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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认罪

金光万丈的太阳从地平线一方升起,半边天红云似火,驱散了山涧的氤氲雾气。两匹飞驰在山道上,骏马踏碎了枯叶上的露珠,马蹄扬起一地的黄叶。

山门前的哨兵大老远就瞧见了姜涣那一身飒气的身影,朝下方大喊一声:“二当家回来了!快开门!”

“吁!”姜涣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立即召集了前寨所有人。大伙从被窝里拎出来,眯眼打哈欠,个别脾气重的当场就闹起来。

“二当家你当官要求自己勤勉也就罢了,可别手伸长管到这里了,不然就要去大当家前理论一番了。”

“有一件事情要劳烦各位了。”姜涣站在正厅中央,神情严肃,声若洪钟,“替我找一个人。此人是一名杀手,惯用长刀,近日在烆州活动。找到了请他回山寨里做做客,我有要事问问他,此事办成,必有重谢!”

“真找到了我要你的官帽子,二当家的给吗?”

“你找到我就给!”姜涣知道那人是开玩笑,自己这么一说只不过证明此事对自己的十分重要。不然这帮慵懒散漫的家伙不上心。

在茫茫人海之中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里捞针。山寨里的人也时常也在江湖上行走,江湖人有江湖人的办法,姜涣还特意规定了对方活动的范围和特征,不出三日还真的找到一个。

“他叫段三刀,擅长用刀,近日在烆州里活动,”何栐说道。“近日他接了一笔买卖,目标是一个货郎,这个死者的身份对上,人现在就在后面。”

“带他上来。”姜涣沏一杯茶的功夫何栐便将段三刀带上来,那人三角眼,黑粗眉,眉峰一条狰狞狭长的伤疤,如同一只蜈蚣盘踞在脸上,抱着一柄黑布缠裹的大刀,慵懒散漫地坐在姜涣面前。

“当家的,你我素不相识,找我来不是要请我喝茶吧。”

姜涣:“有些事情想要请教阁下。”

段三刀抓了抓耳朵,“不敢当。就是一口刀混一口饭。说什么请教,抬举了。”

姜涣拿出了一张画像,“这个人你可认识?”

段三刀斜视一眼,坦然承认:“认识,上一单生意的对象。当家的也知道,杀手吧,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冤魂徘徊不散,也不该算到我的头上。”

“那你为何栽赃到旁人头上,你说这一笔债该不该来找你算。”姜涣语气冷淡得好似跟前的清茶,背后的寒意却比深秋的寒意还冷三分。

段三刀行走江湖多年,能够活下来可不是单靠一口刀,“我说了,你要找偿命,也不该在我头上。”

“那是谁?”

“当然是…”段三刀硬生生止住了话头,瞬息之间察觉到了一丝危险,他这一笔生意佣金丰厚,条件简单,但是有一点,万不可泄露了上头人的身份。“我不能说。”

“不能说。”姜涣冷笑一声,“那好,血债血偿!拿下!”

段三刀慵懒的神情顷刻间变得凶狠起来,拇指一弹,森冷的刀锋出鞘。而身旁的人比他动作更快,一左一右的二人同时拔刀架在了段三刀的脖子上。段三刀胆敢妄动,便是血溅三尺,身首异处。那刚出鞘的长刀还未见血,就得委屈地缩回了刀鞘里。

“都说鸿云寨藏龙卧虎,各个身手不凡,今日确实是开眼界了。”段三刀坐回去,双臂抱刀,一副认命的模样,上头的名字不能说,下头的人要算账,这就意味着他来承担这条人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今天是佛诞,爷爷我不杀生,你得说你上头的人是谁?那个货郎又是谁?你若不想说,那么他的身份文书呢?”

“我扔了。”段三刀搪塞道。

“扔了?”姜涣手指轻轻敲打的桌面,漫不经心道:“可想清楚扔哪了吗?”

颈上的长刀又逼近了几分,刀锋划出一道鲜明的血痕,段三刀倒吸了一口气,姜涣绝非善类,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可是自己却又无法背叛的东家,否者定会追杀他到天涯海角,权衡利弊之下,只有拿他自己来堵这个窟窿眼了。

段三刀遗憾地叹了一口气,“天要亡我段三刀,我无话可说。这一条命我担着,事情便到此结束。当家的,我奉劝你一句,不要查下去,否者引火烧身,万劫不复。但是你若执意如此,黄泉路上我倒是不介意多一伴。”

“听你的意思,对方我还惹不起了。”这世上除了赵誉和姜婉他还有谁不敢惹。不过听段三刀所言,此人非富即贵,而且棘手难缠,段三刀这等刀口舔血的恶徒宁可替他顶罪也不敢得罪他。

“我占山为王,图一个安身立命之地,还要我底下的人能够安全地回来,别的我不管这么多,既然你拿了他的钱,就替他消了这次灾。”姜涣站起身,“带走,去县衙!”

威严的公堂上,姜涣一身青衫,挺拔如同公堂上的大红柱子,身旁跪着的是手脚被绑的段三刀,孔良书整理衣领从后堂走出来,坐上高椅一拍惊堂木。“堂下何人,为何事击鼓?”

“乾元县县令姜涣,为了货郎被杀一事而来。”

乾元县的县令?!孔良书脑子里一转,前不久县丞曾和他说过了乾元县来了一个新县令,而且还是靠卖官鬻爵而来。

大昭官途无外乎三种,世袭,科考,再者便是卖官鬻爵,其中最低贱,也最让人瞧不起的便是第三种,土财主卖官鬻爵不是为民做主,而是为了一己私利,为官海之人所不齿。

孔良书天生脸黑,动起气来更加黑了几分,“这乃是枝怀县的事,理应交由本县令处理,各个县都要独立的裁定权,阁下不会不知道吧。”

姜涣当然知道这一点,“本官今日前来不是和你争夺裁定权的,是来押送犯人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一旁被铁锁绑着的刀疤男人身上,孔良书半信半疑道:“你说他是犯人?有何凭证。”

姜涣斜视了段三刀一眼:“你自己说。”

“那日雨夜,我用迷香迷魂了一家人,杀了那个货郎后将一身血衣,大银锭子和菜刀放在三狗身上,随后扔在马背上随着马走远,一日之后你们便在小溪边发现了浑身是血的三狗了。”段三刀说道。“是我栽赃嫁祸在三狗身上。”

一旁的师爷问道:“你为何要杀货郎。”

“他朝我吐过口水,羞辱我,我便杀了他。”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师爷又问:“可有证据?”

段三刀从怀里掏出了一份带血的文书呈于县令,孔良书打开一看,当场念了出来:“孟远生,烆州乾元县人士,生于元辉三十年。”

孔良书还在为嘴硬难训的三狗而头疼,眼前的这个人不仅为他送来了犯人,还了结了一桩心事,孔良书紧皱的眉头当即舒缓开来,“证据确凿,让他签字画押。”

段三刀画押,套上了枷锁被押下去。三狗无罪释放,与何栐抱头痛哭。

“还以为再也出不来了。”

“回去跨个火盆,去去邪气。”何栐说道。

地上的水洼倒影着灰暗的天空,延绵的雨天仍旧没有结束,这将命案却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段三刀的上头人是谁?为什么要杀那个货郎?事情的真相是什么?

所谓的真相只不过对双方都有利的结果而已。

回到县衙里,饿了几日的三狗连吃了三碗饭,仍未觉得够,饭桶里已经空了,只好坐在廊下消食,姜涣让何栐拿自己的私房钱去犒劳山寨里的兄弟们。

秋雨延绵,愁思如同窗外细雨,一点点地浸透了姜涣的眉头,眼下最麻烦的是怎么过冬。

三狗已经将信送给了上级,姜涣又等了近半个月,仍旧是没有回信,心里猜测这封信怕是有去无回了。

所谓官官相护,彼此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断然不会自掘坟墓。可如此一来便有无数人为他们的私心而陪葬了。

姜涣心情闷乏,骑马出去溜达散心,越散越闹心,屋里十室九空,人为了活命都搬走了,在这样下去,他这个县令也就不用当了,还不如回去当山匪。

夜晚回来时,路过一片荒坟地,瞧见了有一位身穿孝服妇人携带着一双儿女在墓碑前祭奠。夫人骨瘦如柴,孩儿面黄肌瘦,学着母亲的样子在烧纸钱。

“孟郎。”妇人哽咽说道。“人间做不了主,还有阎王可以为咱们做主,到了下头别忘了和阎王告他们的罪,让小鬼剪了他们的舌头,锤了他们的头,让他们全部都不得好死。”

如此歹毒钻心的话姜涣是第一次听见,这以往祭奠死者莫不是‘安生’‘好走’之类的,怎么到她这尽咒人不得好死的话,难不成是在弄什么巫蛊之术?

姜涣停驻片刻,侧耳听那妇人自言自语。

妇人安静地烧着纸钱,却不再说那令人胆战心惊的恶毒话,身旁的两个孩儿不哭不闹,异常乖巧。

秋风将火盆里未烧完的纸钱卷出来,往后飞去,夫人转头一看,便瞧见了在身后不知非礼勿听的姜涣,那妇人顿时如同见到欠债不还的老赖,无情无义的负心郎,浑身上下毒透露出怨恨。

姜涣从未见过这夫人,没欠下什么风流债吧。自己金盆洗手多年了,更没欠下人命官司吧。

那妇人连忙拉过两个孩儿护在怀里,生怕被跟前这人抢了过去,姜涣越发感到奇怪,难不成她认得自己原身是鸿云寨的山匪,可是山匪也不吃小孩。

“你认得我?”

火盆里微弱的火光打在姜涣的俊脸上,妇人恶狠狠地道:“化成灰我都认得,你这个戕害人命,媚上欺下的狗官!”夫人言辞犀利,张口就给姜涣盖了一顶狗官的帽子。

“这位大姐,官我认,狗官从何说起?媚上欺下,戕害人命,更是从何说起,我虽然当官没多久,也没有什么卓越的政绩,可也不是你任意毁谤的,依照大昭律例,污蔑朝廷命官可是重罪。”当土匪有土匪的法子,这当官也有当官的手段,总归不然自己吃亏,姜涣这小算盘打得比老鼠都精。

“你和上头沆瀣一气,残害我夫君的性命,还说不是草菅人命?你们为了你们的私利,对下欺压百姓,对上隐瞒欺诈,怎么不算是媚上欺下。”看似人小体弱的寡妇也不是好欺负的,接连几日的委屈涌上了心头,恨不得寝其皮食其骨。

“我残害你夫君的性命,这话什么意思?你夫君叫什么?”姜涣说道。

“我夫君孟远生,前些日子惨死在外,那个凶手分明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我夫君老实,怎么会好端端地去惹怒那杀手?分明是你奉了上头的命令随意找一个人出来顶罪。哪里是什么主仆情深,分明是你颠倒黑白,掩埋真相。”妇人声声怼怨,字字诛心,姜涣却注意到第一句,他夫君居然是枉死的孟远生。

这事情已在枝怀,乾元二县传开,当日又有怎么多人在场,其中的细节人尽皆知,妇人和人一打听事情的大致经过便已经知晓了。

这个案子有一个疑点,一个身无长物,样貌普通的货郎究竟惹到了什么人,对方要派出杀手来追杀他?甚至这杀手为了掩盖上头身份,不惜自己出来顶罪。

他确实不愿和那股神秘的势力产生纠葛而随即采取折中的手段,让段三刀换孟远生一命,‘媚上欺下’好像也没错,可是他没草菅人命。

“既然你知道我找了一个杀手来替换我的小厮,又知道我是奉了上头的命令,你还在站在我面前,不怕我杀人灭口了。”

妇人顿时哑言了,手里紧紧地揪着孩子的衣服,她口不遮言,不经意间已为自己埋下了祸根。妇人怀里的小孩瞧见这个凶神恶煞的坏人欺负了他娘亲,勇敢地站出来,“不许欺负我娘亲。”

“三儿不许胡闹。”妇人仓皇地收拾了东西,拉着一双儿女走人。姜涣却没有追上去,低头看着地上还未烧完的纸钱。

姜涣初步判断是孟远生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才引来杀身之祸的。可这个秘密是什么?又为什么要怀揣这个秘密来到这凶山恶水之地呢?

秋风乍起,熄灭了地上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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