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沦落
那个女孩是于晓，那4个男人带给我一个痛苦的夜晚，带着屈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中。
而那个女人，是于晓的妈妈，我想起来了，于晓的妈妈是警察。
于晓走在走廊上的时候，我挡住了她的去路，她明显吃了一惊：“刘雨潇，怎么是你？”
我假装冷静，只为了掩盖我动荡的心湖：“刚才在厕所里，我听到了你和你妈妈的对话。”
于晓带着轻蔑的目光，肩膀颤动着，她痛苦地压抑着：“你要威胁我吗？你也知道，那4个男人是我找来教训你，明人不做暗事，我可以老实地告诉你，现在没有必要保留。”
我忍住眼泪：“我希望你妈妈能够帮忙，把落尘释放。”
“落尘？他也入狱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正所谓山水有相逢，现在轮到我占上风了，不是吗？”于晓的嘴角带着轻蔑的笑容。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说吧！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做，我只希望你能放了落尘。”
于晓冷冷一笑：“都说被爱迷惑眼睛的女人，特别盲目，看来连你也逃不过这一劫。好吧，刘雨潇，只要你答应我两个要求，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没问题，我会马上撤诉，让警察释放那4个男人。同样地，我也希望你能够让你妈妈把落尘放了。”
于晓一脸不可置信：“你以为就这么一个要求吗？你太小看我了。再说，你知道把落尘控告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吗？你以为一句话就能把他释放吗？”
我努力压抑自己激动的情绪：“我不管原告的后台是什么，请你把落尘放了。”
于晓又一次轻视地看着我：“那好吧，我告诉你第二个要求……”
我耐心地等待着，但是当她嘴唇一张一合的时候，我有一种崩溃的感觉。
“跪下！”于晓看着我，没有一丝怜惜，“只要你跪下，我就答应你，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会把落尘释放。”
我努力昂起头，不让泪水流下来，我没有说话，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感觉到呼吸也变得困难。放下尊严？对于我而言，到底是需要什么样的代价？
如果在以前，我一定不会这样做，即使在现在，我也不会这么做。可是，我只要想到落尘在监狱里苦苦挣扎却找不到一丝攀援的救助之时，我的心脏就像要停止跳动一样，世界仿佛也因此而失去她的美丽。
此时，于晓的声音又再传来：“刘雨潇，我倒要看看，落尘在你心中，到底是怎样的地位。我想知道，他值得你为他做什么，你愿意为他付出什么。”
我抬起头，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神，丝毫不示弱，可是身体却分明已经带着屈服的意味，时光静止，我悄然无声地跪在了她的面前。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带着窗外的味道，只愿明天的落尘能看到阳光，不再困在监狱中，那样的地方束缚着他的身体，不适合作为他的心的归宿。
我跪下了，无论过去我和他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过去，有过什么纷争，但是在这一刻，我还是为了他跪在了。
过程已经不重要，因为现在的我愿意为了他，放弃我此刻的尊严。这就是结局，其他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昂着头：“于晓，这样就可以了吗？”
于晓的目光明显地带着惊讶，可是在那一瞬间，她的目光也变得柔和，她轻轻一笑：“刘雨潇，我打从心底里欣赏你，我现在马上去找我妈妈，也希望你能撤销诉讼。我绝对不会食言。”
她已离开，而我仍然跪在原地。那时的我并不明白，为什么我会义不容辞地帮助一个看似与我无关的男孩。我只知道，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必须将他救出来。这就是作为一个人，我应该做的事情。
我就坐在休息室安静地等待着，一天一夜，我没有回家，只是告诉雨菲落尘没事，我会想办法让警察放人的。相应地，雨菲也在家里帮我解释着我为什么会一夜不归家。
终于，在来往的警察中，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迎了上去：“落尘！”
落尘看到我，脸上写满惊讶：“刘雨潇，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眼泪倾斜而下：“笨蛋，我怎么能走呢？我怕如果我一走开，你就被释放，这样我就不能再见到你了。”
落尘心疼地为我拭去脸上的眼泪：“昨晚一晚都没睡觉吗？”
我点点头。
这时，一位警察向我走来：“刘雨潇小姐，现在你的弟弟出狱了，请你在这里签名。同时，这是你的撤诉申明，如果没什么问题，请你在这里签字确认。”
几乎不经任何思考，我签下了我的名字。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落尘的眼光冰冷得可怕：“刘雨潇，你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撤诉，那4个男人让你蒙羞，你为什么还要撤诉。”
“因为……”话语到了嘴边，我又咽了下去，我不想让落尘知道我在于晓面前跪下了，所以随便编造了一个谎言，“因为我看到他们还没有成年，很可怜，所以我撤诉了。”
落尘紧紧握着拳头，手因为愤怒而青筋突起：“你知道我动员了多少人才把他们找了出来吗？就因为你可怜他们，就把他们放了？你以为犯罪就可以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刘雨潇，你为什么尽干这种妇人之仁的事情呢？”
我从来没看到落尘在我面前暴跳如雷，害怕的同时，也感到很委屈，我开始后悔，到底我付出这么多，只为救出他，是不是真的值得。正如于晓所说，我到底愿意为他做多少事，而他又是否值得我为他做这些呢？
我流着眼泪：“难道你以为你犯了错也能逃脱法律的制裁吗？在你把别人逼到死路的同时，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也不过是路边的小混混，你有什么资格指责他们呢？”
落尘微微愣住，他一直希望在我面前表现最美好的形象，可是偏偏，我总是看到他落魄的一面。如今，他的伤疤因为我而一一在他脑海里重现。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我们相互冷静一下吧！”
我没有回答，我也转过身，相背而行。在无人的角落，我靠着墙壁，渐渐滑落在地上。
原来我一直以为最对不起我的人其实一直在帮我，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走在前面帮我挡风挡雨挡刀枪，当他没力气再站立下去了，我被风雨淋到了我被刀枪刺到了。
于是，我望着他的方向，以为是他给我的风雨给我的利刃，于是我对他破口大骂，可是他蹲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我，眼里充满了忧伤。
我看着苍茫的大地，此时此刻，我只想轻轻地对他说……对不起！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我推着自行车走在校园里，环顾周围的风景，一夜过后只能用萧条来形容眼前的一切，事实上，就连风叶变得萧瑟。
这时，一个身影挡住我的去路，于晓微笑着，带着一瞬间的明媚与真诚：“刘雨潇，谢谢你，撤销了诉讼。”
我无力地看着她，只为了这样的原因，她向我感谢了：“其实，我们都付出了代价，不是吗？”
于晓故作轻松地一笑：“是啊，代价？在爱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把自行车上锁，动作连贯地离开车棚，于晓在身后拉着我的手腕：“刘雨潇，如果没有薛志勋，也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吧！”
我回过头，目光不再凛冽，一个女生从心底敬佩一个人的感觉，我能了解。我的手臂也变得柔和，不再充满戒备，我轻轻一笑，并肩走向教室。
风中飘荡的是已经逝去的密语，快乐是一种天然的咒语，温柔因为来自于彼此虔诚的话语，甜蜜只是深深藏在心底的心语。
上课的时候，老师还是隐隐约约地向于晓和薛志勋投射一两句带刺的话语，薛志勋也只是默默地承受着，偶尔露出不苟言笑的神情。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有很多事情，必须用信任才能看得到。
如今，我用信任看到了我一直不愿相信的事实的全部。或许已经没有了让我分神的理由，课堂上的我不会再默默注视薛志勋的背影，也不会无缘无故地看着窗外伤感的风景。我知道，在这样一个冲刺的关键时刻，我没有权利再给自己期望。
我认真地抄着笔记，似乎为了让大脑不再胡思乱想，但是，在安静的教室里，突然传来了一张小纸条，清秀的字迹，让我的思绪又再起伏起来了。
“刘雨潇，放学后，我在学校车棚等你，我们谈谈。”
落款处写的是沈宏彬。
我的心微微一震，原来并不是我单方面的逃避就能让一切终结，要结束，需要所有人共同努力。如果有一个人深陷其中，这样的结束是失败的。
我已经暗暗知道他到底想要谈的是什么，我们之间唯一的共同话题或许就是于晓和薛志勋之间的关系吧。他依然深爱着于晓，而我曾经深爱过薛志勋，但现在却因为落尘而伤痛着，两个同样失意的人站在一起，到底会幻化成怎样的对话，我并不知道，但是，也同样不期待。
因此，我要做的是……让他从这一次的悲伤中解脱出来。
放学的时候，我远远地向沈宏彬点点头，独自向车棚走去。
我们靠在墙上，他递给我一瓶橙汁：“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么，不过，你一向都很随意，就将就着喝橙汁吧！”
我轻轻地呷了一小口：“是啊，无论是什么，都要喝到肚子里才行。不填饱肚子，怎么有力气呢？即使是白开水，喝到肚子里，也是一样的味道罢了。”
沈宏彬微微一笑：“你说话真有种前言不对后语的感觉。不过也好，总比说不出话，死死撑在肚子里要好。”
我静静地等待着，期待从他口中听到他今天想要跟我好好谈谈的话到底是什么。
沈宏彬看着我，语气突然变得柔和：“为什么我没有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孩呢？”
“为什么我没有喜欢上你这样的女孩呢？”
他的话回荡在我脑海中，我的大脑突然涌上一股热流，忘记了思考。我看着他的眼神，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他突然推了推我的脑袋：“刘雨潇，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于晓，我不会放弃的，只是，我更欣赏你的性格。我希望她也能像你一样，一旦认定了，就始终坚持到底。无论受到什么伤害，都愿意心无城府地体贴、关心一个人。”
我略微吃惊：“你有心事？”
沈宏彬微微一笑：“关于于晓……”他顿了一顿，“她和薛志勋分手了。”
我惊讶地喊出了声音：“为什么？”那一刻，我的心微微担忧，难道那天他在话剧后台对我说的话，都是真的吗？他跟于晓分手，与我有关吗？
沈宏彬摇摇头：“我不知道，好像是薛志勋有新欢了吧，我一直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当初我也拼命阻止于晓和他在一起，但是于晓她从来就不了解我的苦心，把我的真心无情的践踏。”
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他：“等待，需要勇气吧！既然这样，你现在应该把握机会啊，陪伴她，而不是只想着要和她在一起。”
沈宏彬看着我，脸上写满疑惑：“为什么你总能把一切看得这么透彻？相比起来，我是如此懦弱。”
我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一口气把话说完：“你知道吗？在每个人的潜意识里，带着一种刺激、冒险、挑战的心理，越是觉得不可能，越是觉得是个错误，就越想要实现这件事。无论付出什么，都想要得到一件事。这就是人的惯有思维。克制自己很难，但是一切事情都有限度，都有极限，在自己可以承担的范围内放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放纵。”
沈宏彬看着我，脸上写满疑惑：“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呢？”
我慢慢走向自行车，打开锁：“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费尽心思追求的东西，放手去追，但是必须在自己可以承受的范围内。不然最终伤害的人不仅仅是你自己，还有你最爱的人。”
我跨上自行车，挥挥手：“沈宏彬，再见了，祝你成功！”
沈宏彬在我身后用力地挥动着手臂，我听到他高声喊着：“刘雨潇，谢谢你！”
爱情，因为遗憾而变得美好，残缺是一种美丽，而我们无法承受。
然而，我没有想过就因为放学后在车棚里聊天，彻底把我自己推上了绝路。
第二天，我还没有走到学校就已经感觉到一阵诡异的气氛，旁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加快了脚步，向教室走去。
这时，在学校的宣传栏上，我看到了一幅幅照片，全是昨天晚上我和沈宏彬在车棚聊天的情景，我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他推着我的脑袋……任何一个细节，没有任何遗漏，全部都被张贴了出来。
我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于晓的眼睛里透露着惊讶，而沈宏彬靠在角落里，一脸苦笑。
身旁经过的人，纷纷看着我，又看看照片上的人，他们指着我，让我有种站在台上被羞辱的感觉。全校沸腾着，各种难听的话不绝如缕人群推挤着，我被挤来挤去，不知多少人踩在我的脚下，我感觉到一阵冷冷的目光扫视而过，但是我的心已经冻结。
我任由周围的人推攘着，突然我被什么拉动着，待我恢复思考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沈宏彬的身后。我们并肩站着，拉着我的手还没有放开，这时，周围的人又一次爆发出不屑的笑声。
