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低声温柔地向乖巧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的少女问道。
“记得,我叫景潇潇。”
“记得父亲母亲的事情吗?”
景潇潇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答了否。
“我不记得了。”
“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景潇潇摇了摇头。
“会用笔吗?”
“会。”
“用给我看一下。”
……
“令爱有可能是全盘性失忆,这种失忆具体表现为完全忘记自己的生活背景,包括姓名、地址等,应该是之前的车祸对大脑造成了损伤,不过根据令爱的表现来看对生活没有太大影响,请放心。”
“那医生,潇潇她还有可能恢复记忆吗?如果可以,那什么时候可以恢复啊?”
“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还是有可能恢复记忆的。”
病房里,景潇潇面对着一脸关切的自称亲妈有些手足无措,两人之间依旧是当时那种沉默无言的状态。
“嗯,我真的是你们的女儿吗?”
最终,景潇潇纠结良久,还是开口问道。
“是的,你是我们的女儿。”董淑君先是吃惊于景潇潇开口说话了这件事,又马上反应过来,轻轻托起景潇潇的脸,一双淡褐色的眼睛直视着景潇潇,眼神坚定,话语里带着一丝不可抗拒,却又偏偏让人感觉温柔无比。
景潇潇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触碰,抬了抬手,却还是没有推开,继续问道:“那,我是怎样的人呢?”
原主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嗯,我想想,你呀,是一个有点调皮,有点古灵精怪的孩子吧,性格有些张扬,喜欢恶作剧,虽然外面有很多人说你嚣张跋扈,但实际上是一个有些敏感脆弱的孩子,就是可惜没有什么朋友。”董淑君说着说着就笑了出来,眼角闪着泪花。
原来,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竟是如此地张扬的一个人么?也是,也只有这般被爱着的人才能活的如此张扬肆意吧。
“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小小的一个,软软的,放在臂弯里都放不满。”
“你爸爸,别看他平常一板一眼的样子,第一次抱你的时候全身僵硬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呢,哈,亏他还是一个大老板,当时我躺在旁边都快笑出来了,那个人看见了,脸颊泛红地呵斥我,说我身体还不好,叫我不要笑。”
“还有啊,你三岁的时候……”
景潇潇侧着头,伴着耳边母亲压得低低的,悠远又温柔的话语,沉沉地睡了过去。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清冷,无数的银丝洒向大地,蔓延到每个角落,缠绕,游动,最后铺展开来。医院的走廊里,两道人影落在地上,像是相伴,又像是孤守。
“她睡着了吗?”
“睡着啦。”
“是吗?”景渭渠的眼里满是怒意,右手紧紧攥着,青筋暴起。
董淑君见他这个样子,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的右手,安慰道“都是定数。”
“人间界百年后必有一大劫,届时阴阳倒置,曜日避,诡物出,人将不人。唯景家第四十三代长女可改之。”
“景家第四十三代长女景潇潇,早夭之相,于年十五将逝矣,今将以秘法施之,召异世之魂附于其上,可避天机。”
“凭什么?凭什么我的女儿必须死!现在还有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孤魂野鬼占了她的身体,我就问,凭什么!”景渭渠像一只暴怒的狮子,双木通红,一拳头狠狠砸在墙壁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董淑君见丈夫如此,安慰的话语梗在喉咙,说不出来,也难以再压抑自己内心的悲伤,伏在丈夫的胸口,压抑着哭了出来。
“可是,她也是个好孩子啊。”
景渭渠搂着董淑君,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要不是因为她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家伙,我才不会允许那种孤魂野鬼占了我们家潇潇的身体。”
在睡梦中的景潇潇还不知道自己并非原主的事实早就被人识破,依旧沉浸在美梦里。
清晨。
多久没有做过如此温馨美好的梦了呢,多久没有睡得如此安稳了呢,景潇潇凝视着窗外刺眼的阳光,眼泪积蓄在眼眶,顺着白皙的脸颊流下。心脏抽痛着,仿佛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