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沈隽的父亲去世之后,母亲叶相继去世了,沈家顿时陷入了内忧外患的境地。
沈隽的姑妈在沈隽年幼时伙同外人对付沈隽,害得沈隽险些丧命,但他命不该绝,只伤到了眼睛,暂时失明。
沈隽为了隐蔽治疗,被沈家衷心的老佣人秘密送回到国内,这才争取了一段治疗的时间。
等他复明回到伦敦时,沈家几乎落入了姑妈手中,而让沈隽没想到的是,沈老夫人竟没有出声反对。
而沈隽“失踪”那段时间,沈老夫人却没派出一人去寻找他的下落,似乎他这个孙子的死活她根本就不在意。
沈家人生性凉薄这话其实也不对,沈老夫人对他这个孙子不喜欢,但对于她自己的孩子,却是格外的纵容。
她的眼里,大概只有女儿才是她的亲人,沈家由她的女儿继承才是正道,至于沈隽,发生了“意外”也是他的命不好。
沈隽的归来无疑是平静的湖面忽然砸下了一块巨石。
但当时沈隽无权无势,年纪尚小,根本不是姑妈的对手,他只能继续“失明”韬光养晦,等待时机。
坐在轮椅上的小少年,眉目清淡,耳朵里听到的无不是奚落和唏嘘的声音,他只是平静的听着,并不在意。
那时候沈一还不服气的和人争辩几句,他不怒也不闹,冷静的对他说:“沈一,他们要说什么就让他们说,不痛不痒的,你何必跟一群傻子争长短。”
那群人私底下听了这话,气得牙痒痒,可又不敢真的做出对他不恭敬的事出来,总觉得这个沈家昔日的少东家看上去邪气得很,谁也不敢惹他。
明明就是个瞎子而已,可那双眼睛朝着人看过来的时候,却叫人心底发寒。
这一等就是等到他成年前夕。
沈隽站在人群之中,少年清瘦俊美,眉眼间潋滟的风华在岁月的流淌中,已经悄然绽放。
谁也没想到,那体弱“失明”的少年竟能有如此魄力和忍耐力,在姑妈明里暗里的刁难中,能抓住沈家的空隙,在悄无声息中一手掌控了沈家。
只是等他准备肃清内贼时,沈老夫人却站了出来,将女儿保护在身后——
“沈隽,你敢动她,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你的父亲死了,我如今只剩下这个孩子了,你还想从我身边夺走吗!”
当天沈隽放了姑妈。
在他离开之前,只是冷冷的留了一句话给沈老夫人,“今后不必再见了。”
……
沈老夫人半眯着眼睛,那双眼瞳的颜色和沈隽的有点像,只不过沈隽的眼瞳颜色更深,沈老夫人的更淡了些,看着人的时候,也比平常的沈隽多了几分冷意。
“她到底是不是傅家的!”
佣人端了茶上来,沈隽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慢悠悠的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从哪里听来的我养了个女人?”
沈老夫人语气严厉道:“我是你的奶奶,你就用这种态度跟我说话吗?”
沈隽显然没什么耐心,眉心微蹙,但并没有因为她的这句质问而转变态度,他根本不在乎,反而嗓音阴沉而冰冷的道:“哪里听来的?”
这一声,惊得大厅内外一片肃静。
沈老夫人已经好多年没见过沈隽了,所以对自己的这个孙子其实是陌生的,只是偶尔能听到从伦敦沈家庄园传来的一些关于沈隽的传闻,那已经不是当年的沈家能够到达的高度了。
乍然被他这样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就连她也心底发怵,但面上依然保持自己应有的威严。
她冷哼一声:“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算你能一手遮天,也会存在缝隙,我今天只来问你,她到底是不是姓傅?”
一说到傅字,沈老夫人的表情就更狰狞了,仿佛这个字眼淬了毒一样,光是咬出这个字来都会让她的五脏六腑痛成一团。
“不是。”沈隽眼神冷淡的看着她,清冷的吐出两个字来。
沈老夫人表情微滞,“真的?”
“既然不信,又为何来问我?”沈隽反问道。
“她最好不是傅家的人,至于为什么,不用我提醒了吧。”沈老夫人叹了一口气,看上去比刚才还要苍老了几分。
沈隽没有回答,而是站了起来,语气淡如水:“我还有事,沈老夫人没事的话请回吧。”
从沈老夫人出现到现在,他连一句奶奶都没有叫过,这会儿就更过分了,不仅疏远的称呼她为沈老夫人,居然还开口赶她出去!
“沈隽,你的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奶奶!”
沈隽已经走了两步出去,闻言,脚步停了下来,却并没有回头,“奶奶?”
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就像一阵清风拂过。
他缓缓的转过身去,那笑意还凝在嘴边,只是看上去却比他不笑的时候还冷得可怕,他清冷的说道:“我当年生死未卜的时候,你这个奶奶又在哪里?”
说完这句后,沈隽也不顾沈老夫人呆滞复杂的表情,转身离开了。
……
唯安并不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小乖吵着闹着要去玩,唯安只好将她带到庄园里的阅览室里。
沈隽从楼下上来,走到二楼时,看见有佣人侯在阅览室外,他的脚步停了下来,脸色并不怎么好,眼底蓄着淡淡的阴沉,让人不敢直视。
“里面有人?”
一般情况下,佣人侯在门外都是为了随时听候主人的差遣,所以沈隽才会这么问。
对方点了点头,说:“太太在里面。”
沈隽目光一凝,方才脸上的阴沉之气在瞬间淡化了几分。
他站在原地默了默,才扭开门把走进去。
一进去就看见唯安抱着小乖坐在阅览室中间的长形沙发上,小乖靠在她的怀里,唯安低头翻动着手里的书,然后指着书里的插画不知道对小乖说了什么。
大概是解释插画上的内容,小乖听后,咬着手指头,似懂非懂的点头。
接近中午了,阳光从大扇的落地窗户照了进来,分成几道光束落在沙发的边缘。
唯安脱了拖鞋曲着双腿坐在沙发上的,所以那双白嫩纤细的脚就露在了外面,被阳光这么一照,白的能晃人的眼睛。
她讲的入神,小乖也听得入神,两人都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地上铺着地毯,人走在上面也发不出什么声音。
沈隽靠在黑色的三角钢琴边,双手随意的插兜,身高腿长的男人只是这么随意的站着,就自成一道风景。
仿佛有一道流光绕过沈隽的心头。
他一瞬不瞬的看着唯安恬静的侧脸,目光平和温暖,和刚刚在楼下面对沈老夫人时的冷淡疏离完全不同。
忽然小乖抬起头来,呆愣愣的看着,指着沈隽的方向:“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