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一向喜欢孩子,我一向又很招老人的喜欢。江奶奶听见哭声跑进书房时,我正在书房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江奶奶立马数落了江爷爷一通,拉着我就走。
江奶奶一个劲的安慰我,说都是那个老头子不好。我知道,不是江爷爷不好,是我不够好。
哭了一会,平静了一会,心情好了很多。
我又陪江爷爷和江奶奶聊了会,或者说是江爷爷和江奶奶在陪我。反正我走出江家的时候心情大好,心想着要约姜涵和十一出来玩,我还没好好谢过十一呢。还有李爽,我俩是该见一面了。
我倒是很快的约了姜涵和十一,女孩子嘛,吃一吃,玩一玩,买一买,什么事都成了过眼云烟。
那天之后,江爷爷厉令我爸把我送去江家重新学书法,好好的天赋不能让我自己糟蹋了。
于是,也不知时隔多少年之后我再度拿起了毛笔,练习起了书法。
没办法,江爷爷看的紧,和李爽见面的事只能推迟了。李爽不会怪我的,应该不会。
我还是选择了练习隶书,蚕头燕尾、中正平和,我很喜欢。我天赋好,底子好,现在又肯勤加练习,再加上还有江爷爷的亲自指导,我可以说得上是进步神速了。
某天一直练习到傍晚,夏季独有的凉风吹过窗户,敲响了夏夜的蝉鸣。
我突然心动,提腕落笔,又是曹操的《短歌行》。
投入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事,一旦陷入,轻易是出不来的。
所以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身后站了一个人,似乎他站了好久。
直到一副完整的《短歌行》写完,我放下笔,往后稍了一步撞进他的怀里,才猛然惊觉他的存在。
我连忙抽身,从他怀里出来。
他笑笑,声音很是好听:“这是你写的吗?很不错的隶书。”
我也笑笑,说了声:“谢谢。”
他又看着我的字,评价着。我可以听出来,他的道行很深。
能进江家,就不是坏人。如此,我便放心的听着他说话,好的地方保持,弱的地方增强。他讲完,我还真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疑惑得到解释,便是极度开心,我早已经忘了前几天也是看着一副《短歌行》嚎啕大哭。
”一起下去吗?“他问我。夏夜的蝉鸣声里,他的声音温柔又高贵,这是属于天使的声音啊!
”嗯。“我点点头,笑着回答。
我俩一前一后的走着,我在前,他在后。
”林木。“他叫我的名字,”你这里有根白发。“
我停住,全然不在意他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只在意那根傲娇的白发。练了一天的书法,哪怕我在注意,手上还是沾上了墨迹。我现在的手可不适合去揪那根白头发,况且我又找不到。于是我只能一动不动的说:”那个,你帮我把那根白发揪掉。“
在江爷爷家,我向来是最骄纵的,说话也难免有些命令的语气。
刚才说话的语气,可真是不怎么像求人的。
他轻笑,说了声”好“。
他走近,靠近我,手指轻柔的在我的头发间穿插,似在寻找。
我一动不动,生怕他找不到那根白头发。
”林木,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吗?“他的话从头顶轻飘飘的传下来。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极强的带起了我的好奇。
”为什么?“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又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白发。他又笑了,还顺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这样,你就不会痛啊。“
好啊,分散注意力啊!
我笑着要去打他,又暗自欢喜他为我着想。
笑着,闹着,就走到了客厅,江爷爷和我爷正在一局棋盘上厮杀。
看见我们来了,江爷爷连忙毁掉棋局,笑着对我说:”木木写完了?“
”老东西,我要赢了你毁棋局。木木是我孙女。“爷爷在一旁气鼓鼓的说。
”怎么了,木木不是我孙女啊?我就不让你赢。“江爷爷说。
”哎呀哎呀,你们怎么都不关心木木今天写的好不好啊,棋局有木木重要吗?“我横在两位爷爷之间,扯开话题。顺顺这个的毛,摸摸那个的毛。
一直站在边上的他看我平息下两位老人的怒火,这才开口对我爷说:”林爷爷好。“
我闻言转头,看着他,听见他又说:”我是江村。“
”嗯,这是江村,就我那个长在国外的孙子。“江爷爷指着江村对我爷说。
我爷像是发现了稀世的珍宝,对着江村一顿夸赞,惹得我在旁边都忍不住插了一嘴:“爷,你都没这么夸过我。”
江爷爷又把我拉到他身边,说着我们木木最好了,江村什么都不是的话。
我对着江村吐了一下舌头,江村也宠溺的笑了笑。没办法,团宠啊!
江村,江爷爷那个生活在国外的孙子,比我大五岁,大学已经毕业,今天刚刚随父母回国,要在国内生活一段时间。今天江林两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给他们接风。江村本来想上书房看看,结果撞见了我,我又没注意到他,这才有了前面的事。
我倒是没想到,他自小生活在国外也能对书法有那么深的道行。回忆着刚才他给我讲评《短歌行》时候的样子,不由让我大加赞赏。
宴席过后,我和江村一起到庭院里乘凉。大人们的世界里有很多不需要孩子知道的事,我懂,江村也懂。
满天繁星,夜空无月。蝉声鸣夏,庭院芬芳。
我坐在庭院的秋千里,摇摇晃晃着。江村靠在秋千杆上,抬头仰望星空。
我偷偷抬头打量他,江村的确是长的很好看的小哥哥。
人的目光是会说话的。江村转头看着匆忙低下头的我,笑着说:”木木,看着我干什么啊?“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却也听得出其中的轻笑。
听出语气里的轻笑,我也不遮掩了,气鼓鼓的看着他。
不久,他笑了,我也笑了。
爷爷他们老友叙了旧,爸爸他们发小喝了酒,我和江村也在庭院里聊的很是高兴。
一辈人都有一辈人的快乐,一辈人都有一辈人的开心。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