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殿内,已经撤下了席面的众人正在三五一群地聊天,只要等子时一过,就可以带着家人回府了。
皇帝过年也不忘忙着政务,叫上几个心腹大臣,前往御书房议事。
“怎么不见丞相?”皇帝坐定,环视一下底下站着的人,发现颜以昌没有跟上来。
“颜丞相被人给叫了出去,现下还没回来。”吏部尚书上千回答道,刚才颜以昌走之前,是在和吏部尚书说话的空挡。
“那咱们就先不等颜相了。”皇帝说完,把身后墙上的坤舆图给展了开来:“过了年马上就开春了,春季容易大旱,这提早疏通水渠可是刻不容缓的事情,众位卿家对于这修水渠之人,可有自己的想法嘛?”
“启奏陛下,这民生关乎国本,民顺则国昌,爱民之关键便是便民利民,依臣之见,这监工一职,必然是要挑选一个有威望有经验还能是上上下下都心服口服之人才好。”
户部尚书掌管着整个大周的财政,一说要修水渠,他就牙疼,这水渠年年修,年年坏,都说是因为资金不到位,可是就没有人想一想,每年这大把的银子都去了哪里,今年又要修水渠了,他势必不能再让这些银子喂了白眼狼。
“郭卿,你觉得朕该派遣哪位臣工前去为好?”皇帝点名了吏部尚书。
“陛下,这开春之后,要忙的事情有许多,陛下去祭天,需要人手提前准备,各个州省需要分发春耕的农具和种子,为了严查贪污显现,每年又有许多官员下到地方去监察,还要防治蝗灾虫灾以及黄河凌汛等突发事宜,这吏部可以调动的人手实在是不多。”
吏部尚书也很头疼,朝廷里面有关人事调动的事情,都给吏部管理,可开春事情又都聚集在一起,就连他这个吏部尚书有的时候也得往地方上去体察民情,这监工之人可真的是不好找。
“父皇,若是实在无人手可用,儿臣愿意代为监工。”太子站出来说道。
“胡闹,哪里有太子去监管修水渠的,太子出京师,岂不是在动摇国本?”皇帝不悦地呵斥道。
“父皇息怒,太子殿下也是想给父皇分忧罢了,若是太子不能出去,儿臣一个闲人,倒是可以给父皇分忧解难一两分。”祁隆德恰到好处地站出来说道。
“大皇子莫不是忘了,您已经接手了和礼部一起接待高丽使臣的事情,这使臣最少也要住到入夏才离开,要是再加上高丽长公主的婚事,到时候大皇子连个合眼的机会说没有了。”礼部尚书悠悠地开口说道。
“隆德就安心在京城接待高丽使臣吧,虽然高丽是咱们的岁供之国,但是轻易也怠慢不得。”皇帝想了想,觉得礼部尚书的话不错。
“臣以为,应当给陛下的皇子们一个锻炼的机会。”魏国公站出来说道:“陛下不止有大皇子殿下和太子殿下,这底下的三皇子四皇子也年纪不小了,若是能放出去锻炼一番,他日也好辅佐太子殿下。”
“魏卿的话所言极是,那你觉得,朕该派哪个皇儿前往比较合适?”皇帝笑着问道。
“回禀陛下,老臣以为……”魏国公私心是想让四皇子去的,不为别的,四皇子的母妃是当年魏贵太妃身边的女官,和魏国公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若是四皇子去了,魏国公府再从中打点一下,那他郭浩泰这些年在地方上做的手脚就可以不被发现了。
不过魏国公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外面便传来了颜以昌和祁焕的声音。
“微臣有罪,还请皇上治微臣的罪。”颜以昌跪在御书房的门口大声喊到。
“皇兄,臣弟知错了,臣弟带了最好的御医来给郭小姐看诊。”祁焕也不嫌事大地跪在外面嚷嚷。
“外面怎么了?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皇帝面色不悦,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
“陛下,外面是颜丞相和祁王殿下,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俱是跪在门外请罪,不肯起来。”外面当值的太监为难地说道。
皇帝一听,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这个颜以昌怎么还和祁焕一起胡闹了起来。
皇帝扔下手里的毛笔,自己走到门口把朱红的大门给打开,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恨不得一人踹一脚地说道:“今日你们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就都给朕去大理寺待着。”
“陛下,臣是来请罪的,刚才微臣的女儿不慎得罪了魏国公府的嫡小姐,惹得嫡小姐发了脾气,实在是我们丞相府的不是,只是现在微臣的女儿不大方便,就由微臣前来代为请罪,请陛下开恩,让魏国公不要计较了。”颜以昌说着,留下了两行泪,鬼知道他今年是走什么背字吗?
除夕宫宴,这是多买好的彰显恩宠的机会,可偏偏他颜以昌的女儿,一个被公主给关进了慎行司,一个被国公府的小姐推到,撞破了额头,现在还昏迷不醒,他颜以昌找谁惹谁了,明明就子嗣单薄,现在又频发事故,真的是要心累死了。
“你呢?”皇帝看向祁焕。
“臣弟也是来认错的,臣弟不应该把最后一盏花灯留给颜大小姐,这才惹得魏国公府的郭小姐嫉妒,辱骂我不说,还把颜大小姐给推到了石桌沿上,颜大小姐撞破了额头,现在还在尚医局昏迷不醒。”
祁焕又指了指御医,继续说道:“臣弟情急之下推了郭洛罗一把,她好像擦破了一点皮肉,为了不让她再讹臣弟,我特地带来御医给她看诊。”
祁焕虽然嘴上嚷嚷着要认错,可是行为上没有一丝认错的样子,不过他混账惯了,皇帝也没有太在意。
“既然你们两个是为了同一件事情来的,那就都进来回话吧。”皇帝无奈地说道,事关自己的弟弟,自己的丞相已经权势滔天的魏国公府,他不理还不行。
“魏国公,颜丞相和祁王的话,你可是听到了,朕给你个机会申辩。”皇帝看向魏国公说道。
魏国公跟着皇帝来御书房的时候,郭洛罗还没回来,此时魏国公完全是一头雾水,他这简直是人在殿中坐,锅从天上来。
“启禀陛下,颜丞相说的事情,臣完全不知道,还请陛下明鉴。”魏国公赶紧跪下说道。
“国公爷是不是还没看见你家幺小姐?”祁焕开口问道。
“臣跟着陛下来御书房已经一盏茶时间了,的确没有看见小女,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魏国公不太肯定的问道。
“肯定没有,你看颜大小姐流的血还在我的衣袖上沾着呢。”祁焕把自己黑色绣金线的莽袍伸出一只袖子出来,那金线上好似有些暗沉。
“老臣真的不清楚,要不等臣去问清楚了,再来和颜丞相说个明白?”魏国公打着商量。
“那可不行,你那宝贝女儿心思狠毒着呢,若是她恶人先告状,先发制人,我们岂不是吃亏了?”祁焕坚决不同意,他早就看郭洛罗不顺眼了,还整日里以祁王妃自居,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祁王想要怎么办?”魏国公不乐意地问道。
“自然是叫你的女儿来这里,咱们当面对峙,好好说道说道,她怎么就变成我的未婚妻了,她怎么就敢下黑手,把颜大小姐往石桌上推了!”祁焕激动地说道。
颜以昌除了进门的时候高了罪,现在这个人都变成了鹌鹑,缩在一旁不说话,全凭祁焕在这里伸张正义。
“这里可是御书房,等闲之辈不可擅入,祁王殿下这不是让小女抗旨么?”魏国公老大不乐意地说道。
御书房都是一帮大男人,他才不乐意把自己的幺女带来让大家看。
“那魏国公的女儿自称是本王的王妃,岂不是欺君了?”祁焕不依不饶地说道。
本来他对郭洛罗只是觉得烦人,不仅正天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还霸道冲动,对待下人颐指气使的,令人厌烦。
可是今天看见郭洛罗推了颜梓青之后,祁焕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恶心这个人,年纪不大却是心思歹毒,当颜梓青喊着头晕要晕过去的时候,祁焕恨不得一巴掌把郭洛罗也给呼晕了,这也是为什么祁焕不依不饶的原因。
“臣女倾慕祁王殿下已久,许是今晚吃多了酒,口不择言罢了,还请祁王殿下大人有大量,别和臣女一个孩子计较。”
魏国公私底下曾经得到过皇帝的暗示,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让郭洛罗做祁焕的正妃,因此魏国公多祁焕的态度虽然有些不满,但终究是客气的。
“那依据魏国公的话来说,你那混账女儿险些把颜大小姐给毁了容,也是吃醉了酒的无心之失了?”祁焕冷冷地看着魏国公问道。
“什么?颜大小姐差点毁容?”
魏国公没有惊讶,皇帝倒是吓了一跳,急忙问道:“颜大小姐伤到哪里了,伤得重不重?”
“颜丞相,皇兄问你呢,你倒是说话。”祁焕用胳膊肘捅了捅颜以昌示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