魂鞭,瞬间将方香怡的天魂卷在鞭中,狠狠的向后一拉。
方香怡的天魂立刻被裂魂鞭卷到了他的身周。
且那漩涡中的吸力,也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真正的轮回就在这里。”那道声音蓦然再次响起。
方默紧皱双眉,没有说话。
他看到方香怡的天魂已脱离了那漩涡,他的心中也略微一松。
但下一刻,他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大变。
他眉心中的那道青色契约,蓦然之间一股吸力传来。
这道吸力比方才那漩涡中的吸力不知道大了多少倍!
方默身子立刻急退,但方香怡的天魂速度更快。
“别过来!”方默歇斯底里的大吼。
但那根本不是方香怡的天魂要主动过来,而是他眉心中的那道契约将天魂急速吸了过来。
方默运转灵力,身影爆退,他想切断那巨大的吸力,但这显然是徒劳的。
他的身影后退的极快,但那吸力无比浩瀚,仅一个呼吸间,方香怡的天魂便被吸入了契约内。
方香怡的最后一道身影也在这一刻,从人世间彻底消失。
两魂七魄归墟于天地,而天魂则被吸入了青色契约中。
连入那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咳,咳!”方默忽然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身上的每处血液都在翻滚。
直到这一刻,他的脑中停留的一幕,依旧是之前方香怡那满身是血的身影。
随着方香怡的天魂进入契约之中,其上的最后一个窟窿瞬间消失。
“五道天魂,以通万物!”
“天地魂眼,明视六欲!”
这声音空虚,无情,冷漠。
带着无比沧桑之意,似穿过了那悠久的岁月。
陡然之间在方默的脑海中响起。
同时,他眉心中的契约,蓦然有两道青烟出现。
其中一道直奔方默双眼,另外一道则掠入了裂魂鞭之中。
随着青烟进入方默的双目,他立刻有了彻骨生寒的感觉。
双眼一瞬间变得刺痛,他闷哼一声,身子摇晃间,却没有倒下。
在这一刻,他的双目陡然变成了!!
一只黑瞳,一只红瞳。
而他手中的裂魂鞭也不再是通体黑色,而是有六道红线缠绕在了整条鞭子之上。
方默站在原地久久不语,整个人一动不动。
……
此刻,城南草原前,随着那兽潮越来越近,众人均都神色无比凝重,甚至许多武者的衣襟已被汗水打湿。
其中有几人,他们的身子,更是止不住颤抖,他们均是突破到真灵境不久之人,算是此处修为最低的一些人。
但没有任何一人逃跑,没有任何一人退缩。
若从天空之中看去,他们的身影聚集在一块,宛如豆子大小。
而那兽潮则如一只手掌大小。
这赫然是一场豆子对手掌的战争。
就在这时,天空之中蓦然有一道黑点,从东南方向中的草原而来。
那黑点从天空中看去,连一只蝼蚁的大小都算不上,最多只能是一个微小的黑点。
但这黑点却移动的无比之快,更比那兽潮移动的速度快了近乎数倍!
几个呼吸间,那黑点便来到了灵水城的南门。
地上的众人大惊,巡查使瞳孔紧缩:“灵脉境的大修!”
只见那人踏空而来,速度极快,一眨眼,便是数千丈的距离。
这是依靠体内的强大修为,脱离大地的束缚,真正的踏空飞行,根本不是之前那两个魔族之人能比的。
只见空中的那人,身形消瘦,面容苍老,皮肤粗糙,眼窝凹陷,披头散发。
他身穿洗的有些发白的黑衣,且衣服上到处是泛着油光的污垢,就连脏乱的头发上也满是污垢。
他粗糙的手掌中,抓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
这刀约莫一尺余长,刀把不知是由何种木材制作,呈浅栗色。
刀身略微有些弯曲,宽四指。
这赫然是一把随处可见的杀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