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两刻钟后,他体力明显不支,脑子开始发昏,血都快流干了,一种绝望跟对死亡的恐惧的情绪头一次出现在他脑子里,那是一个无尽的深渊,他在一点一点的往下掉。
他挣扎,他愤怒,他害怕,他绝望,但他想活下来,一种名叫生命的特殊存在,诱惑着他想活下来。
他终于爬不动了,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旁边是开的灿烂不知名的花,闻着花的芳香他才稍微清醒了些。
“救救我,救救我”
他拼了命用最后的一口气喊出来。
走在前头的顾婆婆与妙妙都听见了一种声响,顾婆婆人已老的像垂死的枯木,连耳朵都不好使了,倒是五岁的妙妙耳目聪明。
“婆婆,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叫”
顾婆婆又竖耳听了声,确实有声微弱的呼叫声。
忽的又有些奇怪,这荒无人烟的林中怎么会有人呢,这里离县村都隔着四五里的距离,该不会是有人误闯了进来,被野兽给咬伤了吧。
顾婆婆这才动作,拉着妙妙两人跌跌撞撞的往呼叫的方向跑,可半路那声音却停了,妙妙顾婆婆两人来来回回在附近找了好一会,才找到奄奄一息的人。
顾婆婆一看俯躺在血泊中的小男孩吓坏了,第一反应就是去抓着妙妙,不要让她吓坏了。
妙妙确实吓坏了,缩在顾婆婆温暖的怀里,小小的眼神里透露着未知的恐惧。
“婆婆,那是什么东西,死了吗”
五岁的妙妙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还不是很清晰,只记得婆婆每次逮回来的兔子也是在流血,而且都死了。
“别怕啊,妙妙,他跟我们一样是人,只是他受伤了而已,别怕啊”
顾婆婆安抚好妙妙,独自前去查看倒在血泊中的人,探着他还有呼吸,这才查看他的伤势。
“我们能救救他吗,婆婆”一旁瑟瑟看着的妙妙喏喏的出声,眼里满是恳求。
顾婆婆笑了,而且是很欣慰的笑,“当然能,他还有呼吸,还能救,我们得赶紧背他回去,晚了就没得救了”
“好,好”妙妙开心的鼓着掌,主动帮婆婆背着比她还高一个人的背篓。
等到了家,两人皆是衣服湿透,再加上这大暑的天气,更是让婆孙俩觉得燥热晕眩。
顾不得自身感觉,顾婆婆放下受伤的人,让妙妙去烧些水,自己跑着去林中摘了些草药。
幸好那些伤口只在上半身,而且刀工整齐,又极细,算不得什么致命伤,可坏就坏在他留了太多的血,面色如纸一样的苍白,嘴唇乌黑,手脚无力,已有垂死之相。
顾婆婆给他上好药,包好伤口,再换了身衣服,见他无转醒之相,嘱咐妙妙守着他,拿了块灰色的面布,盛着快黑的天急急忙忙的跑去平杨村买药去了。
妙妙坐在小男孩的床头,一动不动的守着他,看他脸色差极了,满是担忧与心疼。
他长的比他高好多,白嫩细腻,模样俊秀极了,比她都还要好看,不过,却又跟她不一样,至于不一样的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这样一样又不一样的感觉,在妙妙还没有男女之分的心里埋下了特殊的种子。
就在妙妙盯着男孩看的时候,小男孩的眉忽然紧紧的皱了起来,嘴里嘤咛着,大概是疼的难受了,妙妙见状,以为他要醒了,瞪大着眼睛等着,可等了半天,也没见他醒。
妙妙见他难受的模样,心里难过极了。
“你怎么了,很难受吗,你等等,婆婆去给你买药去了,一会就回来了,你先忍忍啊”
见他越来越难受,于心不忍,探手摸了摸他的脸以示安慰,谁知刚探上去就被吓的缩了回来。
“好烫”
他好像是发烧了,那温度既然比七月酷热的天气还要烫上许多,转身叫了声婆婆,才意识到,婆婆早去买药去了。
“你撑住啊,千万不要有事啊,婆婆就快回来了”
妙妙只能说些安慰的话,乖乖的呆在床前陪着他,给他无力的支持,同时也迫切的希望婆婆能快点回来。
半个市时辰后,婆婆喘着粗气回来了,话也没说上几句,就去熬药了。
等药熬好喂他勉强喝下后,顾婆婆在床边坐了很久才缓过劲来。
见床上的人逐渐安静下来才放心,开始思索他的来历。
看这孩子穿着像是富家子弟,皮肤还白嫩白嫩的,既然身世不凡,又怎会出现在此处,瞧那伤口的划痕,深浅一致又整齐划一,一看就是刀器所为,他即如此小小年纪,也不可能得罪什么人,除非.....。
除非是为人所害,被抛弃至此。
可叹如此懵懂少年,即被人迫害成这样,真道人心可恨,可恨啊!
顾婆婆叹了口长气,如今只能等他醒来了,等他伤好之后问了他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再送了他回去。
被捡来的小男孩足足烧了两天的,后来才慢慢退下,谁知烧刚退下,伤口却发炎了,药也不好好的吃,一吃就吐,每天晚上哼哼唧唧的,也睡不好觉,直把顾婆婆跟妙妙俩婆孙累的够呛。
在第三天早上终于醒了,迷迷糊糊的瞪着她俩瞧,想说话却又开不了口。
小男孩只觉得嗓子干涩难耐,又疼又痒。
顾婆婆熬了点米粥喂他吃下,才没多久,见他又迷迷糊糊睡着了,这才带着妙妙下地干活去了。
午时,两人回来瞧见他醒了,妙妙高兴的去喊他,眼里满是激动兴奋,毕竟她很少见过跟她同龄的孩子,婆婆也就带她去过集市几次。
床上的小男孩转过头看她,她有着如星星般闪烁的眼睛,对她笑了笑,又瞧了瞧站在一旁默默关切的老婆婆。
见她们均是粗衣素补裹身,但都是一副亲切模样,知道自己是被救了,继而又陷入了沉思,痴痴的盯着屋顶。
妙妙倒没察觉出什么,开心的一眼不眨的盯着床上的人,生怕他跑了。
顾婆婆却觉得不对劲,这怎么说一醒来也该吵着回家啊,怎么一声不吭的,也没说什么,只能在观察看看。
小男孩迷迷糊糊过了两天,一句话也没说过,大概是真说不出来,没事的话就看着婆孙俩忙碌的身影,妙妙则是每天形影不离的陪着他。
这买来的药由于价格低廉,也确实没那么好的作用,只能顾婆婆另外每天去山上给他采些补身体的草药。
几天下来,伤也恢复的七七八八了,毕竟年纪小,恢复的快,没想到就在一场冰冷的雨夜后又发起了高烧。
顾婆婆急的打转,生怕这场高烧会要了他的命,本来身子就刚恢复,还很虚弱,这一烧起了,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这小少爷从小就是吃金贵药材长大的,岂是这药效极轻的几味且廉价的药草能制服的,这一烧可谓是相互制衡,极力抗争。
又是擦身子,又是盖被子,一大一小忙的团团转,妙妙的眼睛都哭肿了,顾婆婆直叹气,求着佛祖慈悲,留下这可怜的孩子。
直至半夜,他烧才最终退下来,婆孙两人这才放下心,搂在一起依着他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