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结局
我满足的闭上眼。
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艾米大大的眼睛。
我没能和韩小伊会合。
所有人关心而焦急的眼神环绕着我。廖菘然问我，是不是想让韩小伊死不瞑目。
他的话，那么尖锐的刺痛了我。
原来，我还是有感觉的，我会痛。
再没有了寻死的勇气，只能守着心底的伤痛，一天又一天过着行尸走肉的日子。
也曾试着将希望寄在安安身上，因为韩小伊的肾，在她身上跳动着，生存着。可是，安安是安安，她不是韩小伊，她体会不到我与韩小伊那份刻骨的感情。
她说要去法国，要离我们远远的，让我们再也看不到时，我的心真的死掉了。
不再期待。
我好好的活着。
我以为我会去陪着韩小伊。我怕他冷，怕他孤单。
可是，我却去不了。
因为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儿。
我真的很想把她当做好朋友，如果她不会每次都跟我抢韩小伊的话。
连这一次，她也要和我抢。
安爸爸亲口告诉我，安安走了，去了那个安静的世界。
我仿佛又看到了韩小伊的笑容。他们，又在一起了。这次，谁也分不开他们了。因为生死相隔。
我深深的嫉妒着安安。
可是，我只能好好的活着。如果我也死了，韩小伊看到我又会皱眉吧。我会破坏了他和安安的幸福。
为了韩小伊的幸福，我会好好的活着。
作为安安的爸爸，我真的不是一个称职的好爸爸。
尽管安安每次会搂住我的脖子夸我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我知道，我不配作父亲。
有哪个父亲像我一样不负责，让未成年的女儿一个人漂泊外地，让可爱的女儿生患绝症不治而终？如果不是我的那点小自私，那点小自尊，或许，安安就不会走了吧？
我狠狠的告诉她们母女俩，我一辈子也不会再回去，回那个有他在的地方。
老金是我心底的一个痛。是我人生的失败。
我不能原谅最好的朋友与我的妻子乱搞在一起，虽然老金口口声声告诉我，他们是相爱的。
老婆也执意要和我离婚，她告诉我，她爱那个男人。
老金家已经闹得不可开支，好像非离不可了。
我连多看他们一秒都会想打人，点点头，答应离婚，并说越快越好。
小安安揉着睡眼走到我们面前，委屈的瘪起小嘴，说她饿了。
老婆突然就哭了，抱住了安安痛哭着。
我们谁也不提离婚的事了，只是定了时间，开始搬家，我说，这个地方我呆不下去了。
与老婆分居了。整整十年。
我们只是有形无实的夫妻。
安安闹着要回去读初中，我和妻子第一次达成了共识，那就是，不同意。
没想到从来没闹过的宝贝安安，这次开始绝食。不仅仅是绝食，她开始拼命的虐待自己，不让自己睡，不给自己吃饭喝水，什么也不坐，只是坚决的跪在客厅中央。
每次从她身边走过，都能感觉到她故意挺直了身子。
心有不舍，却还是没有答应她的无理取闹。
直到她晕过去。
医院，打着点滴，哄着她喝粥，她依旧面无表情的躺着。
我第一次生气：“你是不是真的不想活下去了？要绝食到饿死吗？”
她睁开眼看我，眼底满是绝望：“如果爸爸真的舍得，安安就让你如愿。”
饿到连动都没有力气了，还有力气说那么狠的话。
老婆终于忍不住了，跟我求情。她说只让安安回去学个几年，我们依旧留下来，就当是惩罚她的任性，让她一个人体会下没有父母照顾的日子。
或许，天底下就不应该有我们这样狠心的父母吧。
果然我们是遭到报应了，安安生病了。医生电话里大声骂着我们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
我和老婆又回到了这城市。谁也不提那个人的名字。
只是平静的照顾安安。
我们的生命里，只剩下了安安。
只要安安好，我可以不在意那些往事，我可以放弃我那不值一提的自尊。
意外的，我们遇上了老金的儿子。
老婆试探着问出了宝贝的心事，原来，她竟是会了老金的儿子回来的。那么小的小孩子，就有着那么强烈的感情。
我以为，现在的小孩子太过早熟。
故意装作无所谓的和老金儿子闲聊，看着他的眉眼与老金的相似，看着他与安安相拥在病房中，我居然很生气。
似乎又看到了老婆与老金当年的影子，挥之不去。
我以为我不在意了，都过去那么久，可我还是气得要命。
我在想，等安安病好了，立刻让她回去读书，这个城市，我们不需要再回来了，这里的回忆，都十分不美好。
我的宝贝，还只是一个小孩子，需要爸爸妈妈照顾的小女生，哪会懂什么****呢？老金的儿子，又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抢走我的孩子呢。
可是，老婆阻止了我的一切反对。她说，只要安安开心，她什么都答应。
我在想，是不是因为老金的关系，她才那么没有原则。
我故意一个人呆在家里，不去医院看她们母女。
安安给我打电话，说她想我了，我和她聊了好久，她说亲亲爸爸才依依不舍的挂了电话。
老婆的电话紧接着就打过来了，她说安安晕迷了十天，今天才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怕我担心。
我的眼框湿润了。
二话不说，飞快的奔到了医院。
我再次意识到，我那该死的自尊又出来作遂了。
我居然抛弃了安安那么久。
看着越来越瘦弱的宝贝，我开始了心疼。安安吃力的冲我笑，说亲亲爸爸我很好，你放心。
我当时真想杀了自己。
我算哪门子的亲亲爸爸，我不配做爸爸。
作为弥补，我和老婆开始无条件的迁就安安。我和老婆都辞了那份休长期假的工作，一心一意的照顾安安。
我们一心以为，只要我们知错，并认真改过，老天便会原谅我们，会还我们幸福。
可是，我们错了。
我们对宝贝太不好了，宝贝不要我们了。
医生告诉我们手术失败了，我和老婆颤抖了好久。不知道该怎么消化这个消息，更不知道要怎么和安安开口。
她那么开朗，那么明快的渴望着康复。想到安安明亮纯洁的双眼，我便不敢撒谎。
好在，那孩子大大咧咧的，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不适。
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红润，我又开始了希翼。宝贝不会从此好了吧。要是从此好了该多好。爸爸一定认真改过，做个称职负责的好爸爸。
我开始学作菜，给她熬米粥，试着一天一夜能熬出了像样的，能喝的米粥。
没敢吵醒她，抱着保温瓶，坐在床边等了她三天，她才醒过来。
我故意走掉，不敢看她喝粥的样子。
从来没为她做过一次实事，唯一的一次，却可能会是最后一次。心脏堵得慌，学会了抽烟，一根接一根。
麻痹了神经，麻痹不了泛疼的心。
老婆变得越来越坚强了。单独和她在一起聊安安时，她从来不哭，从来不伤心。只是坚定的告诉我，宝贝想做什么，宝贝想要什么，宝贝想着什么。宝贝想的，我们尽一切能力去完成，有点像完成遗愿的感情。
我们俩都很冷静，冷静的处理着所有的事，没有一丝泄气与迷惘。
谁也不知，但两人心知肚明，宝贝快抛弃我们了。
我们要用剩下的一辈子，来忏悔，来悼念我们的宝贝。
宝贝突然提出想去法国，她说那个美丽的国家是她一直想去的地方。
听老婆说这个消息后，我立刻开始联系办签证。
我想要用最短的时间办好证，让安安能够做完她想做的事。
证件办好了，与老婆忙着整理行李时，安安突然和我们说对不起。
她告诉我们，她要去旅游，做一个迷失掉的孩子，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原来，我们善良的宝贝，一直在强颜欢笑，假装自己很健康，假装自己越来越好。
我们只好继续装作不明白，不明白她的身体日益恶化，却又无能为力。在看到她看上去很开心的笑容后，我们也开始幸福的微笑，这样一家三口相视而笑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去法国的那天，送安安去了学校，见了同学老师，又去见了韩小伊。
知道她在离别，一个永远的告别。
到了法国，安安不再掩饰自己了。每天很安静的不说话，悄悄的，看着窗口的景色。疼痛的时候，也会轻轻皱起眉，忍不下去时，会找医生打止痛针。
四月的一个下午，老婆笑着说推安安出门晒太阳。
安安笑着拒绝了。
她静悄悄的哭着，然后拉住了我们的手，说声对不起，女儿不孝。
安安平静的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来过。
我和老婆抱着大哭了一场，哭得天昏地暗，口干舌燥。安安再也看不到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努力平静了。
我们不吃不喝的守着安安，医生一次次的要求我们让病人入土为安，让我们让我床位。
老婆只是傻傻拉着安安冰冷的双手，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
我也不想动，只想一家三口，安静的呆着。
医院将我们告上了法院，警局将我们带走了，很快，我们被质遣回国了。
带着安安的骨灰。
将安安洒在了大海中，随海水飘走。
安安说，她想流淌到全世界的每个角落，在有爸爸妈妈，有廖菘然，有韩小伊的地方停留，为她在意的人作一份祈福。
遵照她的意思，没有告诉那些学生，安安的消息。
当初要来法国，也是因为她心心念念的那些朋友。她不喜欢别人为她难过，为她担心。
不再讨厌廖菘然那个孩子了，安安生病，就属他照顾得最尽心。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对安安好的。或许与金家，是天生的孽缘。
只是安安无缘了。
已经有了将廖菘然收回女婿的想法了，可惜，没那个福份了。
艾米和言喻之两个女生，也是安安千叮嘱万叮嘱的。不可以告诉她们，她走了的消息。本来是想一直瞒着两个丫头了，可是言喻之那个孩子，真的很让人放心不下，好像这个世界对她而言都是空的。
想起一年前的那次自杀，似乎又是一个痴情倔强的女孩子。
言喻之这么喜欢韩小伊，我便告诉了她安安的离开。我告诉她，安安去找韩小伊了，宝贝说要永远陪着韩小伊。
言喻之很惊讶的看着我，仿佛不相信。
我想对她微笑，以抚慰她，可是没心情也没力气，我只是轻轻的问她：“你不要打扰到我家宝贝和韩小伊吧？”
看着那孩子脸色都变了，倒也放心了。起码不会作傻事了，作了傻事，就是去找安安和韩小伊了，她那么善良，肯定不舍得破坏韩小伊的幸福吧。
对于其他人，什么也没有说。
廖菘然好像猜出了什么，却还是坚强的笑着转过身。我们没有再多的心情去安慰别人，自顾不暇。
家里的亲戚，都还不知道安安的事儿。
我不说，老婆也不说。
就让大家都以为安安在外国读书。
也许，让她一辈子在国外读书也不错。起码不会让关心她的人为她担心。
老婆问我，是不是因为她做了太多的错事，老天才惩罚她，让她失去了最爱的女儿。
我只说了一句话：“老婆我爱你。”
老婆立刻眼泪纵横。
我抬头望天，安安在天上看着我吧，一定在微笑吧。
她偷偷的在我耳边说过：“亲亲爸爸，你一定要记得和妈妈说我爱你三个字哦。我会祝福你们幸福的。”
那时候，她还是很调皮的微笑，一脸活泼。
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宝贝当时的神情了。
我唯一确定的是，宝贝想要我和老婆幸福。只要是宝贝的愿望，我都会竭尽所能的实现。
这个愿望，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