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焕本来还要和颜梓青腻味一下的,不过京城那边没有给祁焕机会,皇帝的圣旨到了之后,四皇子和郑文轩的信相继到了祁焕的手里。
原来,皇帝急招祁焕回京,是因为他突然发了一场疾病,好好地批着奏折,突然间就昏倒了过去,给整个皇宫里面的人都吓了一大跳。
现在皇帝还在龙床上躺着不大能动弹,可偏偏太子带着人去黄河抗旱去了,皇帝病重,储君不在京城,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大皇子,朝堂上的局势可想而知,有多么严峻。
更要命的事情是,江南举子闹事,非得要求和世家勋贵公平竞争,否则今年就要罢考,大周经年的积弊就像腐草一般,稍微遇上一点萤火,瞬间就燃烧起来。
举子闹事虽然不如军队哗变,可是人心最难收复,若是叫江南的那帮人再闹下去,乱得可不只是文人怕是整个大周内部了。
祁焕把四皇子和郑文轩的信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脸色阴沉得要命,这明显就是有人趁着太子不在京城,暗地里煽动人闹事,可笑他那自诩一世英名的皇兄,这次居然着了道。
京城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祁焕自然是坐不住了,顾不得身上的伤还没长好,一路策马奔腾,原本八九天的路程祁焕硬生生地走了四天,不眠不休地跑到了京城。
祁焕在城门口下马的时候,嘴里的唾沫都变成了红色,胸腔里断裂的骨头仅凭一副软甲固定着,祁焕只觉得自己每呼吸一下,肺里面都火辣辣地疼。
但是他顾不上那么多了,既然皇帝对太子寄予厚望,那他就得辅佐太子,这不但是他作为一个臣子的本分,而且是对嫡长的尊崇,太子那么温润宽厚的嫡子若是都不能成为君主,那大周朝也就不用传承下去了。
“王爷,咱们不回王府吗?”鹤鸣担忧地看着风尘仆仆的祁焕说道,鹤鸣觉得,若是此时剥开祁焕的衣服,那里衣绝对是被血水给浸透了的。
祁焕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疼的厉害,还是得先换个药,否则此时一进宫,怕是不会知道何时才能出来了。
“回府,咱们晚点再去皇宫。”祁焕调转了马头,往自己的王府里面策马跑去。
祁王回京的消息,第一时间传遍了京城,那些野心蠢蠢欲动的人,开始思忖起来,祁焕是太子党的毋庸置疑,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皇帝在背后默默支持,为的就是给太子铺路。
只是太子温厚是温厚,就怕太敦厚的君主没有魄力,若是勉强做个守成之君也就罢了,可眼看着大周周边的小国愈加猖狂起来。
不说北庭,就看高丽那么一个苦寒的地方,就敢送过来自己的长公主对皇帝逼婚,还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求太子休了太子妃令娶,此等侮辱,凡事个有血腥的人都不能忍,可偏偏太子除了怒了几句之后,便再无反应,若是没有祁隆恩出来接盘,还不知道这高丽长公主会嫁给谁呢。
可是反观如今得势的大皇子,母亲是贵妃,盛宠不衰,宁家手里捂着军队,一直驻守北方,大皇子尚武,以后开疆阔土是少不了的,因此祁隆德极得朝堂上武将的支持。
祁隆佑素来得文人称赞,可是今年皇帝一生病,江南的举子就开始闹事,也就是皇帝病重难以顾及,否则只要稍微一分析就知道,这是有人在给太子使绊子呢。
“鹤鸣,现在立即派咱们的人给太子送信,叫他不要慌乱,好好地待在黄河抗旱,京城里面的事情,有我和魏国公府盯着,绝对不会有闪失。”祁焕一边脱着软甲一边思考着对策。
“王爷,您这伤……”鹤鸣看着祁焕沾满了血已经粘在身上的里衣,皱眉说道。
“别惊动旁人,你去拿伤药过来,咱们悄悄处理了,我忍得住。”祁焕眼皮跳的厉害,怕是那两根刚刚长好了一丝肋骨,现在又裂开了,不过他没有时间养伤了,郑文轩在信里写的非常清楚,祁隆德已经暗地里往军营安插他自己的人了,若是此时没人站出来阻止祁隆德,怕是大周就要变天了。
祁焕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鹤鸣这种历经沙场的人都没眼看,勉强给祁焕上好了药,又穿上了软甲固定好,祁焕只带了一瓶麻沸散就进了皇宫。
皇帝病重,皇宫里面的氛围立即不对了,祁焕站在宫门口往四下看去,宫里的巡防比往日多了两成,若不是皇后安排的,那就是祁隆德的人了。
果然,祁焕还没走到皇帝的寝宫,就碰上了迎面走来的段明宇。
祁焕的眼神暗了下来,段明宇倒是像个没事人一般,径直走到祁焕面前,抱拳跟祁焕请安。
“王爷回来了,陛下等候王爷多时了。”段明宇面色高兴地说道。
“段将军不是负责皇城外围巡防的吗?合适进行了调动?”祁焕故作惊讶地问道。
“是兵部的人给的调令,属下也纳闷呢,这好端端地,就把我弄进了内宫,这差事瞬间就繁琐了起来,我还得去别的地方巡逻,就不和王爷寒暄了。”段明宇说完,大步往西边走去。
“去兵部看看,段明宇的调令是谁颁发的,速来回我。”祁焕对鹤鸣吩咐道。
鹤鸣接了任务,转身就往兵部走去,鹤鸣比闻野多了个身份,鹤鸣在军队是挂了名号的,有个五品的闲职位,好方便在军中行走。
祁焕没有直接去皇帝的寝宫,而是从小路一拐,到了太后的永寿宫,此时皇帝的跟前不一定都是些什么牛鬼蛇神,有些事情还不如先问问太后。
太后不愧是当年从枪林弹雨中带着两个儿子厮杀过来的女人,对皇宫里面的形式洞察的比祁焕还要敏锐,早早就把祁焕想要知道的东西给打探了一个清楚,本来太后还在担心,若是祁隆德等不及了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她都要到了花甲之年,还得做出手刃血亲的事情,现在祁焕一回来,太后的心里就有了着落,简单交代了一下,就一头扎进了小佛堂,去给皇帝祈福去了。
皇帝的寝宫就设置在御书房的后面,一来是当年为了节俭,省了大兴土木的工程,二来寝宫和御书房连着,正好全了皇帝勤政爱民的名号。
祁焕来的时候,宁贵妃正在侍疾,之间宁贵妃穿着枣红色的宫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玫红色的蔻丹在玉碗的映衬下格外显眼,祁焕的脸色顿时不好了,如此狼子野心的人,难道皇兄就不想管管吗?
当然,皇帝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御医说皇帝大有中风的趋势,现在只能静养,不能动怒,否则若是真的中风了,轻者瘫痪在床不能自理,重者就直接龙御殡天了。
“贵妃娘娘在服侍皇兄喝什么东西?”祁焕掀开门帘问道。
宁贵妃刚才在神游,压根就没有把东西送进皇帝的嘴里,祁焕乍然出声,宁贵妃的手被吓得一哆嗦,赶紧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身旁的人,理了理衣襟站了起来,给祁焕行了半礼,这才说道。
“是御医叮嘱的,每隔一个时辰给陛下喂一些水,我刚刚给陛下喂完水,正担心陛下的身子呢,王爷就进来了。”
“皇兄病了这么多天,可真的是劳烦贵妃娘娘了,每天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兄,怕是贵妇都要累瘦了吧。”祁焕出言嘲讽道。
刚才从太后哪里得知,皇帝病了之后,皇后急火攻心,也病倒了,无法主事,现在这后宫里面宁贵妃最大,安排侍疾的时候,把那些不得宠的妃子安排在晚上和凌晨,而她自己则是每天睡饱了之后,带着人来视察一番,好刷刷贤良的名声。
“照顾陛下是我们这些做嫔妃的人应该做的,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倒是祁王你,为了陛下,不辞辛苦地来回奔波于西狄和京城,看着身形,怕是瘦了不止一点吧。”宁贵妃本来想在祁焕面前卖个好的,她觉得自己虽然不是正妻,可是到底是大皇子的生母,做祁焕的庶嫂也足够了。
不过祁焕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当即出言嘲讽道:“贵妃不好好操心皇兄的身体,关心我做什么,咱们又八杆子打不着的。”
宁贵妃被祁焕的话给怼得面色一僵,不过她随即想到祁隆德的话,又笑得得体起来:“王爷许久没有回来,就先好好看看陛下吧,小厨房给陛下顿了人参雪蛤,本宫去看看。”
看着宁贵妃走得袅袅婷婷的身影,祁焕眯了眯眼睛,打发走了殿内的众人,兀自坐在了皇帝的身边。
“皇兄,我回来了,你可以醒了。”祁焕面无表情地盯着皇帝说道。
过了半晌,龙床上的皇帝终于有了反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动了动嘴唇:“阿焕,你可是来了。”
“怎么,我不来,你就打算一直这么躺着?”祁焕一脸老子不爽地样子看着皇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