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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人非

“苍尧呢?”那男子轻启薄唇,垂眸淡然道,话语中不带任何温度。

南烛不敢相信,日日思念的人竟突然降临在面前,如神邸一般……

她眼里带着氤氲,卷翘的睫毛带着眼里的湿气微微颤抖着。

是他吗?

南烛定定地看着,那眉眼,细细的品着,回忆里的模样。

是他!

眉眼如初,风华绝代。

泪落如豆,她轻轻地抬起手,指尖带着颤抖,直到她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角,抬头,南烛眼睛都不眨的看着他,确定这是真真切切的他,她激动得想大叫,想倾诉,可话到嘴边的她又梗在喉咙处,缄默无言……

青螭看着他脚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女人,眯了眯眼,他并不认识她,可不知为何,看着她哭泣的样子,胸中好似生出一股浊气,久久不能散去。

青螭俯下身子看着南烛,再次问到:“鬼帝,苍尧呢?”语气比之前稍稍缓和了些。

良久,南烛停止哭泣静默的看着他,他依旧眉眼如初,风华如故,只是面容清冷,眼里没有丝毫的温度!猛地,南烛在他眉尾处看到了那颗他独有的小红痣。

南烛更加确定了,只是…

为什么,她不认他?他也不认她?

仅仅是他的一个冷漠的眼神,她就觉得好委屈,南烛眼里再次蓄起了泪水,青螭皱起眉头。

怎么又要哭了?是吓到她了?

青螭最烦这种哭哭啼啼的人了,哭得心烦意乱!正想起身离开别下她不管了,谁料,南烛哇的一声哭出来,猛地搂住他的脖子,扑进他的怀里,大哭道:“夫君,夫君,我找了你好久,我终于找到你了!”

所有的委屈也抵不过久别的重逢。

青螭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措手不及,他向来清心寡欲,对女子的接触从来都是避之不及的。

青螭眉头一皱,伸手便要推开这女子,却在手触碰到她的一刹那,他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他的气息!

顿时,心头大惊,用力一把把南烛推开,微凉的指尖轻点她的眉心,探查她的元神,在她体内居然发现有两个元神,其中有一个便是他丢失的那一部分元神!

青螭指尖快速地掐诀,掌开,覆在南烛的天灵处,想要抽出原本属于他的元神,却发现,两个元神紧紧相连,竟快要合二为一了,若此时强制拿出他的元神,那她,必死无疑!

青螭收手,紧蹙眉头,眼神锐利如刀的审视着她,然后一把掐住南烛的脖子冷冷道:“你是谁?”

南烛的脖子被他紧紧地掐住,气息瞬间不畅,很快脸上就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来。

为什么?

“我…是南…烛啊!夫…君,易安?你…不认识我了?”南烛痛苦地说道。

“我与你并不相识!”青螭眼神紧逼南烛,“你体内为何会有我的元神?”

“我…不…知道。”南烛死死地看着青螭,和易安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音,连眉尾处也有一样的红痣,独独眼里只有清冷,没有半点她的影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南烛眼前越来越朦胧,眼睫一颤,一滴泪轻轻落下,是她哪里错了?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重逢的喜悦一点一点的消失,脑中突然变得清明起来了。一个个疑问浮现出来。

她的夫君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为什么不像一个凡人?

为什么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都说凡人寻人看脸,妖怪寻人看魂,她却一点儿也看不透他的魂……

当然,天界帝君的魂岂是她一个小狐妖能看透的。

青螭冷漠的看着小脸憋得通红,眼神越来越暗淡,冰冷的面孔没有一丝怜悯……

在南烛感觉真的就要这么不明不白的交代在这里时,青螭毫无预兆松开了手,失去支撑的南烛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青螭俯视她道:“你身上疑点重重,那便跟我走一趟吧。”

南烛抬头幽幽地看着他,到底怎么了?

青螭一拂手,南烛便被他收进了锁妖馕中。

“啪。”一根小小的木簪掉了下来。

应是那个小妖精的东西,青螭却鬼使神差的捡了起来,同锁妖馕一起放入袖口中。

正事要紧,青螭一转身便如烟一般消失了。

青螭一路追随着苍尧的气息来到了凡间,青螭紧锁眉头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在这里充满了市井之气,气息混乱,鬼帝想要隐藏气息太简单了,这样找下去怕是如大海捞针。

罢了,只要他出来了必然会有下一步动作,找到他,只是时间问题。刚刚出来,也掀不起多大浪来,眼下还有一件要紧事要处理,青螭不再流连凡间,返回九重天。

青螭走到沧浪殿,便见一青俊的公子坐于殿中,杯中的茶幽幽地升起几缕青烟,茶烟萦绕,见青螭从外归来,便展颜笑道:“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九陵帝君嘛,突然大驾光临我这个小殿,有何贵干啊?”

青螭拂袖坐在他对面,睨了他一眼,青亘缩了缩脑袋道:“我去了不周山那边发现封印的确松动了许多,封印松动,天之界迟早会坍塌,到那时只怕会引起人间大乱啊!此事我已禀报天帝了,现已派出人手加守封印。”青亘挽袖,手提玉壶倾身为他倒了一杯茶。

“无望之地的结界已破,苍尧已逃。”青螭捏了捏茶杯道。

“如此说来,怪不得天之界会松动。你不是去了无望之地吗?还让他给逃了?”

青亘知道天上和人间有时间之差,就算青螭能立即察觉到鬼帝逃脱,赶过去只怕也是无济于事,他其实就想调侃一下他。

“虽未找到苍尧,但,本君倒是找到一个有意思的东西!”青螭想到袖中那个小妖精和鬼帝和他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以及她那副委屈得像一个小媳妇儿的样子,就很有意思。

青亘有些莫名其妙,刚想问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只纸鹤便飞入殿内,落在青螭面前。

青螭轻点纸鹤,纸鹤瞬间破碎成片片星辉,倾撒在桌上成为字字星文,青螭看了一眼,一拂袖,星文便消失不见。

“天帝召见,改日再聚。”青螭便起身离开。

“帝君。”

“帝君。”

“帝君。”

……

一路上一旁的小仙娥们纷纷对着青螭微微俯身行礼道,青螭刚到九霄云殿,宫外屹立的人一甩拂尘便唱喏:“九陵帝君到!”

青螭应声踏入殿内,对着高高在上天帝作了一辑,天帝睨了他一眼道:“九陵不必多礼,快快落坐吧。”青螭落坐于殿前左边的位子。

“九陵,苍尧逃脱,不周山处封印渐弱,天之界即将面临坍塌,此事你怎么看?”

青螭右手执起一杯茶,稍稍抿了一口茶,轻蹙眉头,总觉得自从历完劫后,他喝的每一杯茶的味道都不对。

青螭放下茶杯道:“陛下不是已经派人去不周山了吗?”

“虽已派人去加守,此计绝非长久之计。”

“那天帝以为如何?”

“鬼帝一出,百鬼齐聚,魔界的人早就蠢蠢欲动了,如今天之界破损,若这两方联手,只怕天界不保!”天帝紧紧地听着他道。

青螭心中暗笑,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无非就是想让他为他守住帝位。

“天之界那边我自会想办法,苍尧逃脱这件事,就要看陛下怎么办了。”

天之界要是坍塌,人间必然灾难不断,虽不喜这个天帝,但,黎民苍生他还是要管的!

天帝想来他也不会去捉拿鬼帝,也不敢去强迫他做什么,这个天帝当得当真憋屈!

青螭和天帝又闲谈了几句便借故离去。

青螭回到自己的宫殿,几个小仙娥便纷纷靠前想要服侍他,青螭一扬手,仙娥们便知趣的退了下去。

青螭解下外袍,锁妖馕便掉了下来,青螭捡起它来,看了看。

差点忘了还有这个小东西。

南烛在锁妖馕里意识都是混混沌沌的,模模糊糊中总是能听到零星的说话声,好像是什么鬼帝,逃脱,什么坍塌什么什么的。

不知过了多久,南烛感觉整个人开始倾斜,眼前蓦地一片清明,她被放出来了。

南烛看着眼前的男子,坐于殿上,垂眸看着殿下渺小的她。

青俊的容颜,薄唇轻抿,面容清冷,一模一样,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眼前之人是不是她的夫君?

南烛有些艰难的开口道:“你是谁?”声音又小又轻。

“九陵帝君,青螭。”青螭淡淡的说道。“你又是谁?”

九陵帝君?

苏易安只是一个凡人!她于他朝夕相处数年,她无比的肯定,她的夫君就是一个凡人。

南烛只是一个小小的狐妖,对天界的事所知不多,但帝君应该差不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阶位吧?不过他真的是帝君?

青螭倚着桌子手中把玩着南烛掉落的那根木簪,待南烛看清他手中之物,瞪大了眼睛,摸了摸头上,果然……

青螭看着她惊愕的样子,就知道这个簪子对她意义非凡。

南烛伸手便要将那木簪抢过来,谁料,青螭一个眼神,南烛便动弹不得。气得她直骂:“它是我的,你快把它还给我!你个强盗!”

南烛试了试能不能冲破压制,但,这股灵力太过霸道,完全无济于事。

“灵力高了不起啊!你欺负小姑娘!”

青螭挑了挑眉,刚刚还一副温顺小猫的样子,现在到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看了看手中的簪子道:“你如何能证明它是你的?”

“它就是我的,还需要证明吗!上面刻有三朵梅花,一共有118条纹路,簪子右侧还有我的名字!”

哦?名字?

青螭转了转木簪,果然在右侧看到了两个簪花小字,南烛。

青螭心中默念她的名字,更加确定他不认识她,却对她的名字意外的顺口。

青螭并不喜欢夺人所好,便解除了她的禁制把簪子抛给她,南烛接住木簪,小心翼翼的检查每一处。

还好还好,没坏……

南烛刚想继续插头上,转念一想又把它揣进怀里,青螭将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用眼神审视着她道:“你怎么会认识本君?”

“我不认识你!我只是认错人了!”她的夫君是个凡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成了仙!更让她肯定的是他在看她时,眼里不带任何情欲……

“那你把本君认成谁了?”青螭眯了眯眼。

“关你…”

南烛看到那张严肃的脸,把后面的什么事硬生生的咽了下去。沉默不语。

青螭挑了挑眉,不说话?

“我记得你之前可是在叫我夫君?”青螭修长的手指有节奏的叩着桌子。

南烛听着他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叩着桌子,感觉他每叩一下都叩在她心上,有些不知所措道:“都说了认错人了。”虽长相一样,可眼前的这个人太可怕了,他的夫君温润如玉,而他气势逼人,她都不敢看他的眼睛了。

青螭看着她的样子又道:“你可知苍尧?”

“苍尧是谁啊?”南烛一脸茫然的说。

“你不知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他消失之处?”

“可能…也许就是碰巧吧!”

青螭眯了眯眼,手指也停下来了,不相信的看着她。

南烛眼里咽口水,干嘛这样看着她,心里毛毛的。

她的确不知道苍尧是谁,但她后来仔细一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碰巧的事呢,阿俏刚消失不见,他就出现了,就算阿俏不是苍尧,也和苍尧脱不了干系!

眼前之人法力高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人,虽长相和她夫君一样,但她夫君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凡人!她离冥界只有一步之遥,她只想回到之前彼岸花开哪里,继续寻找她的夫君。

“我可以走了吗?”南烛弱弱的问一句。

“恐怕不行。”青螭一脸平静的说道。

“凭什么!我又不是苍尧!”南烛瞪大了双眼大叫道。

“凭你体内有我的元神,本君就不会放任你四处招摇,万一你被那个小妖怪吃了,那本君岂不是亏大了。”青螭道。

“你的元神为什么会在我这儿?我看你就是想讹我!”南烛说。

“你一个身无长处的小妖,能有什么东西入得了本君的眼。”青螭看着南烛说。

“入了你的眼有什么好的,我又不稀罕,放我出去!南烛气呼呼的说道。

“放你走也可以也行,把本君的元神留下来就行了。”青螭勾了一下嘴角道。

“怎么留?”南烛连忙问道。

“简单,本君现在就把元神抽出来就可以了。”青螭淡淡地说道,语气就像是在问她吃饭了吗一样,仿佛抽取元神就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一样。

“不行!”开什么玩笑!强制抽出元神她也活不了!“那你把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啊?”

“你是挺没用的。”青螭淡淡的看了一眼她的说道,“不过,正好,本君还缺一个贴身侍女。”

“什么?!”他居然要她做侍女!他堂堂一个帝君,居然为难一个小狐狸!关键是,他难道会缺人伺候吗?

南烛深吸一口气,转念一想,他是天界权高位重的帝君,说不定可以借着他的名义问出他夫君的下落!顿时她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道:“敢问帝君大人,这是在什么地方啊?”

青螭撇了她一眼,南烛就心虚的缩了缩脑袋。

“自然是九重天的沧浪殿。”

天界?我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天界?这可比冥界强百倍啊!南烛心中大喜。

南烛立马答应了当他侍女的要求。

“你体内有我的元神这件事我劝你还是不要说出去。”青螭说。

“为什么?”南烛疑惑。

“你想要被人惦记就说出去吧,反正死的又不是我”青螭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你也不能说出去,谁说谁小狗!”南烛内心咆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元神会有一部分在我体内?!!!而且不是他的元神在我体内吗?为什么我会有一种我的把柄在他手中的感觉?

青螭有些好笑的看着她,她果然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招手唤了一个仙婢说:“带她去栖芳居。”

“是。”仙婢说。

“你下去吧,从明日开始便是我的贴身婢女了。”

“嗯。”南烛有些兴奋。

深夜,南烛坐落窗前,望着比凡间大了不止十倍的月亮轻叹。

夫君,我仿佛只离你一步之遥,却又相差万里,我即已到天界,就一定会尽我所能去找你。

等我!

只是……

他的元神怎么会无故出现在她的体内?

当真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真的…

毫无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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