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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又见遗迹

转眼间,李丘步至树下,这棵雾树的树干已接近触手可及的范围内。

李丘看到树干上一部分衰老褶皱的树皮呈现出一种水肿破裂的状态,胀破的脓包不断有像芦荟汁一般浓稠的鲜绿汁液滴露而出,树干上还有一些地方的树皮宛如新生,黄绿色的表层散发着新生气息。

“这哪是一棵树啊?这简直就是一条蜘蛛在褪壳!”李丘心里已经猜到了,暗自唾骂,“散发出雾气催眠周围的生物,将其引诱到这里并抹杀,汲取起肉身的养分,滋养自身成长,这种行为说是一条阴险的蜘蛛织网诱捕过路的生物也毫不为过。”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李丘实在是自身难保。李丘像上了发条一般向前踏步,走到树干边上。他看到树干上的陈旧树皮上的树眼缓慢且不停地冒出翠绿汁液,伴随着液体流动淤积,一些老的树皮呈现出浮肿状态,并一点一片地脱落。浓稠汁液随着时间凝固干燥,生作新的树皮,并持续散发出沁鼻的清香。如此妖异的画面,伴随着清新果香,就如同血腥玛丽饮用少女鲜血换取青春容颜一般,画面有些猎奇,但同时流露出一股令人迷失在新生肉体的礼赞之中的美感。

李丘停在树干前,呆呆地站了十几秒。他伸出双手,向上扒住一块树皮。而后向下一抓,除了抓下一大片陈旧的树皮,

什么也没发生。双手不断重复这个傻子一样抓狂的动作,真是滑稽搞笑。突然,李丘的身体抬起一条腿,踩在一块树皮上,配合手掌一抓,但失控的身体只会机械地使用身体力量,整个身体忽地向下一滑,又从树干上掉了下来。

“难道是要爬到树上面去?”李丘心想。“不过这树干又宽又圆,这树皮又有新生光滑的部分。这么鲁莽地爬树,估计树冠还没爬不上去,身体就要精疲力竭。”李丘苦笑,他现在既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又要看着这僵硬失控的身体做着机器人一般的傻事。

这具身体在经过数次手脚并划的尝试之后,似乎具备一些自我学习的能力。不多时,身体已经学会贴合树干,双手轻轻抓住树干,双脚踩实再向上攀爬。

李丘如今几乎已经失去了身体的控制力,不仅连头也转不了,甚至连一个表情都做不出来。身体四肢传来血液流动堵塞,酥酥麻麻的感觉,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保持这种清醒的意识还有多久,时间变得越来越漫长。

笨拙又麻木的躯体似乎也能不断地学习,只经过一段时间,便已经能磕磕绊绊地爬上树干的一半高度了。可惜越靠近树冠的部分,树皮越是光滑接近新生树皮的状态,只是略懂攀爬技巧的身体每每爬到中段便找不到可靠的抓手,只要一用力,就会贴着树皮落下,蹭着李丘脸皮生疼。

但是身体似乎对树冠上的某种东西有这异乎寻常的执着,即使已经小半晌时间过去,仍不知气馁,屡落屡攀。上身的衣服已经磨出了洞,沾满了树液,干燥成或条或片状。

终于,又是半晌过去,李丘已经有些意识模糊了。他隐隐看到自己似乎已经翻上了三四米高的树干,此时正抱着一根粗壮的树枝小心翼翼地向枝头爬去。只见李丘的身体像一条大青虫在树枝上缓慢匍匐,他爬出两三米远,看见一束花丛。

这些莹黄色的花朵如同鸟蛋般大小,与其说是挂在树上闪着璀璨光芒的珍珠玉粒,倒不如用无数天上的繁星挂在树上更为形象。细嫩的花瓣带着一抹明黄又接近透明,仿佛一碰即碎的水中月。一朵小花由内而外散发着熹微的黄色光芒,千万朵妆成一树,这棵大树便射出熠熠光辉,如生命礼堂一般神圣辉煌。

李丘在这一簇透出微微光芒的花丛前停了下来,身体努力拉伸,左手一把抓出,扣下一束光花,使劲扯回胸前。李丘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身体,意识也仅剩下一丝,虽然已经身体麻木,但仍在不停地发抖。李丘的左手手掌一张,手中躺着刚刚采下来的花束,花柄的地方还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渗出如同碧绿粘稠的汁液。

李丘已经失去控制的脸部和身体,突然手一伸,嘴一张,将花送进嘴里。李丘此时已经饿得双眼发花,无意识中的时候鼻腔传来一阵醒脑的清香,口腔被脆嫩的植物花茎和渗出的甜蜜汁液填满,忍不住大口咀嚼起来。

是呢。这具被浓烈香气麻醉的身体,正是被这如珍珠般的小花所深深吸引着。李丘又摘下一簇花苞,引颈吞下。

就像在溪水中沐浴,乘着爽朗的春风,在和煦的阳光之下吟唱诗歌。李丘突然感觉此时不仅是肉体的饥饿已被逐渐填平,就连灵魂变得清爽通灵。

但仅仅是这一束花远不能满足他的身体所需能量,他想要更多,吃掉更多的花蕾,以及所带来的愉悦快感。只有不断地吞下鲜花,才能不断地获得满足的愉悦。

在吃下一束花之后,身体的机械僵硬状态竟然得到了部分的缓解,他竟然已经可以较为灵活地使用双臂了。李丘突然想到一则毒物解药总是相伴相生的传说,难道这花香迷雾的解药就是这花朵的某个部位?他一想到这里,便抓紧采食花朵,这可是能解毒救命的食物,万万不能再犹豫片刻。

他也不贪图省事,只采摘生长在这根大树枝邻近的花团,毕竟此时身体的麻痹状态还没完全解除,身体因为几日的饥饿与疲惫虚弱无比,倘若此时因贪心采摘臂长所够不着的花朵而跌下树冠,这具麻木的身体还有没有体力再爬上来还是一言难尽之事。

他采食完一处近点的花束,就向前爬动到另一处容易采摘的花束边。虽然这样比较容易消耗时间,但这花中蕴含巨大的能量,只要吞下几朵,饥饿感就已消退。此时肠胃中还有很多空间还可以充填,再有这花也具有滋养神魂,清毒醒脑之效。每嚼下一朵,身体中的每个细胞都如同汽水摇晃,滋滋作响,。

李丘贪食无厌,被催眠了一般,即使已经腹胀如鼓,也没有停顿的意思,似乎已被发自灵魂的快感所催眠,而忘记了肉体的不适。一朵又一朵,就在他肚子圆得可以打滚,吃相吓人的时候,他举手往嘴里塞进一朵花的瞬间,失去意识,一头栽倒而跌落树下。

恍如春梦,在深林里的一块露天的大石头上有个绿发微卷,披至身后,赤身裸体的女人正背对着窥视者的目光,贪婪地享受着日光浴。

李丘的灵魂如同苇草,站在远处摇头晃脑地注视着赤身女子那散发着曼妙肉欲的胴体。但若有若无的好奇心驱使着他不断接近。他不是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像是电影拉伸镜头一般,他的视角穿过遮蔽的灌木,平滑地推进,逐渐拉近了他与那个女人的距离。

那个女人忽然转过脸,似乎对他窥视的行为早已了然于心。一副淡然成熟的神情容貌,眼睑下垂,瞳深如墨如湖,时而流露出一丝挑逗的光彩,尽管她的容貌已经美得令人窒息,棱角圆润如玉,鼻子似千般雕琢,挺拔典雅,鲜艳绚丽的唇光更使人心旌荡漾,但这双从上而下俯视的双眼,像隐藏了秘密一般神秘莫测,才是令人滋生罪孽的欲望的源泉,油然而生一股将她征服鞭笞的恶念。

她轻轻地站起转身,似有三米多高,丰腴且年轻的肌体,这幅令人目眩的春光图景展于李丘眼前,真是一具巨大的盛满蓬勃欲望的器皿。李丘感觉心脏扑通扑通想要跳出来,他的双眼上下扫视,但这具鲜美的胴体此时像是被蒙上了一层薄纱,他的双眼被闪得怎么也看不清,所以就更急切地想要靠近。

她不着衣缕,徐徐微风吹过,微绿的长发将她的身体的隐秘部位层层遮掩,她轻轻张开双臂,像是准备将李丘紧紧怀抱。李丘心神迷失,头脑充血,视角向上空一抬,一阵发花,如同过山车疾驰一般,双耳轰鸣,发出电波一般的雪花噪声,于是就被吸入那柔软温热的肉体之中,那令人沉醉的怀抱,那温柔香甜的幻想乡,是的,现在他感觉自己安全了。

他感觉自己像是在乘坐小舟在大海中心旋转漂游。一切无法掌控,也不要他去掌控,就像是舒适的摇篮,他从时空的维度之中超脱了出来,他只感到自由。

就在他的灵魂随波逐流,思维神游之际。忽然,天色突变,乌云密布,大海变为一片血红,他突然惊醒,恐慌无措。像是从一层梦境被拉回另一层梦境,他在远方看见自己正被一具雪白的肉体所包裹缠绕,那张隐隐微喘,双目含水的脸逐渐没入一片红色海洋之中,继而一张形容枯槁,生满皱纹的脸在光与影的闪回之中而出现,发出刺耳笑声,使人胆破心惊。

李丘在风云突变的大海面前是如此的无力挣扎,他被突如其来的变幻吓得魂飞魄散,手足无力。

他吓出一身冷汗,忽地醒来。心脏吓得要骤停了一般,一顿一顿,如同撞钟般地跳着。

他看向四周,“我这是在哪?”

噩梦惊醒,荒芜的丛林,诡异的大雾,光怪陆离的大树统统消失不见。

他睁眼望去。

半圆形巨大城墙将这片空旷场地围住,古朴泛黄的石砖铺成地面,星灰与藏青二色石板划分出一条道路,道上还立着一些雕着花纹的方柱,道路的远方通向一片恢弘雄伟的建筑群。

李丘惊讶无比。

“难道这里又是一处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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